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被提到的孟长卿三人,实在是太不得了了。
他们正围绕一张小木桌坐成一圈,灯光暗到分别不出彼此是谁。
而在此之前,这三人就这样一路摸黑,以一种极慢并且随时准备跑的姿势前行着,好在一路上没东西吓他们,顺利的到了规定房间。
进门时孟长卿还觉得奇怪,这么暗的环境,能做成什么任务呢?
这样带着疑惑和胆怯走进,看见一个方桌,桌上摆着已经码好的麻将。
纸上说,他们三个需要分别坐在三个位置上,以正常打麻将的形式,拿走所有的“风”。
“就这么简单?”孟长卿想着。
事实却是,当然没这么简单。
三个人各自坐好,彼此看了一眼之后,重新打量起桌上的麻将。
一桌四座,那他们岂不是三缺一。
云觉没敢摸那个麻将,因为害怕,手忍不住的抓住桌角,他小心翼翼的问:“所以,这就是支开洛正的原因?”
“什么原因?”丘以寒似是有些没懂,重新问了一遍云觉。
“支开洛正,让我们麻将没法儿开。”
孟长卿却不这么觉得,他虽然不比这里任何一个人胆子大,但是他得演啊。
谁知道演着演着,居然真的能保持正常思考了。
“不对,洛正不在,我们还是可以开。”孟长卿尽量保持平稳的气息,“三人麻将桌,则必缺一人。”
说第二句话时,他紧紧盯着丘以寒身后的那面墙。
因为这眼神实在是太正经,云觉没忍住,也侧头看了看,发现孟长卿那第二句话,念的就是那面墙上的句子。
可在句子末端处,还有一行小字,孟长卿没看清,只看得见有一团黑影。
他眯起眼睛,可无论怎么看,距离还是远。他看着丘以寒,问:“以寒,你后面那面墙,大字下的小字,写的是什么?”
丘以寒不情愿的回头,仔细看了看,说:“不开。”
听见“不开”两个字,孟长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说:“如果少人,是开不了的,可是现在桌上的麻将已经整整齐齐摆好了。所以说明,根本没少人。”
根本没少人。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出在于:三个人玩四个人的游戏,常理来说是少了人的,他们却被告知不少人。
所以多出来的第四个“人”,又该去哪里找?
但现在没有提示,整个房间里,也就只摆了一张桌子和四张凳子,所以三个人默认不在房间翻找线索了。
五分钟后,孟长卿决定破罐子破摔,既然说他们可以开,那就开一个试试。
他和云觉丘以寒说了自己的想法后,三人居然就真的开始照正常方式,打起了麻将。
可一局都快结束了,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自己找到“风”了。
孟长卿有些不解,他还当是自己运气不好,抽不中“风”呢。可他明明提前和另外两人说了,抽到“风”后,记得打个信号。
谁知看了这么久也没看见什么信号,他没忍住问了一嘴:“都没有风吗?”
他看见对面的丘以寒摇了摇头,说:“没有。”
云觉也是摇头。
如果这时房间的灯是明亮的,那孟长卿不难发现,云觉和丘以寒,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就这么结束了一局,在他们把麻将全部混在一块准备挨个找找时,门外有声音传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这也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却和之前的每一个都不同,她说的极其平淡,甚至真的带了些许的不好意思,和其他撕心裂肺吼的鬼怪压根不一样。
她一步一步走进来,屋里三人有些好奇的偷瞄她,然而根本看不清,只依稀分辨出这人不高,还佝偻着背。
没多久,桌上有麻将碰撞的声音。孟长卿随即看去,一个小布袋被扔在了麻将堆里。
小布袋的主人,就是进房间的这个怪异婆婆。
她见三人盯着布袋也不打开,开口催促道:“把东西拿出来啊,不拿出来怎么开?”
这一次语气居然又带上了几分急躁。
孟长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变脸变得真快。”
这话他当然是不敢说出声的,只能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一边去拿那个袋子。
他拿起袋子看了看另外两人,却发现那两个人也是一个比一个害怕,只能自己打开了布袋。
孟长卿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看清是什么后,他恍然大悟。
难怪刚才没人抽中“风”,原来不是他们运气不好,是压根就没有。“东南西北”十六个麻将刚才被他从袋子里倒出来。
说来也巧,在老太太坐下后,孟长卿尝试看过他好几回,但都没看清她的脸。因为她那处在长廊口,桌子上的暗灯并不足矣照亮她。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动!不要起身!不要激怒祭婆!”
