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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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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商队到来的方向与德林郡一致,回到车队后的克劳拉一行人,迅速整装出发,伊登还不忘托城门口的侍卫长向男爵先生告别。

中午刚过,克劳拉便遇上了她想要见到的那支商队。

商队后方确实跟了一长串被镣铐锁住的奴隶,目测至少有一千人,男女老少皆有,有人不断在奴隶队伍里骑着马穿梭,鞭打着掉队的蛮族。

这些蛮族的看上去确实还算健康,只是大都脚步虚弱无力,看来要么是被喂食了什么特殊的药品,要么就是一路上从未吃饱过。

克劳拉命令骑士们拦下这只商队,并喊话商队头领出来交涉。

商队头领从马车里出来后,见到说话的是一位贵族少女,先是露出了轻蔑的神情,很快他注意到骑士们马具上的纹章,立刻诚惶诚恐起来,

“敢问这位小姐是哪家贵族,找我又有何贵干。”

克劳拉神色冷漠,“你从德林郡随意绑走我的领民,然后又问我是哪家的?”

商人先是疑惑,随后道:“德林山脉以南现属于霍德华侯爵,这些奴隶来自德林以北,不知道您是——”

“你可真是没见识,若是商人都像你这样,王都的商会怕是早已关门,老鼠成群。”

克劳拉毫无心理压力地扯着大话,

“德林山脉以南现在重新隶属德林郡,包括北部也已经被陛下划给我们德文希家,这些狮鹫骑士正是前往德林山脉协助我们与侯爵阁下交接领地。”

克劳拉的善良与好心,向来只会分给弱者和同样善良之辈。这种使用下作手段将一族之人沦为阶下囚的贪婪商人,实在得不到她的和善对待。

她右后方一些的位置,伊登懒洋洋地骑在马上,任由她发挥。

商人头领擦拭一下额角,小心翼翼地询问克劳拉可有文书。狮鹫骑士打头的一位骑士大声呵斥,

“这种文书也是低贱的商人可随意翻阅的,若不是准王子妃心善,让我们只是阻拦,不得伤你们性命——”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他的未尽之语,商人立刻毕恭毕敬赞扬准王子妃的宽容与大度,随后仍然不甘心一大笔钱财从手中溜走,他试图与克劳拉商量,

“这帮蛮族实在难以管教,我们的人损失惨重。虽然您获得了陛下的受封,但若是王子妃您亲自前往北边,遇上这些蛮族,也得花上不少功夫……”

克劳拉明白对方的意思,就是要钱,不过她一开始也没打算真能毫无损失地将这些蛮族扣下。主要也没想到骑士会这么配合,明明这帮家伙一路上都相当沉默寡言。

她回过头小声询问伊登多少钱合适,伊登也耸肩表示不知道,两人又一起求助地望向菲米娅,这种时候交给菲米娅准没错。

无奈,菲米娅只好上前与商人交涉,她的态度可比克劳拉更为强硬,誓要让这些贪婪的鬣狗一分钱也别想得到。

克劳拉调转马头,踱到奴隶队伍边,细细打量着这些蛮族。

她过来时,不少蛮族抬头愤恨地怒视着她,似乎将克劳拉看做与商人一伙的。嘴里用他们的语言骂着难听的字眼,以为克劳拉没法听懂。

但可惜的是,克劳拉全都听懂了,蛮族的语言大都相通,巴特在兄妹两小时候就曾教过他们,克劳拉学习能力很强,一直记在心里。

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听到除父亲以外的其他人说蛮族语,有些新奇的同时,又忍不住思念起父母亲来。

“少主,这帮南人好像陷入了麻烦,我们要不要……”

仗着外人听不懂,蛮族队伍里有人密谋着,克劳拉不经意地望去,主要想要看看这个部落的少主是怎样的人。

尽管商人使用了下作的手段,但是毫无警觉心,导致族人被抓,克劳拉实在不觉得这位少主是什么厉害之辈,蛮族骁勇善战似乎有些名不副实。

“不用,按照原计划,耐心等待晚上。”说话之人嗓音低沉,他赤着的上身布满怪异又神圣的图腾。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看得出四肢相当有力,即使戴着承重的镣铐,依然挺直脊背。

