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区监察司021号驻点 B13层

身后厚重安全门墙隐约传来外敌入侵的警报声，前方的通往[禁闭区]的通道，红光忽明忽暗闪烁。

于挽岳感觉比起拯救世界，自己更像是行走在通往地狱深处甬道。

她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的母亲。

她的母亲喜欢喝茶。家里养着金桔，茉莉，院子里曾经种了一棵桂花树。养这些的理由都很实在，

在开花的时节里，那些花朵和果子可以用来做祝余周喜欢的花茶和点心。

在那些有限的，停留在家的时间里，妈妈会炖汤，甜糯的，微咸的……还有“于挽岳”这个名字。

父母给孩子起名字的赋予对孩子一生的美好祝福。

只手挽山倾，光是读起来就有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可是更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一颗没有明确方向，还不停旋转前进的陀螺。当孙灿来到她面前，和她说出类似于世界正在等待她拯救的期待。

除了冰冷和抗拒外，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虚幻的喟叹。

这就会是您对我最初的期望吗？

“如果我今天死去…”

“不会，我留在基地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你。[禁闭区]都刻有最先进的防御法阵，就算是隐月教徒……”

孙灿话音未落，距离很近的地方传来的悉悉索索类似于无数截肢动物爬行而过的声音。

声音好像爬上皮肤，爬过脖颈，爬进耳朵，激起于挽岳一声鸡皮疙瘩：“最先进的防御法阵？”

“还没到禁闭区。”

孙灿没有废话，拉起她就跑。意识到女孩子完全没办法跟上他的大步流星，说了句“抱歉”在于挽岳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是袭击基地的隐月教徒追过来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于小姐，这些事要等你正式……”

“别开玩笑了。”

孙灿当即住了口。

于挽岳薅住他的衣领皱眉：“我现在不问，难道死了以后还能问吗？我不想死去的时候什么都不明白。”

孙灿识趣咽下了“我负责保护你，你是绝对不会死的”等一些系列反驳，在转过转角时揽着于挽岳的腰，回身一枪崩掉追得最近的疑似暗影组成的生物，并在于挽岳看清那些溃散开的暗影到底是什么之前把人重新捞回来。

“隐月教派是信奉外神的异端。在世界各地举行邪教仪式，宣扬月亮并非蓝色，寄希望于他们信奉的外神降临毁灭世界，赐给他们永生。”

“看来的确是疯子。月亮不是蓝色的，难道还能是红色黄色不成，居然会有人信他们。”

孙灿干咳一声，边跑边纠正：“其实月亮是银色的。”

“……”于挽岳沉默了，毕竟她活了二十八年每天晚上看到的月亮都是蓝色的。

“隐月教徒认为月亮不是银色，也不是蓝色，具体什么颜色在于小姐正式成为[祝融之火]前实在不能告诉你。”

有些知识本身就具有危险性，没有足够能力前还是维持原本的认知比较好。

孙灿边跑边说，他的速度很快，漫长的地下甬道的尽头，目测十几米高，遍布绿色锈迹的青铜色出现在于挽岳眼前。

在看到“门”的第一眼，于挽岳想到[界壁]。

沐浴在阳光下的白银之壁绵长美丽，能带给保护市市民无与伦比的安全感。而“青铜大门”陈旧古老，还没有靠近透着直刺骨骼的冰冷。

于挽岳头皮发麻，神经本能的叫嚣着让她远离。

“[禁闭区]到底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我只能告诉[禁闭区]是关押保护市内的捕捉到的异常、污染物，存放部分危险[秘法仪器]的地方。”

“不正常呢。”

“ [禁闭区]处于与常世不同的里空间。”

“类似于[秘境]？”

“是也不是。目前为止出现[秘境]无论有没有的时间限制，大小如何都是一个个独立的空间。而[里世界]是常世病变的一部分。]

是世界上大部分恐怖故事的原型，异常生活的地方。

没有人能知道[里世界]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最初发现的时候它和[常世]平行并存，在世界法则的压制下，里世界的一切与常世隔离，但随着世界的衰落，这种隔离已经越来越弱。灵感比较高的人们，开始观测到异常，异常被观测到又反过来进一步打破里世界和常世的屏障，而当屏障被削弱到一定程度则会出现“门”。

里世界真正恐怖的怪物只有通过“门”才能来到常世。

“帝都也有的学者认为，[里世界]是我们目前已知最大的秘境。这并没有一个具体的结论，青铜门是隔离，也是封印。天颂境内有二十一个青铜门，每个的最深处都沉睡着超越[龙]级的污染物。我们用来自外神的污染对抗[里世界]，拉扯出相对稳定空间就是[禁闭区]。”

