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辟出的审讯室里气氛凝重,小李被拷在椅子上,眼神呆滞,任凭何疏影怎么发问,他都一言不发。
邓书记一进来,就看到了这幅画面,他拍了拍何部长的肩膀,坐到了边上,何疏影朝邓书记摇了摇头,推过来先前的审问笔记,脸上满是无奈。
笔记本上几乎都是空白,小李只承认自己是国府打进苏区的特务,其他一概拒绝回答,甚至还不如在洞穴里透露的多,对抗情绪极为严重。
这次踢到铁板了,要想从他的嘴里得到消息得费点功夫,邓书记小声嘱咐何疏影先出去休息休息喝口水,他则将椅子从审讯位,拖到了小李身侧。
何疏影疑惑的推了推眼镜,还是出去了,审讯室里只留下邓书记和小李两个人。
等了片刻,小李都没搭话的意思,邓书记先发制人:“小李啊,我是真心想帮你的。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许是听到熟人的声音,小李眼底有了变化,带着哭腔求饶:“邓书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红小鬼,我千刀万剐都活该,可我太害怕了,那个人还一直催我,杀了他,杀了他……”
话没说完,小李已经涕不成声,邓书记递了块手绢给他:“小李,你一个字都不吐,我很难办啊。”
捏着手绢,小李垂下了头似乎有难言之隐,邓书记取来笔记追问道:“你要是把问题都交待清楚,我也好向何部长请求对你进行改造,你的上线是毒蝎,那毒蝎通过你联系的潜伏特务是谁?是不是就是催你杀人的?”
小李点点头:“我们没直接见过面,毒蝎叫他冷先生,但听说冷先生在苏区混的并不如意,所以情报没啥价值,只能搞搞破坏。”
换汤不换药,特务有几个代号是正常的,邓书记问道:“你知道瑞金会有空袭吗?”
“不知道,我要知道,早跑了。”小李几乎脱口而出,“他就让我去破坏电厂,这边一停电,那边就开始炸了,我差点没死在电厂里。”
是个人都受不了这窝囊气,邓书记语气带着肯定:“今晚你在密室里和冷先生接过头了。”
“嗯,但隔着一道墙呢,我在空屋里,然后他在那道机关门后面,开了条缝,他让我多穿一点,后面的雪洞里有条逃生通道,他一会儿会在指挥所附近放炸药,把领导都炸死。然后我们听到其他地方有动静,我就追……”
小李话没说完就被邓书记打断:“冷先生知不知道有空袭?”
“冷先生说他不知道,可我不信。总感觉他对上峰的任务不怎么上心,所以我绕到另一边的办公室,发现他竟然连重要的文件都没销毁,我就在暗河璧上按了炸.药,一是想淹人,二是想破坏文件。”小李一五一十的答道。
原来是狗咬狗,本来他们的计划单拎出来都会给防空洞带来严重的破坏,可巧就巧在,小李不知道零号在地上放了足以炸塌防空洞的炸药,零号也不知道小李想炸暗河用水淹洞。
于是,一个先在空屋后的密室安装炸药,一个后在办公室后的密室安装炸药,邓书记在排完水后实地走了一遍,发现爆炸点就在蝙蝠洞左侧一间秘密的配电房里。
炸毁部分墙壁后,就和零号放炸药的地方打通,与外面的走道,连成了一个环状结构。暗河一冲,反倒抵消了其他炸药的威力。
他们互相不信任这点,可以利用,邓书记心中有了计较:“既然冷先生不配合你们工作,你们就没有捏住他什么把柄吗?”
小李肯定道:“有啊,我上峰为了逼他配合,让我给他送了一封信,信上就两个字,徐州。”
“什么意思?”邓书记追问道。
沉吟片刻,小李犹豫道:“可能……是他的原籍吧。我听上峰说冷先生在苏区的假身份是南京总部弄好的,上峰大概想通过这点威胁他干活,否则就曝光他的真实身份。”
邓书记的问题突然跳到另一头:“你是否参与了密道的建造?”
