“去去去。”江铃许把白团子推远，“因为我不是来踢馆的。”

她仔细检查香樟树送来的茶叶，清香扑鼻，品质看起来比拍卖的树种要好很多。

“是因为不够珍稀才到处送吗？”江铃许小声感叹，脑补了满是茶树的世界——树木秃头，会不会跟茶树太过茂密，争夺了养分？

粉章鱼趴在桌上，轻笑一声，“生物嘛，你需要用恶意去揣测，才能接近真相。”

“恶意？”白团子默默自己的头顶，“哦，我知道了！因为茶树有很多叶子，大秃子们看着就烦，所以要拔掉，免费赠送！”

江铃许没有搭话——她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但没有争辩的必要。

“如果能通过检疫，直接栽种不成问题。”邶絮将茶树仔细分类后，整理到空间的仓库里。

“这么多，应该够了。实在不行，让搞科研的努力一下。剔除有害部分，再找地种植……大概要几十年吧？”她按照各个植物研究所做项目的速度估算，扯了扯嘴角，“没事儿，那时候我应该还活着。”

灰果冻盯着一堆幼苗和茶树籽，“应该没有疾病。”

邶絮和江铃许终止对话，齐齐看向一脸严肃的灰色卷毛仓鼠。

看一眼就知道？

竟然有这种能力？

“您好厉害，这都能看出来！那是不是也知道那些树为什么不长叶子呢？”她走到灰果冻面前，拿出板凳，坐下。

灰果冻用爪子梳毛，“也不是什么大事，作息不规律而已。第一代秃了，它们的子孙后代会遗传秃头基因，这种基因越来越强大，就变成今天这样了。”

江铃许点点头，“所以，树的问题，就在于审美还没有转变。等所有树都秃了，持续几代以后，大家都觉得秃头才是正常的，就不会因此焦虑了。”

“对。”灰果冻飘起来摸摸江铃许的脑袋，“不错不错，很聪明。”

江铃许一愣，手并拢，掌心向上呈碗状，在底下兜住灰果冻，免得它摔到地板上。

这里可没有毛茸茸的地毯。

“来都来了，看会儿拍卖流程再走吧。”她放下灰果冻，走到控制台边，按下启动键。

唰。

帘幕拉开。

拍卖已经开始了。

目前正在展示的是三号藏品，来自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神秘收藏家。

江铃许翻出收藏册，用翻译程序拍了文字部分，翻译后的结果是——因为变故，资金断裂，急需周转。特意拿出多年藏品，希望有缘人拍下后能妥善保管。来日必将翻倍赎回。

语句有点不通顺，语气也比较生硬。

“翻译也有水土不服吗？还是这个卖家本身就是在命令素不相识的买家，要人仔细保管呢？”江铃许盯着翻译，脑门冒出了几个问号。

邶絮仔细看了一会儿，“我想起之前看过的人类相关知识。”

“什么？”

“人类以前有个机构叫典当行，如果急需用钱，可以用贵重物品典当，得到救命钱。”邶絮说着，指尖轻点收藏册的文字部分，“这个卖家，显然是这么想的。”

……是有点像。

江铃许摇头，“一般买下就有处置权吧，就算是以前的典当行，抵押物件的人长时间不来赎回，也会把东西卖了。”

“不过也不清楚树人们对珍稀树种的态度，或许人家就是买回去收藏，不会种的。那如果缘分还在，这位卖家就有可能再买回去。”她说着，看向拍卖场。

展厅附近只有几个零散的座位，他们像是助理，一直在通话状态，不停地根据指示竞价。

大部分参加拍卖的树人可能都在包间里，或者，根本没到场。

底下全都不是人，整个场景看起来很像一场玄妙的梦。

梦……

江铃许想起梦中的老榕树，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梦中和邢老师见面了。邢老师应该没事吧？

她记得灰粉二位把乱七八糟的石头都丢到邢老师那边了。

她偏头看了眼正在捶白团子的灰果冻，又收回视线。

最终什么也没问。

拍卖进程比江铃许预计得更快，时针刚转了两格，这场拍卖会的品全都被抢完了。

“都没机会包圆。”江铃许轻叹，还以为能捡漏呢。

邶絮将福袋里的东西都收好，出言安慰：“没事，这么多福袋，已经是包圆了。”

江铃许伸了个懒腰，“回吧，既然东西到手了，就没必要等下一场。”

