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开始·“冬令营”

半个小时的热身对于郁辰来说可以算是刚刚好，能够让他滑行，旋转以及跳跃都尝试了一些。莫洛佐夫教练就站在冰场的主候场位置，也就是比赛时候裁判所在的位置，隔着挡板看着冰场上面选手的热身。

男单来参加集训的青年选手从十四岁到十八岁不等，来自于五个国家共八名。最小的是来自中国队的单振博，最大的是来自瑞士，明年就会超龄而升组的达维尔。

不过这一次参加的选手里面，最出名的依旧是上个月刚满十七岁的，新一届冬季青年奥运会，花样滑冰男单的金牌选手，郁辰。

莫洛佐夫教练的视线，逐渐落在冰面上那一个，表情一丝不苟，动作标准认真的完成动作的亚裔选手身上。

这会郁辰的热身动作已经过完滑行以及旋转，进入到了跳跃里面了。

跳跃的用刃很标准，起跳的姿态也不错，高度……这个还看不出来，才1A，倒是落地的姿态非常好。

白人教练看了郁辰的热身跳跃之后在心里评价了一番。而后，他才转过去看其他的选手。

‘噌——啪——’

一转头，他就被眼前的画面头疼得皱起了脸。

那个十四岁的孩子，从刚才上冰热身开始，到现在已经是第三次摔倒了，他是水土不服生病，还是鞋子出问题了？

抓紧时间熟悉磨完刀刃脚感的单振博，摔倒后在冰面上打了个滚，拍着屁股上沾着的冰渣站起来。冰刀是按照他习惯的度数来磨的，所以并不会存在磨完刀他滑都滑不顺冰面摔的状态，但不习惯肯定还是会有一些，主要是体现在他高速移动换刃或者起跳的瞬间。

“……唉。”

而当他拍完冰渣子又往前滑了两步之后，他看到面前的师兄郁辰，几乎完美的跳出一个3A之后，他没忍住再次叹了一口气。

人与人的差距果然是气死人，他还在为习惯新磨的刀时，阿辰已经能完成他做不到的跳跃。

但是莫洛佐夫要求的短节目展示还是要展的，最多不就是3个跳全失败而已，哈哈哈。

半个小时过去，单振博哭丧着脸，跟着大部队离开冰场，等待被重新叫回来展示短节目。他靠着隔壁的师兄，连连唉声叹气。

郁辰已经进入了比赛状态那样，并不理会隔壁的少年，只是在对方的额头，实在撞得他手臂疼的时候，才伸手给他推开。

被他推开之后，单振博看起来更加伤心的样子。

“第一个，郁辰。”

等候处传来莫洛佐夫的声音，郁辰是第一个上场展示短节目的选手。随着老教练的话音落下，十七岁的中国选手从长凳起来，重新回到冰面上去。

而同时的，一同集训的其他六位选手都坐直了一点，还有一两个有近视问题的，从箱包里面翻出了眼镜戴上，就为了看清楚一点冬青奥金牌的表现。

而剩下最后一个的，表情定格在‘生无可恋’上面。那是单振博，他听到阿辰第一个被叫出去后，他觉得顺序应该是按照国籍来的，那么他将在第二个。

郁辰从自己坐下的长凳起身出发，来到冰场的入口摘下冰刀套，再打开门口的挡板进入，蹬脚滑到主场，将带有音乐的手机给到莫洛佐夫教练，再回到中间站定，这整个过程都是没有表情的。

在主候场区的莫洛佐夫教练清楚的看到，原本垂眸看着冰面，面无表情的郁辰，在抬头摆出准备姿势的那一瞬间，他的整个人的气质感觉就发生变化。

郁辰的短节目叫做《巴西里奥》，是芭蕾舞剧《唐吉诃德》里面的男主角的名字，并且他的选曲也是主要由著名的《巴西里奥变奏》的旋律，以及其他《唐诃》部分旋律所组成。

世界上演绎过《唐吉诃德》里面的巴西里奥有很多，每一个都有每一个的特色，有温柔的，热情的，坚定的，充满力量的。各种各样的演员们的演绎，慢慢的有了那位虚构在舞台上面的角色，融入了不同风格后所展现的那点‘相同点’。

那位小乡村出生的男青年，淳朴热情，强壮健康，和乡村里面其他的人一样。但是，他却有他独特的聪明与温柔，也就是这点能够让他吸引Kitri。

郁辰没有谈过恋爱，他也没有办法从身边的朋友或者家人上面，能够借鉴出来模仿‘恋爱’的情感，所以这个节目上面最独特的，巴西里奥对Kitri的爱的表达，他只是最直白的模仿了之前看的芭蕾舞片段。

嗯……昨天的那一场也可以参考，那一场的演绎痕迹也很重的。

然后就是，每一个动作，小到每一次的变刃滑行，大到每一个跳跃的落成，都需要充满‘力量感’，也就是每一个停顿都需要绷紧肌肉所展现它们的形状。

这点对于长期锻炼导致身体柔软程度较高的郁辰是有一点难的，但他在上个赛季近一整年积累出来经验，他在跳跃落成的那一瞬间姿态更加用力一点，滑行的速度再高一点，就能够展现出来那点状态。

半个小时的热身，这个对于很多的滑冰选手来说，这并不足够去熟悉这个冰场的状况。可这节目毕竟是郁辰滑了近一年的，到现在休赛季刚开始应该是最熟悉的节目，这次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青年组的短节目要求不能够有四周跳，而这一年的规定单跳是飞利浦三周跳，郁辰六种跳跃里面最擅长的。

在他莫霍克之后起跳的那一下，临时充当裁判的莫洛佐夫教练眼睛亮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加深。

