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三号路线清理完毕，污秽车归位，您今夜的工作任务已完成。”
凌晨两点，城市精灵的提示音也预示着又一天工作的结束——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话。
可惜的早在半个小时前，穆子成所在的工作群收到通知，要求所有除秽车司机不要离开。
穆子期下车，看到走另外几条线上先回来同事们，于是两大步过去。
你递我根烟，我借你个火。几个干完了活，无事可做的大男人蹲在花坛边，看着监察司驻点那一排黑色装甲车以及监察隶卫们。
“这是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
“就是有什么事也不能告诉我们，那些监察隶卫们大人眼里我们就是一群开车的。” 略显年轻的同事小声抱怨着：“就这么干等着，手机信号也发不出去，还好我住宿舍，否则老婆不知道又要有多担心。”
中年人依旧平淡：“我们干得就是这样的活。”
“你们还不习惯，这也算常事了，等着吧，有时候能待机到白天。”
“白天啊？”
穆子期原本听着他们聊，听到可能等到第二天白天的时候，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他刚正式加入车队，还没有分到空出来的宿舍，基本上会回家吃早饭，以沙西区的发车间隔，赶不上凌晨的第一班车绝对会被家人知道。
说实在的，虽然他自己也怕，却不想让母亲和弟弟觉得他工作的危险性。
年轻人的目光扫过监察车队的某道熟悉的人影时眼前一亮。
“再借我根烟。”
“你不没抽完吗？”
“借我根好的。”他指了指远处车队某个正在擦拭枪械的身影：“我去找监察隶卫大人们打听一下情况。”
“能行吗？你跟冯叔熟？”
“不熟，问一嘴又不少块肉。”
说得对，问一嘴又不少块肉，尤其是问得人不是自己，还是自己关心的问题，几个司机翻找了一下，很快找出最好的那盒。
老司机熄灭自己手里的烟：“很多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更安全。”
穆子期点点头：“您放心，我不多问，就问问啥时候能回家。”
……
“冯叔，抽烟吗？”
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保养自己宝贝枪械上，特殊能力者超人地感官也早感知到有人接近，冯七抬头看到张自己印象还算深刻的脸——清理隐月教徒那天晚上和自己合作，超胆小的那个新司机。
“你小子，还在干？”
穆子期先是尴尬，随后嘿嘿笑了两声：“没办法，每个月一万八呢。”
冯七摇摇头，接过年轻人递过来烟。
“冯叔，您别这么嫌弃我，那天我也是第一次摸枪，我觉得开得还不错啊。”
虽然两股战战，但车开得算稳，打得那几枪也没有打到同伴身上。不过你要说准确率，那也真是没多少，在特殊能力者眼中实在谈上“不错”两个字。
“说吧，啥事？要是关于任务的也不用开口了。”
“不问任务，我就是想问一下，咱们要待机在这等到什么时候？”
“天亮了就能回去。”
穆子期不死心的追问：“天亮是多亮？”
冯七叫他问笑了：“怎么，你小子有急事。”
“也不算急事，就是我家在沙西区，早班车时间吧就差那么一点点。怕回去晚了，我妈担心。”
“哦，沙西区啊。”冯七抽了口烟，不着痕迹的问：“沙西区哪里啊？”
————
“二十年前亚利加联邦发生过一次‘群体梦境事件’，超过万人在同一时间陷入沉睡，后来有幸苏醒过来的人表示，他们在梦中经历着一个基于现实世界构成又比现实能加荒诞的世界。”
“不同于[归墟]这种突然降临能被观测到的秘境。“群体梦境事件”并不是突然降临的，它属于[里世界]的一部分，最开始是固定一个地方得人开始做噩梦，他们记不清梦境，自然也不会主动交流，后来梦境和现实生活发生混淆，‘群体梦境事件’中所有没能醒过来的人，身体陆续消失了。也许成为[里世界]得一部分也说不定。”
同在一辆车里用嗓过度至今还有嗓子发哑得女性推了推自己得眼镜：“所以你怀疑，沙西区这里是类似得状况？因为什么原因那里打破了现实和里世界得隔层？怎么确定的？”
“我没确定。”
“……”
顶着妹妹无语的眼神，第二十一保护市的监查使赵玙露出痛苦面具：“不是我，是闻副官。她之前问了我要了很多第二十一保护市的资料，最后告诉我她怀疑沙西那面的这栋楼有问题。”
于是，第二十一保护市的所有监察隶卫们就在连续几天的加班后，继续待命加班。
