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二十一保护市,内城区。
刚刚经历过残酷洗礼的城市,街道两侧的楼房的灯光都要比平时黑得早,分洒炼金药水的除秽车幽蓝色的车灯和加持长明符文的路灯在寂静无人得街道上照射出一小段路程。注视的时间久了,似乎连这一小段光源都会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略显年轻的司机咽下一口干涩的空气,余光扫到街边一道徘徊的黑影。
“唔-啊哎哎啊!”
乱七八糟的惨叫加刹车,坐在副驾驶闭幕养神的中年差点没有被晃下座位,伸手撑住自己的同时按住腰间的枪,残留血丝的眼睛不见半点迷蒙,无比锐利的扫视周围。
寂静的街道,零落的碎石,除了远处界壁上不断扫射的大型探照灯的光源
“怎么了,发现什么?”
年轻的司机嘴唇颤抖:“好、好像是只猫。”
体型瘦削的小黑猫快步从停下的除秽车前跑过。
中年人紧缩眉头注视了那只猫,触碰自己腰间的令牌,确认那的确是只普普通通的猫。
监察隶卫紧绷的精神松懈了些:“一只猫就吓到,这点胆子你开除秽车。”
年轻人看起来快哭了:“大哥,我上个月才入职,当时就看到这活开着比开大客工资都高,哪想到……”
哪想到刚入职还没过实习期,保护市就遇上十几年没有过的异常事件。
中年隶卫沉默片刻从兜里掏出烟:“来根?”
“不,谢谢大哥,不用了。”
不抽或者完全没有心情抽,中年人也没管他,自己给自己来上一根。
差点拱到马路牙子上的除秽车重新行驶,烟雾上升的车内中年人开口:“怕的话趁早辞,等这车开久了到时候想辞都辞不了。”
“大哥,我行,这活每月一万八。”
一万八,对于保护市的绝大多数市民来说是一个很高很高的数字了,要是再翻一倍几乎可以赶上监察司给正式职员开的基本工资。
中年隶卫想开口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劝人别干了?开玩笑,这年头就是普通的工资也没有多安全。
最后他只是说:“哪天真调你小子出外勤去过旷野,可别哭。”
人有点害怕的时候,旁边有人可以交流,你别管他是干什么,脾气看起来怎么样,都是比完全安静的好。
“大哥,你去过矿野?旷野区什么样?”
“呵,矿野……我去!”没等中年人来上一段故事,不远处隐隐传来枪械交火的声音,而是司机又一脚刹车。
年龄带来的困扰,不以你有没有特殊能力为转移,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一脸痛苦的连忙扶住自己老腰。
“嘶——”
“枪枪枪、有枪声,大哥,你没事吧?”
“声音那么远,明显在外城,你听不出来吗?”
年轻的司机这把真哭了,他哭毫不做作真心实意:“可是,可是,[界壁]还没好啊。”
是的,[界壁]就像最寒冷平原上构筑的堡垒,抵御绝境的长城。
[界壁]没有被彻底修缮的一天,人心就很难平静,内城区内家家户户浮动的情绪随着化为某种潜在的力量。
中年隶卫还想说些什么却隔着车窗看到某个披散头发反手拖刀行动一看就很奇行种的白影。
那种如有实质的粘稠恶意就是普通人也能一下子感受到。
“啊啊啊,大哥!!!”
“害怕这个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啊,老子就知道!”
今天晚上的第二十一保护市注定热闹的很。
中年人骂骂咧咧打开身后的大型武器箱,给手中的特质手枪上了膛,扔给旁边的年轻人。
“会开枪吗?”
“拉、拉保险上膛?可是大哥,我枪法不准啊。”
“对着自己下巴。老子要是死了,你不想死的太惨,给你自己用的。”
“……”
大型异常事件过后的定律,全城戒严24小时,所有监察隶卫都被派出来巡逻的原因。类似又有所不同的事情不断发生,留守内城的监察隶卫们纷纷和今夜活跃的异常交手
无人注意的地方,一道道黑烟沿着漆黑的小巷,由四面八方汇聚到内城某处暂停施工的大楼内,黑烟落地化为几道人影。
“只有我们几个?”
