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定睛一看,居然是陈言苼,可能是一路跑过来,微微有些喘,额头上还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
在他身后还跟着陈铭等人,他们见到自己便不再动,甚至还退后两步,给两人足够空间谈话。
李意错愕地看着陈言苼,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以为是受什么委屈了,问道:“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
陈言苼手指微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稳住心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极多,不似现代人忙忙碌碌为生活而烦忧,也没有手机、电脑这样看似为人解决烦恼,却也无形之中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他们悠闲地述说着家长里短,柴米油盐这些细碎小事,基本上路上行走的人三两结伴,一路有说有笑,乘兴而去。
陈言苼和李意就站在街道中间,互相看着彼此。
李意看出陈言苼的纠结,也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想了想便道:“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的吗?”
陈言苼抿了抿唇,似乎极难开口,从小因为家境的原因,他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哪怕是找人帮忙也是明码标价,会付相应的价钱,他几乎没有请求过任何人。如果现在站在面前的不是琉璃城城主叶瑄,而是一个普通人他都会很自然的开口买下他需要的东西。可是叶瑄与他地位相当,钱财早已不是能够打动人的筹码,真言丹价值非凡,难以衡量,他不知道能用什么来交换。
但事态紧迫,如果玥城发生动乱,将会连累许多人,他也只好开口说:“我想在叶瑄城主手里买下一颗真言丹,不论价格”。
李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听清陈言苼说什么后,轻笑一下:“不过是一颗真言丹而已,你想要我可以送给你”,说着便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一个小药瓶递给陈言苼。
“里面有三颗真言丹,送给你”。
陈言苼错愕地看着李意,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连问都不问就直接将东西给了自己,丝毫不在意自己可能会用在他身上,毕竟能让人口吐真言的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他不能说,只属于自己。一旦说出来,对于自己而言那便是灭顶之灾。
陈言苼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认真地说:“日后,若你有任何需要,我必尽全力帮之。”
李意笑了笑,心想我来就是为了帮你的,不惜一切来帮助你。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陈言苼要真言丹有什么用,对于自己写的人物,李意知道陈言苼不会窥视他人记忆,他尊重、理解任何人,不愿意做任何伤害旁人的事情来。
直到陈言苼带他来到外人绝对不可能来到的地牢之中,看见了黎洪景和马大夫的情况,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意指着黎洪景,神色略有不忍:“这也太惨了。”
陈铭在旁边解释道:“他中的毒前所未见,杀伤力极大,几乎没有办法解开。”
是几乎,但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李意明白了陈言苼要真言丹来做什么,他说:“你们认为是真言丹的作用解开了马大夫身上的毒,所以你们想再用真言丹来解黎洪景身上的毒?”
陈言苼点了点头。
李意虽然有真言丹的配方,不过作为医盲的他只知道他能让人口吐真言,并不知道他还能用来解毒,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说:“那你试试?”
陈言苼倒出一颗真言丹,外泽漆黑,带着奇异的丹香,竟让他无法分辨出其中包含的草药,时间不等人,陈言苼只好将他放进黎洪景的嘴里,让他咽了下去。
喂他吃下去后,陈言苼又给黎洪景把了把脉,真言丹虽然见效慢,但确实正在慢慢解毒,黎洪景的情况也在慢慢开始好转。
李意问:“如何?”