这帮蛮族目测皆有6英尺以上,各个膀大腰圆,而这位少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倒不像克劳拉以为的弱小之辈。

察觉到克劳拉的视线,他转头与克劳拉对视,金黄色的双眼像狼一样深邃,锐利而又冷酷,似乎随时可能扑上来咬断猎物的喉咙。

五官硬朗,蜜色的皮肤,发色是很浅的银色,在雪域常驻的人似乎发色都很浅。他的眼神再搭上一身图腾,像是地狱而来恶神。

克劳拉终于回想起,剧情里有这一段,北边霍德华侯爵领地忽然遭到大批蛮族进攻,而在士兵们顽强抵抗时,却腹背受敌,损失惨重,不得不彻底放弃德林山脉周边的领土。

这也让伯爵府的领土受到影响,本就不富裕的德文希家雪上加霜。最终导致几年后,与王子解除婚约克劳拉为了钱嫁给了富裕的温斯顿二子。

这批蛮族,或许正是剧情里攻下德林山脉的那群人。

看来这帮人,她不得不带回领地,若是能够交好,放他们回到他们的部落未尝不可;若是不能交好,克劳拉就得提前做好准备,并写信通知侯爵一家。

打定主意后,克劳拉很快移开视线,奔向队伍更后侧的老弱人群。

连夜的赶路加上食物水源不足,已经有小孩与老人虚弱地躺倒在地。克劳拉拦住队伍,反而让他们能缓一口气。

因此,比起队伍前列憎恶的眼神,后面的女性和老人们看向克劳拉的眼神更加友好。

“你——”克劳拉唤来最开始鞭打着蛮族的那位侍从,“去给她们喂些吃的和水。看在你也是替商人工作,我就大度地不追究你伤害我领民的事,现在去求得我领民的原谅!”

侍从差点跌下马跪地求饶,听到她这么说,连忙拿出食物和水分给这些老弱,只是份量并不多,每个人分到的也只有一点。

克劳拉注意到她们都先望向一位头戴羽毛头饰的女性老人,待对方同意后才优先喂孩子吃下。

老人望向克劳拉,双手交叠抱于胸前,向她行礼,嘴里说着感谢神明。

这种时候仍然不忘向神明祈祷,克劳拉不置可否,听到伊登呼喊她后,她便很快离开。

菲米娅最终以100金的价格打发了他们,还要来了大量干粮。

在兄妹两人崇拜的目光中,她平静地功成身退,回到马车上。

由于队伍里突然增加近千人,言语还不通顺,克劳拉他们回到领地的时间或许将大大延后。

几位侍从被命令去解开奴隶们的镣铐,但还未近身就遭到蛮族的恐吓。

伊登蹙眉,想要大声呵斥这些不讲理的蛮族。他或许是在场唯二懂得蛮族语言的人,自然听到了这些蛮族口中粗鄙之语。

但克劳拉拦下了他,并骑着马来到蛮族人面前,用流利的蛮族语道:“我从这些鬣狗手中救下了你们,现在将带你们返回德林山脉。”

“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待我们的人解开镣铐后,大可自行离开。只是在那之后你们生病的族人,也与我们无关。”

“若是相信我们,可以和我们一起返程,我们会为你们提供一些简单的食水和治疗。回到德林山脉后就随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记得这份恩情。”

最开始密谋要对商队下手的那位中年蛮族,先是震惊于克劳拉居然会说他们的语言,随后又愤怒地指责道:

“用药将我们锁起来,并烙下如此屈辱印记的不也是你们南人,南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维尔图族永远不可能向你们屈服!”