这里的拍卖三天一场，每个人都可以提供珍稀树种去拍卖，拍卖所得扣除佣金，就是卖家最终收到的钱。

有时树种数量不够，就会再等三天，才有下一场。

实在不行主办方还会拿别的东西凑数，凑到可以开场的数目就开。

“行，那就直接回去。”

两人去飞船起飞场的时候，被香樟树拦住去路。

江铃许看着香樟树扭扭捏捏的样子，有点无奈，“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

香樟树往身后捞了一下，将一棵小树推出来，“这孩子从小就不长叶子，看了很多医生也不见好，您能不能……”

小香樟树挺矮的，只有到她腰部的高度。此刻它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就更矮了。

确实一片叶子都没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树枝，盘成了一个圆润的鸟窝形状。

“那先到一边的休息室吧，这里容易撞飞船。”江铃许提议。

五分钟后，休息室内，兴许是有了一点安全感，小香樟树抬起头，嗫嚅着。

她听了一会儿，实时翻译器没有捕捉到任何文字。

“你头上这个树枝……是能打开的吗？”江铃许轻声问。

香樟树连忙给自己的孩子翻译。

小香樟树点点头，一使劲，脑袋上盘在一起的树枝纷纷散开。

最后停在了江铃许熟悉的树杈状态。

她伸手，在各处按了按，问家长：“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树，可能都没有叶子呢？”

香樟树摇头，“怎么会呢？虽然成年的树大多秃了，可新生的树基本是有叶子的呀！”

“它的树枝都很健康，也很结实。怎么说呢……就是没地方长叶子，如果我强行让它长，估计也只能冒出来一两片，还会有点疼。”江铃许尽可能说得委婉。

如果是人类，就相当于头部的毛囊全部死了，即便从其他部分移植一些，也很难存活。

而且挨刀是很痛的，麻药最终也会失效。

香樟树把话翻译给孩子听，小香樟树犹豫了一会儿，又抬头，叽里咕噜了几句。

可能说话含糊不清，翻译器只翻译了“愿意”一个词。

“你有麻药吗？”江铃许问大树。

大树摇头，只说：“没事的，树不怕痛。它从小就断胳膊断腿的，应该习惯了。”

江铃许没有细问，拿出一柄匕首，比照着大树长叶子的部分，在相似的地方快速划了口子，催动异能。

“嗷嗷嗷嗷！！！”

“叽呖呖哩哩——！！”

小树持续嚎了两分钟，江铃许收回手，“好了，这叶子比较脆弱，需要好好养护。”

香樟树盯着两片嫩黄的叶子，激动得原地转了几个圈。

它的树枝乱窜，差点抽到江铃许。

她控制着大小树，给自己让出一条道，“好了，回去好好休息，毕竟挨了一刀。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如果没有银河系的通讯设备……那就搞一台吧，回见。”

江铃许带着三怪走了，懒得听香樟树感恩的话。

以她的异能水平，其实可以让小香樟树长满叶子，但看树群普遍的秃顶情况，还是不要让小香樟树成为特立独行的那棵为好。

飞船上，粉章鱼爬到布丁装置旁边，用触肢戳戳，“你还挺小气的呢，为什么不让它多长几片叶子？”

“当然是为了安全。”江铃许摆弄着安全带，“一两片叶子还好糊弄，要是一头叶子，肯定藏不住。藏不住的下场，就是所有树都来求。”

“树里边，肯定有穷凶极恶的，到时候直接几颗导弹飞过来，我还活不活了？”她说着，又小声补充，“这才是长久生意吧？”

回到中央星，江铃许在过安检的时候，警报器响个不停。

江铃许：？

“江女士，您身上还有其他生命体，请配合检查。”负责星球安全的安检员皮笑肉不笑。

“生命体？哪儿？”江铃许抖抖外套，原地跳了几下，又看向检测仪。

头发里？

她解开马尾，用手扒拉几下，拿出一截树枝。

江铃许把树枝放到安检仪器上，警报声更加响亮。

“就是这个，您原本打算带它混过安检吗？”安检员盯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语气稍稍沉下来。

江铃许还没回答，邶絮上前，“应该是它试图蒙混过关，对江铃许的人身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按照星际法律，应该把它关进大牢。”

安检员叹息，“麻烦江女士再过一遍安检，看看有无纰漏。”

江铃许把外套和发绳都放进安检盒，来回过了几次。

警报声总算不响了。

护卫队也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齐凌寒朝安检员敬礼，出示证件，“你好，这件事由国安接管，你可以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