陈言苼:“毒已经开始慢慢解开了。”
李意想,必须让陈言苼去查看陈苑的尸体,这样他才能发现月翎草。
他说:“毒解开了就好,不过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中毒呢,玥城主啊,看来是有人想要害你啊。”
陈言苼还没有说话,他旁边的陈铭就接话道:“有人在故意针对城主,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但现在可以清楚的是此人对玥城极为了解,一定是玥城里的人干的。”
陈铭心中有几个猜测,如果城主出事,能从中获取到好处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陈言苼的黑化值如今还在百分之四十没有变过,看来他也对玥城中一些人的做法寒心了,李意想。
李意继续说:“既然有人想害你,那就将人抓出来不就好了。”
陈言苼看向李意,没有说话,他不愿意猜忌任何人,他总是希望世间美好的事物能够多一点,鲜花开得足够繁盛,便能让人眼前一亮,心生喜悦,放下心中一切罪恶与阴暗,也能掩盖一切丑陋的存在。
但他忘了,掩盖着它们,它们终究还是存在的,依旧散发着恶意,只有将其挖出,连根拔出,才能彻底清除。
陈铭却没有管这么多,直接问李意:“叶瑄城主可是有什么办法找出这个人?”
李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四周,只问道:“此地如此隐蔽,守在这里的又是城主亲信,怎会让人闯进来下毒呢?”
“这......”陈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意没有想让他回答的意思,直接说道:“等他二人醒过来后再提审一遍,问问当时看清楚是谁给他们下药的,现在我需要玥城主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陈言苼疑惑地问:“什么地方?”
李意靠近陈言苼,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在他耳旁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陈言苼慢慢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意。
——
陈言苼蹲在李意前面,两人贴的极近,陈言苼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李意抱在怀里一样。他的气息吐在他的脖颈。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周围,靠在他的怀里有点冷,不是刺骨的寒冷,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冷,就好像远方山林里下了一场潇潇细雨,朦胧细腻,柔和的冷。
陈言苼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做,这已经超过了他认为的安全距离,自从记事以来他就没有跟任何人挨得这般近,哪怕是陈铭这也是从未有过的。
李意完全没有发现陈言苼的异样,他放慢呼吸,专注地盯着前面巡逻的人,待他们走后,才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顺便把陈言苼也拉起来。
他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后,才出声问陈言苼:“你知道这里的路吗?”
陈言苼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解过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知道”。
“走吧,一会儿巡逻的人回来,我们可能会被发现”,李意为了不浪费时间直接拉起陈言苼的手,往巡逻的人的反方向走去。
虽然情况比较紧急,但李意心里还是感慨了一下:陈言苼的手摸起来手感真好,因为常年行医,手上有浅浅的一层薄茧,摸起来却不硬手,修长细腻,手心是暖的,就像是一块暖玉一般。
不愧是他写的小说男二,众人心中的白月光。
陈言苼不知道李意心中这些碎碎念,他带着路,心里却还是被分走了一份注意力。
他的手是凉的,一如他这个人一样,毫无人间烟火气。
两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保存陈苑尸体的地方。
与此同时。
竹林之中,月影灼灼。
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手上皆拿着武器。
那人一袭红衣,神色悠闲,腰间挂着一酒葫芦,手上握着一把细长的剑,缓缓散发着寒气。
围着的人中为首者说话:“颜怜,交出令牌,否则的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颜怜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问:“你们想要的是这东西?”
牌上镂刻着生死二字。
生死令。
那人看见令牌,神色微动,说:“不错,交出生死令,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哦?”颜怜面色好像有些异动,似乎真的考虑要不要将令牌交出去,声音似乎有些犹豫:“我若将令牌给你们,真的会放我走?”
那人见有戏,便继续哄诱他:“当然,只要你交出令牌,我们便放了你”。
说完他悄悄给周围的人一个暗示,示意他们一会儿生死令到手便杀了颜怜,绝对不要让他活着走出这里。
众人微微点头。
颜怜心中暗笑,真当他看不出来他们真正的意图,不过为了好玩,他还是在面上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缓缓将手中的令牌递过去。
那人接过令牌的瞬间,众人便冲了上去,想要将颜怜杀死。
颜怜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人将令牌放在手里仔细查看,头也不抬地吩咐手下:“把人杀了以后记得处理好尸体,免得被人查到了踪迹”。
瞬息之间,寒光乍现。
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还是你来处理一下他们的尸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