有声音怪笑回答:“谁知道有没有被吓破胆不敢来的叛徒。”
另一个黑影磨着牙仿佛咀嚼什么东西:“不敬真月的伟大,都会付出代价。”
“真月祭祀没有成功,你们没有感觉吗?我们的力量……”
“我们计划完美无缺!要不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守墓人]。”
要不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守墓人],他们的计划一定不会失败,说不定还能了却[祝融之火]这个延续十余年的麻烦。
“还没有结束。”最后开口的是一个外形扭曲的黑影。所有人影闭了嘴,只有他的声音继续:“二十一保护市只是一道小菜,一时的失败阻止不了真月降临。”
“我已经找到了他们存放碎片的位置,趁他们把注意力被吸引,诸位,按计划行事吧。”
黑烟无声铺开,组成一栋看起来不高的二层小楼,在小楼地下,监察司第二十一保护市驻地的三维模型几乎完整的呈现出来。
————
可能是因为知道了[守墓人]是自己的前世。再次使用角色卡片的心情变得有些不同。具体形容,就是从原本认为的角色扮演,变成“我披着我前世的马甲”。
坏处就是更羞耻了些,好处是随着卡牌解锁度的提高,对[守墓人]这个身份有了更明确的认知。
“沈延卿”和“守墓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身份。
当他清醒着使用[守墓人]这张卡牌,是种把视角劈成两半的效果。
沈延卿依然好好留在房间里,而守墓人凭空出现在意念想到医院楼顶。
出现位置的成功让沈延卿喜悦了一秒钟,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完全、一点也没有同时掌控两个视角的天赋——很显然,虽然角色卡片一定程度上改善体质,增加了他的精神力的功效,可本质上沈延卿依然是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连健身都不常有的社畜底子放在哪里,同时操控两个视角很容易出现一个身体踏步向前,另一个也跟着向前差点撞上病房墙的情况。
好在橘猫先生就在他身边,猫猫非常干脆且轻松单手把沈延卿提溜起来,动作流畅放到床上。
“一上来就一心二用对初学者来说太难了,开始还是直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比较好啦~”
在这番方面他的猫的确经验丰富很有发言权,沈延卿照做后立马轻松很多。绝大部分精力用在[守墓人]这个马甲上后,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操控[守墓人]这具身体。
“很好用啊,橘猫先生,谢谢啦。”
“嗯哼,那当然啦~”
沈延卿顿了一下。
是错觉吗?他总觉得自己的猫有点荡漾。虽说橘猫先生和他相处的大部分时候都挺猫猫快乐的,可刚刚那一句的语调简直是要飘出小花花的程度。
发生什么值得橘猫先生特别高兴的事情吗?
“橘猫先生,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嘿嘿嘿,呗次尼??~”
不,这绝对是有什么吧。只是也没有必要现在就非要追问出来,沈延卿沉默一下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守墓人的视角上。
不同于沈延卿那具普通人的身体。
守墓人的体感更加轻盈,让沈延卿有种明确的认知,他能轻松踩碎脚下的钢筋水泥,也能在几个纵越间来到医院钟楼的最高处。在这种纵观全局的地方凭借着超乎常人五官,无比真实感受到整栋医院的兵荒马乱。
任何轻盈的喜悦和新奇劲都会被冲散,随之到来的是沉甸甸的责任感。
沈延卿突然很感谢橘猫先生,甚至很感谢前世留下这份力量的“他自己”。
哪怕橘猫先生堪称敏锐察觉到想法:“卿卿,别忘了,你在和【深渊】交易,有一天说不定会后悔的呢。”
会难过、生气、后悔也说不定,可是……
角色:【守墓人】
属性:中立/善良
绑定使用者:沈延卿
卡牌觉醒度:25 %
主要技能: [长明]、[镇魂]、[未解锁]。
“橘猫先生。”
“嗯?”
“我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哪里看得到那么长远的未来。
守墓人的第一个技能,[长明]。
以守墓人所处的位置为中心,雾气开始弥漫,三盏宫灯浮现,并不强烈的光线完全违背物理法则,它们似乎可以依附在暖色的雾气上,随着雾气遍布医院,光线笼罩的范围,弱小的异常同橡皮擦过画布一样在人们的眼前抹去。
“哎?怎么回事?”
“你没受伤吧?”
“是有关部门解决了吗?”
“天啊,这一晚上,终于过去了吗?”
那些有点嘈杂的,惊魂稳定或者喜极而泣的声音隐隐在守墓人的耳边响起。
他看向庭院中依然肆虐着的“银蛇”,甚至同时捕捉到某个柱子后面,某个少年人无力阻止自己[秘法仪器]暴走,又受到牵连而格外苍白的脸。
察觉到注视,少年猛然转头看向高处。
守墓人和对方隔着很远对视。
“是你。”没有声音,只是口型:“难道你们是……”
沈延卿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认出了自己,又或者只是把突然出现在这里[守墓人]和带着妖怪的怪人联想到一起。但那现在并不重要。
卡牌的第二个技能,[镇魂]。
宫灯在震动,常人无法看到半透明波纹层层荡开。庭院中暴走的“银蛇”仿佛受到了重击,落地激起无数烟尘。“银蛇”被激怒一样舞动,又一次次回落地面,渐渐的那些“怒火”淡去,扭动的鳞片再次变回平滑的金属,透明的波纹转为柔和,近乎轻柔的安抚。
红衣少年趁着这个时候跃出,他回收自己的[秘法仪器]和与再次阻拦的监察隶卫发生冲突。
沈延卿没有动,没有打算干涉自己不了解的人与人的冲突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物体从高处快速下降的破风声。
守墓人抬头,漆黑的一点划过视线。
“轰”的一声,降落到离钟楼最近的屋顶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