“烙印?什么烙印?”克劳拉此时才知道,商人们居然在这些人右手背一一烙下“奴”字。

不仅如此,不少孩童与老人在印记烙下后,伤口感染高热不退,商队并没有为他们提供任何治疗,导致他们的死亡。

就连伊登都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咬牙,“难怪那帮鬣狗跑这么快,100金便宜他们了。”

尽管他同情这些蛮族的遭遇,但由于蛮族的态度,他还是建议克劳拉不要解开镣铐,强行将他们带回领地,到时克劳拉想要放走他们也随意。

克劳拉沉默着,心中既有愤怒,也有无力,最终她还是要求解开他们的枷锁,“我的态度还是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我会为你们解开枷锁,之后你们自便。”

“我们,不当奴隶。”

在克劳拉想要离开时,被蛮族称呼为少主的人,终于一字一句地开口,用的是蹩脚的帝国语。

见克劳拉抬头望过来,他再一次重复了他的话,“我们不当奴隶!”

“亏了,说好的买奴隶,结果这帮家伙肯定得放走。算了就当做慈善吧。”伊登小声抱怨着,调马回到车队里,去和菲米娅商量后续的事情。

蛮族少主不在乎他的离开,他灿金色的双瞳死死盯着克劳拉,执着等待她的回答。

克劳拉不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回到领地就会放他们离开,就算他们现在想要离开也行,这些蛮族的脑袋似乎不太好使。

她还是耐心地回复:“你们不是奴隶,给你们烙印的是商队的人,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人。再说一次,解开枷锁后你们可以自行选择去留,哪怕到了德林山脉,你们要回去我也绝不阻拦。”

伊登说得对,只好当做慈善了,就当救了父母的同胞,看来之后经过其他城市还得再买些奴隶。

说完这些径直离开的克劳拉,找到了安娜,询问她是否有办法让这支队伍生病的人好起来,毕竟克劳拉实在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安娜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只是安娜有些担忧,“小姐,熬制草药毕竟是女巫的行为……”

“不用担心,这支队伍里没人敢说什么。”克劳拉向她保证,顶多就是狮鹫骑士那边,所以她叮嘱安娜实在担心就避开骑士们,或者干脆装作为蛮族熬汤。

两兄妹因为花了冤枉钱被菲米娅狠狠说教了一顿,菲米娅头疼地扶额,这下不仅行程进度要被耽搁,花了钱还没讨到好处。

但这些蛮族放走也好,免得生了事端,影响两人的未来。

天色已晚,队伍只好原地生火,准备露营。

这里离村庄并不远,菲米娅建议克劳拉去村庄里借宿,但被拒绝了,“明天一早上就出发,不用麻烦了。”

几人围坐在火堆旁,厨娘为大家熬着汤。克劳拉与雪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而伊登借着火光写信给王都的友人,告知他们一定要好好惩戒无法无天的商人们。

克劳拉很喜欢这种感觉,只需要在意眼前的即将出锅的晚餐,身边有朋友家人陪伴。

没有王都总是参加不完的宴会,应付不完的贵族。更不用为她的未来和结局焦虑。

只是很快这份宁静被打破,骑士告诉克劳拉,蛮族的领头人与祭司想要见她,并且指明只想与克劳拉单独相见,

骑士的语气很奇怪,“或许您还可以带上您的女巫——那位祭司这么说。”

原本还有窃窃私语声的营地迅速安静下来,众人停下交谈望了过来。没有人敢在这种氛围下再开口说话。

“什么意思这些蛮族!指责我们小姐私藏女巫吗?威胁小姐?”雪莉愤愤不平地大声嚷嚷着。

“那好吧,”克劳拉站起身,声音平静而沉稳,“既然如此,我就见见这两位蛮族的少主以及祭司。”

伊登不赞同地望着她,克劳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她的安慰以及是否真的私藏女巫这件事。

但她坚定地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愿,伊登妥协了。

在雪莉的惊呼声与菲米娅的劝诫声中,克劳拉来到了两位面前,几位骑士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遥望着这边。

两人的背后,安娜藏在树丛的阴影处。

克劳拉与他们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昏暗的火光下,她难以看清两人的神色。只能看清两双同样深邃的眼睛,一双带着打量,另一双充满睿智,

她先发制人,语气平静得丝毫没有被骑士的话语影响到,

“听说你们想见我,我想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用再说一次了吧。”

苍老的祭司再次向克劳拉做出祈福的动作,她说着标准的帝国语,语调却带着奇怪的韵味,

“感谢神明,让我见到了您——维尔图的希姆,神明庇佑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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