小李急忙否认:“我没有,我只是顺着标记来过几次,为了接头,和冷先生接头。”
他越强调,邓书记心中的狐疑越甚,冷声道:“小李,你要是选择隐瞒的话,我就真的帮不了你了。”
“邓书记,你,你别逼我了,我不想死。”小李眼皮一抖,又抽啼起来。
邓书记耐着性子,等他情绪稍微稳定后发声:“特务的秘密基地,就挨着咱们得防空洞建,某些人就算拿消毒水洗,也洗不脱干系,你不肯供出他们,难道你不想同他们做切割。”
小李抬头,眼眶通红的看向邓书记:“邓书记,你是个清廉的好官,要不还是问我冷先生或者红小鬼的事情吧,我就是个狗特务,杀人犯,我认罪。”
对于他的吹捧邓书记没搭腔,面无表情的靠向椅背,小李能在逃跑过程中按下空屋的机关阻挡追捕,只能说明他知道爆炸后,暗河水会朝左边流,不看过图纸或参与建设,没法那么精确的控制缺口的方向。
先国后家,自己强压着为红小鬼报仇的心情,想尽量换取更多对组织有用的信息,此刻在狗特务的刻意隐瞒下,反倒像个笑话,邓书记想着想着,就觉得心中一股怒气冲了上来。
许是感受到压力,小李急忙解释:“邓书记,这事牵扯甚广,没那么简单。老话叫法不责众,总不能全拖出去枪毙吧,那苏维埃政.府里就没几个人了,最后事情闹大了,上面也只会拉几个没背景的替罪羊出来,平息一下民愤。等风头过去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这句话说得邓书记心头一紧,他拍了拍小李的肩膀:“雪洞里的斜坡是为了方便运送货物,人工铺造的吧,天然的坡道可没那么规则,以你对雪洞构造的了解,另一件走私案同你脱不了关系。到时候就不是律法怎么判了,而是那些人想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
小李脸色陡然苍白:“我就是个小喽啰,没权没势,我为了每月十块大洋的津贴,才当的特务,走私是冷先生主导的,人也是他联系的,真不关我的事。”
邓书记一步步引导着小李往下走:“那你把害怕的名字写给我呗,你当下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我。”
座椅上的小李扭了扭身子,好半天才点头,只不过他戴着手铐不方便写字,要求先解开一只手。
邓书记正想为他解手铐,脑中忽然闪过孙大胆浑身浴血模样,心生警惕:“看档案记录,你是于都县推荐来的,你是于都人吗?”
“不算是。我原本是九江人,后来亲戚介绍我爹在于都县衙谋了份杂役的差事,咱家才过去生活。可惜他老人家走的早,家里就败落了,我那时候还小,对老家没记忆。”小李老实答道。
眼皮一跳,邓书记感慨道:“哦~你老汉真不容易,为了糊口跑那么远。”
“兵荒马乱的,有收入就不错了。邓书记,钥匙在警卫员手里,你可以问他要。”小李朝外面怒了努嘴。
邓书记盯着小李,心情颇为复杂,转身去取纸笔:“算了,裁判所的钥匙我不好背着何部长取,不如我来记,一会儿再帮你讨钥匙,我要姓名、职位和所在部门。”
叮铃当啷,手铐响了一下,随即又陷入了静默,邓书记装作没听到,一回头就看到小李“憨厚”的笑脸。
不多久,三大页纸上写满了字,邓书记满意的收起纸张,至于准确度就要靠裁判所的人去调查了。
“邓书记,我有些渴了,能给我倒杯水吗?”小李恳求道。
合理要求可以满足,邓书记应了声好,摸了摸胸前,薄汗衫没有口袋,便随手将钢笔踹进兜里,转身嘱咐一名警卫员去倒杯水进来。
审讯室里,小李又喊道:“邓书记,我刚想到一件事,关于金条,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他的配合出乎意料,邓书记瞥了眼小李完好的手铐不疑有他,再次坐到小李身旁凑上耳朵。
“其实那些金条……”小李说了半句话,突然挣开手铐,一把勒住他的脖颈。
呼吸变得艰难,邓书记奋力挣扎了几下,没有撼动分毫,哑声劝道:“小李,你不要一错再错。”
没有任何回答,小李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指甲深深抠进了邓书记的肉里,窒息感再次袭来,电光火石间,邓书记猛地踢向椅子。
哐当!
