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周天翻地覆,西魏差点陷入混乱,北梁这边也不太平。
这一代的梁皇母亲乃中周凌华公主,从小心活面软是个没主意的,就连娶皇后也乖乖听从母亲的话接受了中周那边送来的一个宗室女。
二人成亲后多年无所出,虽然纪太后很想让孙子也能流着中周的血,但为江山安稳考虑,她还是给儿子广招佳丽绵延子嗣,为此,她与儿媳生出不少嫌隙。
后来,纪太后去世,梁皇不知是不是因为没了母亲的压制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起来,这儿女之事自然也水到渠成。
纪皇后运气不错,第一个生下儿子,梁皇为其取名薛墨仁。
而后其他嫔妃也陆陆续续诞下皇子,生出野心,纪皇后因之前与太后不和,没能继承她的人脉臣属,常常落于下风。
不过梁皇一直爱重发妻,又觉长幼嫡庶有别,一直如珠如宝地宠着薛墨仁,倒也无人可撼动其太子之位。
二皇子薛墨奎生母位分低,一直也不得宠,眼见几个外家得力的弟弟不断折腾,还经常斗法殃及自己,他果断选择了投靠中宫,以求庇护。
纪皇后对此欣然接受,让薛墨奎留在儿子身边做了个听话的小跟班。
薛墨仁对此是毫无所觉的,他一直以为二弟母妃不得宠,自己又不得父皇喜爱,他作为兄长当然应该看护几分,再加上薛墨奎人乖巧嘴又甜,兄弟俩从小感情就很好。
然而世事无常,原本亲密无间的两兄弟自五国会盟回来后竟突然反目成仇。
准确地说,是太子单方面欺压二皇子,然后二皇子忍无可忍怒起反抗,还突然从一个平庸之辈变得武功盖世才高八斗,惊得一众大臣下巴都要掉了。
太子见此情形更是心中生恨,每次一见到这个弟弟就怒火满腔想要冲上去打人,可惜,他打不过。
事实上,北梁皇帝对二儿子突然变得文武双全虽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欣慰,高高兴兴赏下不少珍宝,还将朝中事也分了一些给他。
梁皇觉得薛墨奎总归是自己儿子,能成才总好过于一直庸庸碌碌,虽然现在跟太子起了一点矛盾,但兄弟俩多年来感情深厚,总有和好的一天,届时兄弟同心,北梁必能兴盛。
可惜梁皇不知道,他这一副器重的样子在太子薛墨仁看来无异于晴天霹雳,信任无比的弟弟满口谎言,慈爱威严的父亲态度说变就变……背叛,这是明晃晃的背叛!
薛墨仁对薛墨奎的恨意更深一层。
梁皇对二儿子的态度也让一些大臣暗自泛起嘀咕,要知道虽然几位皇子一直上蹿下跳想要谋夺储君的身份,可梁皇眼里从来都只有一个薛墨仁,如今突然宠爱起二皇子,难道是终于看出薛墨仁朽木难雕,有了重立太子的打算?
薛墨奎虽然看出来父皇最重视的还是太子,但见有人误会,他也乐见其成,对一群投机的墙头草来者不拒,短短时间还真多出不少追随者。
父皇宠爱分薄,手下大臣相继倒戈,嫔妃兄弟冷嘲热讽……一连串的打击让薛墨仁慌了手脚,他从小顺风顺水,还从没遇到过这么不利的情况。
没过多久,薛墨奎领兵出征的事更是犹如一记重锤,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神。
魏皇去世,西魏幼帝登基,几位宗室王爷蠢蠢欲动,西魏军队几番调动,混乱无比,薛墨奎收到消息后立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折,请命带兵讨伐西魏。
见二儿子计划详细,从各国边境兵力分布到西魏几大将帅作战风格都分析得清清楚楚,梁皇觉得此举可行,便爽快地答应了。
薛墨奎大喜过望,意气风发地带着一众下属往边境而去。
首战告捷,薛墨奎名声大涨。
薛墨仁在东宫坐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墨奎必定会完全掌握兵权,万一日后拥兵自重,自己这个太子还能有立足之地?