赵瑄的表情也发生些变化，她眼圈青黑，哑着声音说：“我觉得，我的调查小组还要再加点人手。”
再这么加班下去，世界还没有毁灭，她就要毁灭了。
“哎，这不是也没……认真吗赵瑄，对着我，你还要用能力？而且刚刚招得外勤人员不也都是隶属你的吗？”
赵瑄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也不高声和自己的姐姐兼上司分辩，她摆事实讲道理，调出那几个新成员的资料。
“认真的。”
请你认真的看看这几个人，真的有可堪重用的苗子吗？
一个被招上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个理由给要去帝都的妹妹陪读。一个表里不一，真实身份不明，让她接触监察司与其说招收还不如说为了方便监控的。还有一个完完全全是托关系走后门，花钱买个身份的。
最后唯一看起来还有点潜力的，很好，她们的车正停在千米开外的山坡上，拿着望远镜盯着人家住得那栋楼，完完全全的目标任务。
这真的不是给她又布置几个任务，增加工作量吗？
调查组怎么了，后勤部的怎么了，搞辅助的没有人权吗？
赵玙的眼神左右飘忽：“我们行动队，也是在加班的……”
人均有办法一拳轰碎墙的大猩猩们，怎么能完全理解技能点点在别的方面，甚至有的还是普通人的后勤部的苦。
“嗯。”赵瑄沉着且冷静：“对了，闻副官跟你说这里有问题，没有说什么解决方案吗？”
如果闻副官没有任何应对方案，第二十一保护市的监察隶卫们绝不会大部分留在内城区待命。只有少数人员在现场蹲点。
“闻副官，让我们在这看着。”
第九监察司两大副官之一，闻姝的姿容端丽到有时在看她的第一眼会忽略身边那位柱国级特殊能力者的程度。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那位赵玙生平仅见的美丽女性，大多时候神色冰冷，言谈间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祝司长的意思，不知出意外的话，沙西区的异常点今晚就能解决，不会有很大的动静。”
有点下意识想多说几句话 ，更多是担心。
“出意外呢？”
“如果有问题，我们离开前，司长会去解决。”闻姝的声音停顿一下：“只是动静可能会大一些。”
想了想那内城区那面紧急抢修的墙，无论是赵玙还是赵瑄都希望还是今晚发生些什么的好。
“不过啊，太安静了啊。”
凌晨三点
因为刚刚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安抚净化，第二十一保护市的夜晚静谧的吓人，连在街上或者某个印象角落游荡的虺级异常都没了踪影。
天空中唯有蓝月高悬……不对，月亮旁边亮起一点黄色的微光。
那是什么传说中的星星吗？别开玩笑了，在保护市里清楚看到星星才是件可怕的事，那也的确不是星星。
赵玙反应过来，想拿过妹妹手中的望远镜对向天空。
那点黄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来越亮，很快超越了蓝月的大小，天空中原本渐隐的倒悬山脉再次浮现。
赵玙…不止赵玙，所有在这个夜晚醒着的人第一次看清，那不是一座倒悬的山脉。
[太海归墟],渊谷山脊，蜿蜒海床，万顷沧海被灯光点亮壮阔波澜，黑夜都要辉映为白昼。
赵玙自然而言的认出了那点星光的身份——守墓人。
可守墓人在做什么？这是要干什么？
就像为了解答赵玙的疑惑，身边的赵瑄拉着她的手腕：“姐。”
她们方才一直观察的那座普普通通的筒子楼立了起来。或者说，薄雾渐起，另一个相似却不同活着的“楼”，远比现实能观测到的庞大，阴森， “它们”从口深井中爬出来。
手在按在屋脊，真实砸落碎块钢筋。
头发，脑袋…房间组成血肉，阴影拉扯成血管，组成一张脸，一张无比惊悚，赵玙莫名觉得从哪里看到过的脸。
“这就是你给我增加的新人员？”直到听到妹妹这个时候依然强作淡定的声音。
啊！是她们今晚的观察目标任务，那个住在……没等她想出那个孩子的名字。
天空中半似虚幻的万顷海水倾泻而下——东方既白。
经历过灵能冲刷的监查使摇摇晃晃的下了车。满脑子只剩下几个问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束了吗？这就是传说中的不会有很大动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