椅子倒地,巨大的声响引来了仅剩的警卫员,警卫员刚要拔枪,小李反应极快,扑过去一记重拳打在了警卫员的腹部,趁着警卫员还没站稳,他抬腿一脚,踹向胸口,警卫员应声倒地,可死死拉住小李的脚踝。
砰,警卫员不在挣扎,刺目的鲜血从他后背漫出,不知何时小李抢了配枪,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已夺门而逃。
小李凶残的模样与先前派若两人,邓书记挣扎爬起来,拼尽全力吼叫:“快来人啊,小李跑了。”
一时间,防空洞充斥着尖叫、怒骂、呼喝,乱糟糟的声音一股脑涌入耳膜。邓书记来不及思考踉跄着追出去。
小李在人群中左碰右撞,犀利的动作被拖累,身后追赶的士兵很快将他包围,慌乱中小李一把夺过妇女怀中的婴儿,枪口抵在孩子襁褓上。
哇~孩子哭的撕心裂肺,村民们急忙拦住了癫狂的母亲,不让其上前。小李被一群警卫围在中央,嚣张的大吼:“你们敢开枪试试。”
砰!一颗子弹从小李耳畔擦过,众人看着士兵空空的手,又瞠目结舌的看看端枪的母亲,一拉枪栓,她再次瞄准了小李杀意迸出。
小李怀抱婴儿的动作也变成了勾着襁褓上的结,在众人的注视中,他慢慢往后退,襁褓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臭娘们再开啊,我正好缺个垫背的呢。”
孩子的哭喊令人揪心,母亲的手不禁颤抖起来,终于她熬不住,丢掉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我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唏嘘声。
“换我来……当你的……人质!” 邓书记好不容易跟上士兵,一边喘气,一边摆手,示意士兵放下枪,通道太过狭窄,如果发生枪战可能会伤到无辜群众,也会刺激到疯魔的小李。
“呦,邓书记,你还真难杀呀。”小李语气轻佻。
“小李,你带着小娃娃没用,你不是想活吗,我官职还行,劫持我对你比较有力。”邓书记说话的语速很快,生怕激怒了小李。
“不用了,我喜欢小孩。”小李咧嘴笑了一下,笑得人毛骨悚然,“快给我准备防毒面具,还有那些金条。”
“金条,你要几根啊?”邓书记套话道。
“全都要,你应该知道总数有多少,洞里金条坠地的声音,很是悦耳呢。”小李挑起眉毛,似乎在回味什么。
心里咯噔一声,这小子从洞穴里就开始演了,他不是不认识零号,而是很大概率认出来了,故意装疯卖傻,博取同情顺便灭口呢。
“这我做不了主啊,老张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正常人不会伤的那么重,可惜啊……真不巧。”邓书记半遮半掩的感慨道。
小李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化,却不是愧疚,而是一种自豪:“老张这副破皮囊,病根难除,活着也痛苦。”
“所以你觉得帮他解脱了,那红小鬼呢?”邓书记盯着小李的眼睛问道,朝阳般的生命,本该有广袤的天地生长。
“谁让臭小鬼见到不该见到的,他不往里走,不就好了,还敢偷我的金条。”小李语气带着点怨气,仿佛在谈论早餐的白粥太稀,只能倒了。
邓书记抓紧扶手,压抑着即将喷涌的怒火:“在你心里谁才配活着?”
“当然是强者,这个社会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这是生物的天性,我早就看透了,适应了血腥的生存方式,才能在这世道吃香的,喝辣的。”小李不屑地撇撇嘴。
邓书记微微皱眉,随即又释然的笑了:“既然如此,你想知道,你之前为什么会被抓吗?”
“这不明摆着吗,你们人多。”小李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人多就代表强?人少就代表弱?”邓书记轻描淡写的说道,“那国府的三十万大军对我军六万人,理论上应该长驱直入啊,怎么三战三败啊?”
小李梗着脖子回道:“我不懂军事,你少拿我听不懂的事打比方。我只看到你们面对真正的飞机大炮,全变成了缩头乌龟,你们所谓的苏维埃,无产阶级,都只是弱者的意.淫罢了,要么厮杀后爬上顶峰,享受至高的权利,要么被人踩在脚底下,成为肮脏的踏脚石。令人畏惧的强权才是绝对的实力。”
邓书记冷笑着站起来,俯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只有人才能谈论成功与失败,只知道撕咬的牲畜,不配。”
小李瞳孔骤然收缩,暴躁的喊道:“你骂谁呢?”
