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原回到现实的瞬间,地下禁闭室的大门轰然打开,猝不及防的光亮撞进了他的眼眸中。
“白团长,我来救你了!”
白子原抬眸,环视一圈,见四周空无一物,看向逆着光的乐清。
感觉很久没有见到这样长了一张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人脸,颇有一些不真实感。
他嘴角噙起笑意,摆出一副欣喜的样子。
“亏你能够支开这么多看守的人,还能轻车熟路地找到这里。原来我的团里,你最有本事。”
乐清砸吧砸吧嘴,粗糙琢磨一下白子原的话好像透露着一丝古怪。
他稳了稳心神。这个人肯定不会知道他曾经确实被关押在这里过。
当他迈进这个地方,被关押在这里的三天记忆如潮水般用来,让他忍不住有些胆怯。但他还是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被吊在半空中的人。
不得不说,这个外乡人的模样确实十分貌美,气质也相当出尘,宛如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
他的肌肤细腻如羊脂白玉,在昏暗的禁闭室中似乎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双眼眸深邃如浩瀚的星空,璀璨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人心。
即便被困在这样破败的、布满灰尘的禁闭室中,坐在绳网中的神态依然像是坐在宝石所打造的王座上,高贵而优雅,仿佛世间的一切污浊都无法沾染他分毫。
只是可能一时进入黑色的囚牢,乐清的眼睛有些糊。
他好像看到白子原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动,定睛一看又是投在墙壁上的影子。
“跟我走吧,我先带你出去避避风头。”乐清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得头头是道,“祭祀之前,村长肯定会集中人手来找你,也方便让考察团他们在村里开展调查。”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白子原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回应道,“我来吊着他们。”
见白子原这么轻易就赞同了,向天歌有些意外,但来不及多想。
他晃了晃手里的粗麻绳:“我先放你下来。不过,一会儿可能要委屈你一下。否则,看守不会让我带走你。”
白子原吊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在支线任务里扮演一个可怜的小东西,白子原已然觉得十分愚蠢,此刻他更是懒得再虚与委蛇。
于是,他干脆挑明了直说:“我们是你带来的,自然是归属于你的猎物,劣质的演技还是省省吧。”
乐清的眸光闪了闪,沉默两秒,不得不承认道:“是,你居然猜到了。”
“这很简单。”白子原说道。
毕竟这个只是一层副本,所以系统会给很直白的提示。
系统说,“猎手”会出现在“候鸟”的必经之路上。
穆贵春的出现仅仅是追杀逃跑者过程中的意外情况,并非所有的“候鸟”在前往长寿村的途中都会遭遇。
假人摔落下来其实并不具有真正的威胁性,反倒更像是要借助他们的手来处理掉某种东西。
而被人砸车则是因为他们误闯入了木塔。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都不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猎人。
由此可以推断,每一趟前往长寿村的车上,都会存在一个“猎手”。
这个人必定是长寿村村长所信任的人,只有这样,村长才会放心地将抓捕“候鸟”的任务交予他去执行。
这个“猎手”或许隐藏在人群之中,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一切,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出手。
乐清能够进到这里,足以说明他的身份。
白子原低头冲他挑了挑眉,唇边还带了些玩味的笑意。他喜欢将对方玩弄于指掌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上位者“猎手”的身份。
这种挑战,让他全身都兴奋起来。
“你既然是‘猎手’,为什么要带我走?你的任务是什么?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换我的身体?”
乐清大惊失色:“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穆贵春将一切都告诉你了?”
“不,这用不着别人告诉。”白子原说道,“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出,在穆家吃饭时,屏风背后那几个人,除了是来挑选‘货物’,还能来做什么,总不至于是来现场看吃播。”
刚刚经历的支线,让白子原以魂入体,更是最为直接地演示了长生之道——这些人通过吞食盲女孕育的肉块实现了长生。
如果单纯只像是吃长生不老肉回光返照,何须“猎手”捕捉为长寿村捉捕“候鸟”?
总有人正值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让风烛残年,百病缠身的人怎能不嫉妒,不渴望?
换一具躯壳,灵魂便得以永存长生。
乐清恍然:“原来你冲着村长发疯,是因为早就知道后面有人?”
“只不过一个假动作,村长就如临大敌。我只是忍不住,想要配合一下大家的表演而已。”
白子原愉悦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乐清自己能不能意识到,他正流露出了非常惊愕的表情。
就像那些曾经意识到,看起来懒散漂亮,犹如一只布偶猫的白子原,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后,人们的表情千奇百怪,缤纷得像是万花筒。
他们看不懂未知,所以会本能地感到恐惧。
不过即便如此,白子原还是有一点欣赏乐清的。起码此人有很大的决心,要完成替换身体这一事情。
他看着乐清明显在强忍着不适,逼迫着身体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管怎样,我都要换掉你的身体!”乐清用力掀开上衣。
白子原看着面前的这具身体上,长着三五个大大小小的黑色果冻状血块,各个还十分充盈,里面还包含着一汪血水,很像刚成熟的葡萄。
他微微皱眉。
岁神“显灵”那天,乐清似乎并没有抢到血块。
……原来如此。
他忽然想起,那天他只从储物空间取出一个血块给小男孩。另一个原来并不是融合了,而是到了乐清的手上。
白子原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对你们村里这笔生意没有任何看法。算计到我的头上,也算你有眼光。我只是很好奇,你之前不是想着要替换一个女生的身体吗?”
