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李意神情温和,轻声说道,“你已经很累了,先睡一觉”。
他的声音有一种魔力,能让人放松下来,至少能让陈言苼卸下防备,沉沉睡去。
恍惚间,他听见一声叹息。
等陈言苼睡熟以后,李意替他盖上被子,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好,没刚才烫。
做完这些,他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着陈言苼的睡颜。
眼底一片青色,面色憔悴,要不是长得好看,这幅样子实在太落魄。
李意不知道盯着他的脸看了多久。
目光从他的脸慢慢下移,落在他的右手处。
他记得刚才陈言苼就是从袖子中瞬间拿出一把刀,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
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最能反应他平时的经历。
李意伸出手,往陈言苼袖口一探,果然摸到金属刀片,又碰到他的右手。陈言苼似乎觉得不安全,本来虚握着刀的手攥紧,李意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绷紧。
对周围环境不信任,对身边的人保持警惕,时刻防范着刺客杀手。
半年前的陈言苼不是这样的。
通过旁人口述,李意知道陈言苼经历的事情,事无巨细。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话语是苍白的,没有说服力的,但在这一刻,他才清清楚楚知道,陈言苼到底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危机四伏的环境。
哪怕他已经告诉陈言苼,这个世界的发展,危机依旧在那,未卜先知的人真的能改变事物的发展吗。
怎么可能。
李意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
不能再拖下去了。
——
颜怜和谢问两人不着急回去睡觉,坐在房顶上抬头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星空。
“他怎么还不出来?”
颜怜不耐烦地问。
谢问的手就放在离颜怜的手一寸距离处,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他望向李意离开的方向不知想到什么,才淡淡说道:“人总有方寸之地的净土”。
不管是什么样的的净土。
“说人话”
颜怜不爱听这些文绉绉的话,他虽然不是不学无术,儿时也读过圣贤书写过几篇文章,但那都是为了应付旁人,比起端坐案前彻夜苦读,他更向往清歌踏马,仗剑天涯,行侠仗义,结交好友。
之前看不惯谢问,除了他赢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身上总是带有挥之不去的文人气息。
也是奇怪了,明明平时谢问话这么少,能用一个字解决的,绝对不会用两个字,从来没说过什么诗词,可颜怜偏偏觉得谢问的学问很高。
谢问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不再说话。
颜怜早就习惯他这副德行,本来不大的心胸已经撑起来,对他早就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你之前”,颜怜想起当时在慕容城的时候,有件事情他一直很好奇,“同花子清有旧?”
谢问答:“无”
“那为什么她会对你特别?”
“在那之前,从未见过”
“她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破城,你一句‘恐损百姓,使城中血流成河’,让她放弃强行攻城的计划,采用更麻烦的‘智取’,这可不像那个女人的作风”
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最忌讳手下人的反驳,特别是能乱军心的那种,不军法处置都算仁慈。
“不知”
“你这表情,明明是知道”
颜怜对于自己想知道的,一定会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直到得到真正的答案。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李意出门的声音。
李意一出来,就看到他们两个亲密无间挨在一起坐下。
之前两人不还是互争第一的冤家吗。
可能是自己睡太久了,什么事情都能看到。
想到对方身份,怎么也不能让一城之主来屋顶谈论正事吧,于是他们就下来了。
“好久不见,两位还是风采依旧”,李意客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