“别着急承认,呵呵,弱肉强食,还天性,你从反.动.派那头学了几个半吊子的新词,就迫不及待拿来当你的思想钢印?”邓书记强压下想大笑的冲动,认真地说道,“拿来主义不可取噻,还是得多学习。”
“装什么清高,你们不抢,地主老财能把田地珠宝主动上交吗?你们不抢,人家会把漂亮女人主动送到你们床上吗?你们不抢,这么多苏维埃根据地是天上掉下来的?”小李越说情绪越激动,眼白上泛起一片红血丝。“整个社会的资源有限,你们不抢有的是人抢。”
无可救药,邓书记眯起眼睛,眼底划过一抹杀机:“社会资源是人创造的,有人才会有资源,平时的马哲思政课,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你不想着把河面上的独木桥加大加宽,让大家都能过河,反而想着把独木桥上的人都挤下去,当你所谓的人上人,你脑子还停留在大清国呢。”
“呸!是你们看不清现实,当匪就好好当匪么,还搞什么八大纪律,三项注意,不能抢钱抢粮抢女人,谁特么当兵啊!不符合人性,你们早晚会败。”小李毫不避讳的袒露自己内心的阴暗。
“人性?你没有的东西,别假装你有,否则给你加一条诈骗的罪名。如果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那人性就是舍生取义,是杀身成仁,是我们千千万万的党员和爱国人士,战斗在革命第一线。”
“他们不在乎房官车,他们在乎自己的肉能不能冲破遮天的乌云,自己血能不能洗刷这片土地的屈辱,于黑暗中,为众生挣一个阳关普照的新世界。”
“尤其是你瞧不起的妇女同胞,她们也是国家的主人,我们女党员的比例不必男党员少,她们一样抛头颅洒热血。”邓书记慷慨激昂的吸引小李的注意力,背手朝身后的士兵们比了个动作,墙上映出一只小老鼠的影子图。
小李冷笑道:“哼,这个世界没有平等,你们现在处于下风当然能唱高调,但凡哪天你们占领了大半个中国,不,这可能性不大,就说你邓书记吧,假使你踩了狗屎运,当上了整个苏维埃的主席,等尝过了权利的滋味,你怕是到死都不会放弃那个位置。”
“你个假设很有趣,不过我党的人才实在是太多了,轮不到我个平庸之辈。”邓书记继续说道,“虽然革命要干一辈子,但年纪大喽就好好退下来休息,革命家也是人不是机器,退下来还可以总结一下革命经验给后辈,脑壳转不动了还要硬转,对不起身体,更对不起人民。”
小李揶揄道:“你清高,你了不起,只不过那群天生下贱的刁民,你永远填不满他们的欲.望。”
“说别人下贱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若是没有工人、农人,看你吃什么穿什么。你要是不满意,大可以脱光了,自己织布裁衣。”邓书记冷着脸回怼。
小李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呵,他们之前都是自愿被剥削的,人家地主和资本家提供了一个工作机会,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呢。”
“剥削就是剥削,从来没有自愿一说,你非得认为适者生存,这个‘适’谁来定义,你吗,还是随便一个剥削阶级?”邓书记反问,“他们定义出不合理的规则,以合理化自己的掠夺行为,还要强迫人家遵守,那就别怪我们广大无产阶级掀桌子了。”
小李接不上,急忙换了个话题:“你还没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啊?他们现在愿意跟你们g党走,只是因为跟着你们有地分,有官做,说白了就是有好处,只要你们做的一点点令他们不满意了,他们就骂你,辱你,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们不求群众完全理解,等大家都能吃饱饭,就想住大房子,有了大房子就想有小轿车,反而说明我们社会进步了,大家都富裕了,所以我们当下的任务就是给人民提供一个没有战争,没有饥荒,安居乐业的大环境。良好的政治环境能建设经济基础,而良好的经济环境,又能促成更加稳定的政治环境。”