“你、你怎么知道?”
这个人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他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似乎在这些方面无所不能,算无遗漏。
“因为你最开始在她们两个身上打量的时间最长。你想再挑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体,进而成为女生吧?但后来你的目光都留在了我的身上。这其中肯定存在着一个转变的契机。”
白子原的语气似乎真得像在讨教那样真挚,“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讲讲吗?”
乐清沉默着,一言不发。
白子原的表情则渐渐冷了下来,他的眼神如冰,散发着阵阵寒意。
“没关系,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愿意。”
“别说大话了!”
乐清不愿再听白子原碾压式折磨的话语,明明他现在才是占上风的那一个!
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恐惧渐渐被即将成功的快感所替代,“只要你吃下这黑太岁,你的身体就是我的了!”
然而,即便马上就要面临被夺走身体的危险,白子原的眼神依旧淡然如水。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乐清所带来的威胁,从容不迫的姿态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把乐清放在眼里。
乐清见白子原如此轻视自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恼怒。他的脸色变得阴沉,眼神中透露出凶狠之色。
他用力从身上挖下一块黑太岁,接着,他伸出手,穿过网眼,粗暴地拎着白子原的头发。
在他的蛮力之下,白子原那漂亮的头颅被迫高高扬起,露出了脆弱的脖颈。白皙的脖颈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纤细,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身体!”
就在这关键时刻,白子原的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一样,硬生生定住了乐清的动作。
“如果‘猎人’死在祭品的身边,你以为‘白子原’还会好过?”
乐清的手突兀地顿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在这一瞬间,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的,他不能如此冲动。
如果他现在就占据了本来应该作为祭品的“白子原”的身体,那么他也无法在长寿村活下去。
村长和大巫贤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在心中快速地思索着对策。他应该先将白子原带走,找个地方躲避起来,等到确认安全之后再进行换身体的举动。
到那时,木已成舟,村长他们即使发现也为时已晚。
接着,他可以试探着联络穆贵春。如果穆贵春还是不跟他走,不把他们之间的情谊当回事……那他也有退路可以离开村子!
乐清这么想着,忽然回过味儿来,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在长寿村如此高调的原因,就是让别人不敢动你的身体?”
这家伙,分明一早就做好了被选上成为岁神祭品的打算!
白子原闷笑一声,不置可否。
……
向天歌的技能点属实没有点亮武力这一栏。
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被守门的七旬老头按在地上暴打。
就在他被守门人打得哭爹叫娘的时候,白娇跺脚喊道:“向大哥!你看那是不是乐清带着白团长?”
向天歌努力地抬起头,睁大双眼定睛一看,只见被粗麻绳结结实实捆住的白子原正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此时的白子原被乐清很随意地扛在肩上,身体软绵绵地耷拉着,没有一丝生气。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苍白,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仿佛一个楚楚可怜的人偶玩具。
乐清扛着他,大步向前走着,似乎完全没有在意白子原的死活。
“乐清,你要带着团长去哪里!”
守门人老头闻声也抬头望去。向天歌趁此机会爆发大力推开他,大叫着想要冲过来,却被老头敏捷追上,一脚揣在膝盖窝处,紧接一个踉跄,脆弱地跪在地上。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转头对老头喊道:“你的任务不是看着人吗?他现在要擅自把人带走,你他丫的这都不管,踏爹的踹我干什么!!”
人高马大的乐清板着脸,冲着守门人点点头:“我奉村长的意思,要将此人带到木塔去。”
老头似乎很听他的话,默许了乐清的行为。
见向天歌属实派不上用场,一旁的白娇咬咬牙牙,扑上去就要拽白子原,却被乐清轻松地一掌推到在地上。
“别自不量力了。”乐清轻蔑地看着白娇,“废物,你滚吧!”
他迅速拉开那辆先前停放在院子里的副驾驶的车门,像拎小鸡一样把白子原往座位上一扔,自己则长腿一迈,转身进了驾驶位。
车子的马达响起启动的声音,将向天歌他们的身影一下就抛在身后。
“他不是真的试炼者,肯定要对团长做什么,我们得赶紧跟上!”鼻青脸肿的向天歌挣脱开守门老头,一瘸一拐地努力往村口跑。
白娇急忙说道:“那我先去开车!”
她在村口的停车场着急地寻找着他们来时开的那辆车,但最后却只有一堆被砸坏的破铜烂铁,依稀从车牌能辨认出是他们的车。
向天歌和白娇崩溃地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绝望。
他们的车明显是被人刻意损坏了!
长寿村的人,是要将他们彻底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