郁辰他的短节目编排的三个跳跃编排分别是3F，3Lo+3T最后安排在节目后半段的是3A。

充满热情与力量的组曲，两分四十秒，七个技术动作塞得慢慢当当，当他完成最后的换足联合旋转的时候，他摆着结束动作轻喘着气。

这一下开了个好头，场下其他国籍的选手，有的不自觉的鼓起了掌。

郁辰节目完成了之后，就脚下蹬冰下意识的想要滑出去，滑到一半他又想起来了什么，刹车转身滑回去莫洛佐夫旁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才又重新滑出去。

等郁辰来到单振博旁边坐下的时候，那位十四岁的中国小将已经紧张到脸都绿了。

“完了完了，阿辰滑得这么好，等下我上去后全失误可能就要被赶出去了。”

平时在梁教练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正双手乱抓自己的头发，根本没发现自己隔壁，师兄滑完回来后一直等着他看。

郁辰：“……”

他其实有话想要对振博说，但好像对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面，完全说不上话。

就在这时，莫洛佐夫拿起喇叭，宣布了下一个上场的选手。

“下一个上场——”

单振博小声碎碎念：“完了完了完了……”

“——讷里。”

“唉？？”单振博吃惊到站了起来。

发现大家因为他的动作，从看着准备上场的讷里身上转向他之后，又马上坐回来。

“振博，”郁辰终于发现师弟注意力转移出来了，马上借着这个机会将话说出，“你可以去那边，熟悉一下刀。”

一边说着，他一边指了指角落那一边的一块场地。

那也是一块冰场，但是只有很小一块，还有一个球网在那边，一般是用来给冰球选手专门练习射门的。

但是莫洛佐夫所属的俱乐部盘下这个冰场后，就没有冰球项目了，所以那一小块冰一直就放那里搁置。

不是需要练习滑行跳跃旋转，单纯用来熟悉新磨冰刀的话，那小块场地是足够了的。

郁辰刚刚完成自己的节目时候想起来还有那么一块冰，于是转身回去，跟莫洛佐夫教练说明情况，借了那块小场地给单振博。

“阿辰……”

十四岁的亚裔少年都快要泪流满面了，就差伸手过来展现师兄弟爱。

但被郁辰躲过了，“你要快点，按照每个选手3分钟左右的话，你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一句话，让单振博跑没影，郁辰才把注意力放回到冰场上面，观看其他选手的短节目演出。

年轻的选手在冰面上不稳定性会更加高，可能因为冰场还没完全适应的缘故，所有选手里面算得上‘无失误’的，就只有郁辰。

哪怕是郁辰的节目，今天的和冬青奥赛场上面的观赏性也不能够相比，相差得有点多。这里面最开心的要数单振博了，他因为冰刀没习惯，在每一个跳跃前主动减速的行为。在今天大家上节目，大背景跳空的跳空，跳摔的跳摔下，并不显得突兀。

就是莫洛佐夫，在看完所有选手的表现之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才开始今天的指导。

能够进来这次的冬令营的，肯定是本国非常有潜力的选手，而且这里面绝对不缺少恒心，大家也就被这样不自觉的对比下推动起来，等意识到开始累之后今天男单的冰上训练已经完成，已经要去吃午饭的时候了。

郁辰下冰之后坐在长椅休息，眼睛盯着冰面，明显还想要继续练习，坐在他隔壁的是已经瘫成一片的单振博。

十七岁的亚裔青年目光放长，原本聚焦在冰面上的视线逐渐放空的时候，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玩偶。

“？”

他习惯性面无表情的转过去看，是一个小狗玩偶，更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小狗玩偶的抽纸盒，上面露出几张白色纸巾，而拿着它递给他的人是在B训练冰场留到最后收拾东西的莫洛佐夫教练。

小狗，有点可爱。

郁辰的注意力被小狗玩偶拉走，他视线转移到抽纸盒之后看了许久，才慢吞吞的抽了一张纸，给自己擦汗。

抽走了纸之后，他依旧盯着抽纸盒看。

“这是一个已经退役的学生送给我的，说是来自一个滑冰的动画里面的东西。”莫洛佐夫看出来郁辰很喜欢这个小狗抽纸盒了，于是解释了一句它的由来，并且问了下两人为什么还在这里，“现在可以吃饭了，还不过去吗？”

“运动完……缓一会再吃饭。”郁辰回答道，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瘫成片装，没有力气说话的单振博，又转回去看莫洛佐夫，不再说话。

莫洛佐夫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了。他也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人形的单振博，没有评论，任由着那小孩瘫着休息了。

倒是郁辰……

“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有专项训练的侧重了，主要针对你们短节目表现出来的弱项，”莫洛佐夫拿起写字板翻了翻，然后抬起头对着郁辰笑了笑，“你觉得你的是哪一个呢？”

郁辰想了想，带着试探的语气小声开口，“……四周跳？”

他最近确实是在练习四周跳，后外点冰四周跳他在冬青奥上面成功的施展出来，沙霍夫四周的储备也有，只是失误率有点高，它在世青赛上面就失误了。

所以郁辰猜测他这赛季为了升组，需要集中训练的应该是他的四周跳。

“不是。”

出乎意料的，莫洛佐夫否认了这个答案。

虽然今天的短节目，他没有看到郁辰的四周跳，但是他有在其他比赛以及赛前练习上面见过。郁辰的四周跳对比同龄人的来说，成功率并不是低。如果他作为主教练的话，他会安排那孩子在四周跳的训练跟着现在的节奏循序渐进，同时增强身体肌肉完全度过成长期。

所以，他给郁辰列出的，需要着重训练的元素。

“——是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