“同样一个负责任的党应该尽量避免犯错,但绝不可能不犯错,犯了错误,人民理应骂,骂的越大声越好,人民骂完了之后,我们再尽力补救改正。要是我们没能力改好,那就让新的革命家,来革我们的命。”邓书记眼神坚定,他的话小李一个字都插.不.进。
“不,你做不到等死!你们绝对做不到!”小李歇斯底里的吼道。
“在牢里宁死不屈的同志能做到,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同志能做到,我安安稳稳的呆在他们用命换来的大后方,有什么做不到!”邓书记只觉得一股热血在胸膛里沸腾。
一时语塞,小李恶狠狠地瞪了眼邓书记:“废话少说,快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给他拿个防毒面具还有金条。”邓书记朝一旁的士兵下命令,见士兵不解,他忙使了个眼色,“在何部长那。”
士兵点点头,挤出人群,很快取来了一个沉甸甸的小匣子和防毒面具。围观的村民都在窃窃私语,唯有孩子的母亲涕不成声。
“邓书记,麻烦你带个路。”小李语气礼貌,枪口却转向了婴儿,“先送我到出口,咱们再做交易。”
忽然小李停下脚步:“等一下,你盒子开开,让我数数有几根金条。”
一股凉气从脊背往上走,邓书记稳住心神:“这里人多眼杂,到时候被人偷掉一两根可别赖我。”
“开。”小李用枪戳了下婴儿,孩子嗓子都哭哑了,发出低低的呜咽,邓书记不禁皱了皱眉,他必须做决定。
心下一横,邓书记将盒盖慢慢揭开,缝隙里黄澄澄的颜色一亮,小李马上出声叫停,他警惕的望了眼外边,又转向邓书记,要求快点带路。
“好。往我这走,慢点。”邓书记徐徐后退,提着匣子诱导道,忽然脚下一崴,盒子腾空而起。
“我的。”小李朝下落的盒子扑去,邓书记眼疾手快的接住襁褓,并捂住宝宝的耳朵。
砰!砰!
一枚子弹从小李的太阳穴上穿出,一枚从他的胸口穿出,小李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手中匣子滑落,圆溜溜的鹅软石滚了一地,盒子里还有一块抛光到发亮的黄铁矿。
邓书记躺在地上,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水,他任由母亲飞奔过来,抱走哭泣的孩子。
对不起,排山倒海的愧疚感几乎将他淹没,凶手死了,零号更不可能配合,他再也没法知道红小鬼生前倒底遭遇了什么,这将会成为一件无解的悬案。
其实他可以将小李骗到外面,戴上那个破损的面具,只要小李中毒了,他们就能救回孩子,小李也不用死。只是这样孩子也可能中毒,他实在没法拿活生生的孩子当活捉敌人的工具。
“邓书记,你没事吧。”士兵将他拉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抹了下眼角的泪花,邓书记扯出一个笑容,指着墙上赫然出现几个拳头大小的洞,要求表彰那两个神枪手。这招在巷战中常用,就是在墙上掏个洞,对外放冷枪,他们一般称这叫耗子打洞。
“好嘞,处理完尸体,一会让他们给你报道。”士兵说道。
“嗯,我就在刚刚的审讯室里等他们大驾光临。”邓书记捏了捏鼻子,扭头离开,他怕再多待一秒,眼泪就会喷涌而出。
还没走近审讯室,就看到门口站了两名警卫员,邓书记并不认识,应该不是瑞金城城防序列的。
难道有其他领导征用了这间屋子?邓书记带着疑问走过去,快速瞄了眼,有三个士兵身穿白大褂,戴着白手套,正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邓书记。”
听见有人喊自己,邓书记循声望去,一个个子高高的方脸同志朝他敬了个礼:“邓书记,你好,我是蔡少康,叫我菜头就行了。”
“哦。你就是调查组侦查二队的队长,蔡同志,幸会幸会。”邓书记高兴的伸出手。
菜头笑着握上去:“丰年这次伤的不清,可能会送去上海治疗,伍豪同志让我接管调查组。我便着手调查了一下,结合收缴的电文,我可以确定,你们刚刚击毙的小李,就是特务毒蝎。”
啊?邓书记惊得说不话来,看来这专业的事还得专业人来办,这才多久就查出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