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仙君的事，夙月与素玄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至于蟠桃园那边，夙月觉得给树浇水并不难，闲暇时又可以和金涂聊天，便想着继续干下去。

素玄考虑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忙于练功，留夙月一个人确实寂寞，在蟠桃园好歹也能有个朋友，便也答应了，只是叮嘱她万一有什么异常，马上回来告诉他。

夙月满口应声。

蟠桃园。

游方还在天牢里关着，他的妻子虽说身体好了点，可大着肚子一个人呆在外面，还是挺无助的。

虽然素玄面前不提起了，但夙月心里还一直惦记着游方的事，便跟金涂埋怨起天规的无情，好好的非要拆散人家，难得遇到一对幸福的，就不能成全一下。

“你太天真了。”金涂听了夙月的话，并没有附和，“天界道侣结合有两大禁忌，其一是属性相克不通婚，其二是仙凡有别不通婚。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仙凡不婚被写进了天条吗？”

夙月茫然地摇头。

金涂解释道：“因为仙凡结合，往往会牵连很多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夙月对此想不明白，“不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吗，就算是感情破裂，大不了世上多了两个伤心者罢了。”说着想到了什么，又接上一句，“或者再多个没人要的孩子。”

金涂摇摇头，“那种还算是好的，真正情深的才叫可怕。”

夙月：“什么意思？”

金涂：“远的就不提了，三百年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夙月坐直身体，认真地听金涂说起了故事。

“三百年前，天界的桑榆上仙也爱上了一个凡人。他成仙已久，既有实力又有名望，很多仙娥都喜欢他，可他最后还是看上了一个凡间女子，非卿不娶。

奈何天条横在那里呢，他呀，也是个聪明的，没想着钻空子，反而跑到天帝陛下面前去苦诉衷肠，说自己只想和那个凡人平淡幸福地度过这一世，还立下军令状，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放下一切回归正途，绝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陛下一时心软竟也真的答应了，放他们去人界成亲，随后百年，确实是风平浪静。

但等到那个凡人真的寿终正寝，桑榆却突然后悔了，先是跑到地府强索魂魄，结果被阎君打成重伤，后来不知从哪学了身邪法，血祭一座城的凡人想要施行复活之术，可惜呀，没成。

那凡女也是个心地善良的，眼见因她一人而尸横遍野哪里能接受，最后关头挣脱术法自己散去魂魄，彻底湮灭。桑榆在那之后就疯了，陛下派人把他抓回天界，也不知关去了哪里。

这件事啊，当时闹得可大了，有怪陛下徇私枉法的，有怪桑榆执念太深的，也有怪那凡女红颜生祸的，反正流言满天飞，过了好久风波才平息的。”

故事说完，金涂认真地对夙月道：“所以呀，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上凡人，情深了，生死相隔会痛苦，缘浅了，被负心背叛也会痛苦，总之就是没有好下场。”

夙月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情深情浅都是孽缘，仙凡……果然是不合适的吗？

——

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这天早上，夙月正打算出门，素玄却叫住了她，“小珠儿，你的生辰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夙月眼中露出迷茫，“生辰？”

“怎么，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夙月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记起这件事，慢吞吞道：“每年都是我一个人过，也没什么意思，时间一久我就忘了。”

素玄有些心疼地走了过来，摸摸夙月的头，“今年有我陪你。”

“嗯。”夙月感觉鼻尖有点酸涩。

“五日后就是你的生辰，赶快想一想，我好去给你准备。”素玄道。

夙月刚想应声，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对呀，胖鱼哥哥，你的生辰不是只比我早一个月吗，我来碧波宫已经两个月了，五日后既然是我的生辰，那你的呢？”

素玄闻言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道：“这个啊……已经过了。”

“过了？”夙月奇怪地看着他。

素玄被她直勾勾看着，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当年天帝陛下问我要生辰八字，我说不知道，他就自己推算了一个日子出来。”

夙月更奇怪了，“你干嘛骗人？”

“此话何假？我本来就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辰是哪一天。”素玄倒是理直气壮。

夙月：“可青姨不是……”

素玄：“虽然青姨每年都为我庆生，可那也是她自己猜测的日子，并不是真的。”

“既然青姨那么猜，那也应该和你真正的生辰差不了多少吧，你却那样说，莫不是……故意的？”夙月猜测道。

“是啊。”素玄很痛快地承认了。

“为什么？”

素玄回答：“我既然做了青姨的儿子，这生辰自然要改一改。”

夙月还是很奇怪，“那你直接报一个假的不就行了，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素玄无奈地看着她，语出惊人：“这都要感谢某人，让我从小就养成了不说谎的好习惯。”

“这某人……是说我吗？”夙月指指自己。

“除了我们聪明伶俐的小珠儿，还有谁本事这么大。”素玄笑着看她。

夙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想低头，又不可思议地把视线转了过去，“等等，所以你瞒了那么多事，居然一句谎话都没说过吗？”

素玄温柔地看着夙月，斩钉截铁道：“没有。”

夙月顿觉有些一言难尽，看着眼前的这条胖鱼，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真是士别三日，不，是一千四百八十年，当刮目相看，你这忽悠人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我可不像某颗笨珍珠，除了修为，其它的半分长进都没有。”素玄面露得意。

“什么呀，修……”为才是神仙最重要的。不行，胖鱼哥哥以前灵力就低，现在也只是区区一个地仙，在这满是上仙上神的天庭，肯定压力很大，我要是那么说了，他该多难受。

话到嘴边临拐了个弯，夙月反驳他：“修行之路道阻且长，我还小呢，有的是时间慢慢长进。”

“不思进取。”素玄伸出手指，戳了戳夙月的脑袋。

“你才不思进取，哼，不跟你说了，我去蟠桃园。”夙月顺势跑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出了碧波宫夙月不免还是有点多想，胖鱼哥哥成天都在练功场，怎么这灵息一点长进都没，不应该呀。

虽说小时候就一直苦纳灵气而不可得，但这里毕竟不是碎星湖，前辈高人那么多，一点办法都找不出来？

是天赋真的差到连古神都难以挽回，还是……受了什么暗算不自知？

夙月心事重重地在蟠桃园呆坐一整天，生辰的事直接抛到了脑后。

生辰……这样微不足道的日子除了胖鱼哥哥谁会在意，毕竟……从来也无人期待过她的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