本就不大的房间里,这句话环绕在他们耳边还有些回声。
“原来她是祭婆吗?”孟长卿这样想着,发现祭婆已经开始拿双手打乱麻将。
他赶紧叫上云觉和丘以寒加入其中,混乱之中好似碰到了云觉的手,便察觉到云觉有些发抖。只得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说:“没事,别怕。”
被如此温柔的拍了拍手背又被安慰说“没事别怕”的丘以寒微怔。他心底涌上的一丝情绪是什么呢,愧疚吗?还是感动呢?他没有分辨出,也没有理睬孟长卿。
孟长卿只当云觉被吓得说不出话。
麻将被摆好,如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把所有风都拿走肯定很难,何况有些还在祭婆手上。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不断重来,并且每一次都要让祭婆那里的麻将数为17对。
孟长卿和云觉丘以寒打着配合,每当谁有“风”时,就会提前示意。
需要保证他们三个人里有双数“风”时,才偷偷拿下去。否则等下一次摆麻将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单独多出来的,想不怀疑都难。
玩着玩着,他们就没那么怕了,毕竟只是偷牌而已,又没有突脸。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云觉每次丢出来的麻将看起来都毫无章法。因为他只会保留“风”,其他的随便乱出。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不会打麻将!
孟长卿在他的打法里看出来了,可这又不是赌桌,所以没有在意。
但他不在意,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意,突然听见木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团逐渐拔高的黑影。
祭婆站起来了。
云觉坐在她对面,此时还以为祭婆发现他藏牌了,就用手捂住身后的两张“风”。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祭婆突然探身,半个身子趴在桌上,恶狠狠的盯着云觉,“你为什么要乱打?”
桌子本就不大,她这么一趴,导致她和云觉离的很近很近。
云觉下意识想站起来往后退,却一把被孟长卿拉住,没站成功。
这张脸实在是太吓人了,云觉觉得自己再多看一眼晚上都睡不好觉。祭婆的确不会撕心裂肺的吼,但她长相也没比那些鬼怪正常多少。
云觉看见孟长卿摇了摇头,只得坐好,抗拒性的闭上了眼睛。
“嗯?”直到祭婆又问了一句。
“是困了吗?”孟长卿问。
云觉赶紧照着说:“对……对,不好意思啊,我昨晚没睡好。”
祭婆听罢一言不发,重新坐了回去。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么看来,他们得速战速决,不然云觉一直不会,一直乱打,就会一直被祭婆问。
这祭婆显然也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估计“困了”的理由也只用的了一回。
他们第一局已经拿到了八个“风”,也就是一半。不过这有运气好的因素在里面。
第二局摆麻将的时候,丘以寒没忍住看了几眼,想知道“风”具体在什么位置。
孟长卿看见后,敲了敲自己这边的桌子,想帮丘以寒打个掩护。
不料祭婆还是看见了。
于是这一次被突脸盘问的人,成了丘以寒。
“你在作弊吗?”
丘以寒慌忙为自己开脱:“我没有……”
但这一句说的很没底气,也根本不能让人相信。
“没有吗?那你刚才看牌想干什么呢?”
祭婆见他不回答,伸手去碰他的肩,他微微侧身避开。
不等祭婆发作,孟长卿一把推到了已经摆好的麻将,那动静果然让祭婆转移了注意力。
“他只是想重新洗一遍。”孟长卿平静的说。
祭婆这一次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意思,问:“为什么要重新洗一遍?”
云觉咽了下口水,想:“幸好没问我为什么昨晚没睡好。”
孟长卿听完祭婆的问题,边洗着麻将边说:“不为什么,洗的不好,再洗一遍。”
祭婆又开始嘟囔什么,孟长卿没听清,也没打算理他。
孟长卿其实不是没礼貌,他真的很想看着祭婆回答问题,但是他真的不敢看!所以只能低着头,假装很忙的搓麻将。
幸好丘以寒聪明了一回,在孟长卿和祭婆交流的时间里,又偷偷看过几眼麻将。然后发现祭婆没有在看自己,就赶紧趁乱数着顺序把那些“风”摆在了他们三个会拿的地方。
第二局结束,眼见着祭婆又要问云觉为什么乱打,孟长卿突然开口:“为什么没有东南西北风了,不玩了。”
祭婆看了他一眼,又挨个翻了翻麻将,发现是真的没了,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她走的还是很慢,这期间没有人敢发出声响,怕把她又招回来了。
三个人如释重负的靠在了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