于挽岳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因为孙灿透露的信息很多，在常人看来有些疯狂。

“可是……”

“为了防止意外，每个保护市都以[禁闭区]核心，修建了[界壁]凝聚力量加固封印。”

“所以 [界壁]的存在不是为了保护市民，是这里？”

孙灿摇摇头:“[界壁]只是个炼金法器，起到的只是个中转的作用。真正起到稳定作用的是人与人的交往中产生的友情、亲情、爱。一切勇敢积极，不被污染的正面感情。所有人意志的众志成城，这也就是昆华计划。”

“于小姐，你生活的这二十八年，其实早就在守卫这座城市了。”

即使孙灿不算一个很懂女孩子心，除了“打工”还是“打工”的007社畜，可他怎么会看不出，于挽岳的茫然和自我怀疑。

“孙先生，您安慰人的话，听起来有点像我学弟。”

孙灿：“……”

“噗。”于挽岳一下子笑了出来：“所以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等。之前隐月教徒破坏[界壁]，脱落的“碎片”落在一只路过的野猫身上。那只猫在后续的争夺中被杀死，第一特遣小队带回它的尸体。法则碎片不是司长撞碎那些钢筋混凝土，它必须具有活性，修复[界壁]最快的方式就是让“碎片”重新活过来。”

“不是说作为碎片载体的那只猫死了吗？”

“猫在常世是死了，却不是作为[秘法仪器]，[禁闭区]比常世更适合“碎片”恢复。”

所以，他在等，隐月教徒也在等。

等“碎片”重新活化，等前来抢夺的隐月教徒追上来。

“然后，我会打开禁闭区，释放部分异常，防御阵法会把入侵者和我们一起困在通道里。”

整个基地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作为入侵者的目标所在地，亦是监察司留下的后手。

于挽岳大概听懂了。

“孙先生，这种事您不觉得带我过来前就该告诉我吗？至少我还能留个遗言，写个遗书吧，现在我们的父亲都会很伤心的。”

“于小姐，不是你想……”

“这看起来就像跟讨厌的娃娃亲对象见面不久就相约着一起殉情。”

“那个，虽然有些问题，但我也没有那么讨厌吧，其实我还……”算得上是个帅哥。

“突然就死到临头前居然大脑一片空白的，说实话，感觉自己这辈子真是一事无成。”并没有做过什么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只是自欺欺人的努力过，其实什么都没有留下：“沈延卿不是我男朋友，你早就知道的吧。”

“确实是看出来了，世界上哪有男朋友会心平气和陪女朋友去相亲。”

“太糟糕了吧，早知道不应该在学弟这一棵树上吊死，应该找个帅哥谈恋爱的。”

“于小姐，要不然……”

于挽岳转过头：“怎么了？”

“不，没什么。”孙灿苦笑道：“刚刚是我没说清楚，我体质比较特殊[龙级]以下的污染物和绝大部分异常都不会靠近我，所以于小姐跟在我的身边很安全。”

“……你为什么不早说？”

“抱歉，因为没来得及打断，后来觉得自己再不说，接下来会被灭口。”

“怎么会呢。”于挽岳微笑，无比温柔的圈住自己娃娃亲的脖子：“我想，孙先生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绝对不会说出去吧！”

————

订立契约前沈延卿有问过橘猫先生的意见。

[橘猫先生认为可以吗？]

[和监察司订立契约的特殊能力者不在少数，在这方面基本的信誉还是有的哦。]

[不是有没有危险，我是问橘猫先生同意吗？]

[欸~在顾及我的心情？如果我说不行，卿卿就不会和其他人订立契约吗？]

这其实是一个有点难回答的问题。人心是复杂的，外界的情况是多变的。

如果真到了世界末日走投无路那天，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可其实沈延卿是一个很专情的人，就像他养了橘猫先生，就不会养第二只猫。

契约也是一样。

[是啊。]

这一点，被很好的接收到了。

短暂的呼吸声，沈延卿听见男人轻笑。

[很有契约者的自觉嘛，卿卿~不过完全没有问题。] 后半句突然奇怪的沉下语调，在意识海中寥寥几笔画出个生动形象的猫猫头。

简笔画猫猫头自己给自己竖起毛绒爪，还wink出小星星：[放心好啦，我们的“契约”非比寻常，绝对是死都摆脱不了的强度。]

沈延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