东宫一群幕僚几番合计,提议太子趁着中周皇权更替,元帅贪狼带着帐下精锐回皇城护驾的时机也带兵前去攻打,边境空虚,人心浮动,定能成功。
薛墨仁觉得此法可行,连忙进宫去找父皇。
然而梁皇这回却没有一口应下,太子的本事他知道,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可惜他这份苦心并没被薛墨仁看出来,父皇的犹豫于他而言无疑是偏心二弟,自己要失宠的征兆,薛墨仁悲从中来,撒泼打滚非要去前线,一副不答应决不罢休的样子。
梁皇拗不过他,便同意了,不过临行前他还是慎重叮嘱儿子,万一情况不对要赶紧回来。
薛墨仁不耐烦地应下,真是的,墨奎出发的时候父皇脸上全是笑,临到他就一脸忧愁,看不起谁呢。
一时间,北梁跟西魏和中周边境都燃起战火。
而南楚,也不平静。
楚皇前不久因病去世,太子贺炽翎登基,一直沉迷于声色,他倒没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想跟其他国家干仗,所以朝堂军队仍如从前般该做什么做什么,并无风波。
可最近不知为何,南楚边境的大军忽然频繁调动,却也不像是要开战,着实奇怪。
东齐接壤的三国都有异动,萧素玄在皇宫里坐立难安。
北梁中周交战,暗探并没有传回有用的消息,他也弄不清楚怎么会突然打起来,南楚那边更不知是何意图,平白无故调兵,也没谁进攻啊。
东齐……东齐该怎么办?萧素玄忧心如焚。
恰在这时,之前被萧素玄派去跟着乔元帅学习的付常昊递信进宫,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意思:他可以出师了。
难得的好消息,萧素玄思量一番,决定去亲自去验收付常昊的所学成果,顺便巡视一下边境,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临行前,国师忘尘子求见。
忘尘子献上一颗丹药,“此丹乃是我门派秘药,炼制不易,多年来仅此一颗,服下之后您的体质会得到加强,普通毒素顷刻可解,至于那些奇毒剧毒,哪怕烈如鹤顶红,也最多大病一场,性命无忧。”
“这么厉害?”萧素玄惊异地看着手里那颗黑乎乎的药丸,他之前微服出行的时候,倒是听说过江湖上有什么百毒不侵的至宝,原来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
忘尘子面色发白,不过他本就白发白须,这一点苍白倒也不显眼,“此去危险难料,万望陛下保重自身,一定要平安归来。”
“多谢国师美意,朕记下了。”萧素玄高兴地将丹药交给长忠。
忘尘子放心地离开了皇宫。
天师府。
忘尘子一进门就碰上了范闻道,那人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十年修为换一颗上元丹,这买卖可不划算。”
忘尘子无所谓道:“于百姓而言划算。”
“你是真不想成仙了?”范闻道觉得这个国师挺难懂的,“凡人寿数不过百年,十年可不短。”
忘尘子:“成仙……很重要吗?”
“你们这些名门大派的弟子不是一向都以飞升成仙为毕生所求吗,难道不重要?”
“仙有何贵,凡又何卑,我想要的,从来都很清楚。”
——
萧素玄首先去了乔元帅大军驻扎的地方,那里地处东齐与中周边境,本来离北梁挺远的,但萧素玄到达的时候,北梁大军已经势如破竹,打到了附近。
付常昊见自己的信竟能把陛下给招过来,兴奋得不得了,一见面就拉着他在军中各处查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里是前锋营,这里是粮仓,这里……”
萧素玄耐心地听着付常昊介绍,他对军队的认知一直都仅限于书册,这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确实有些好奇。
“陛下,这乔元帅练兵还真厉害,您知道吗,他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全军比武,只要表现好,立马就能受到重用,哪怕是个小小的伙头兵,抓住机会顷刻就能一飞冲天,别说新来的,就是老兵都天天训练,一刻也不敢偷懒,难怪他可以战无不胜,手下都是这么刻苦的,怎么可能打不过别人。”
“比武点到即止,上了战场就得拿命去拼,都是奔前程,当然前者更容易,你既觉得此法可行,将来领兵也可以这么做啊。”
“将来……”付常昊低头摆弄起佩剑,“那个,陛下,何必将来呢,现在我就可以领兵的。”
萧素玄没有应下,而是道:“乔元帅怎么说?”
“他?”付常昊面露难色,“他老人家日理万机也没空管我,我现在成天无所事事,都快闲出病了。”
“乔元帅不待见你?”
“没有没有。”付常昊怕陛下因为他对乔元帅生出误会,连忙解释,“他对我很好,一直都很用心地教导,就是吧,他管着十几万大军太忙了,也不能总把我带在身边,其他人……他们知道我是付冲的孙子,私下里总排挤我,不跟我说话,搞得我好像个外人,挺不自在的。”
萧素玄察觉出他话里的哀怨,叹道:“倒是朕考虑不周,乔元帅与付将军打仗路数完全相反,带的兵自然也不会喜欢他,你是付将军的孙子,难免要受排挤。”
“陛下您可别这样说。”付常昊急忙打断他,“都是我没本事笼络人心,他们本来也不是祖父的下属,瞧不上我很正常,我就是觉得吧,反正这本事都学好了,赶紧找个地方重新开始,打胜仗证明实力才最要紧,对不对。”
萧素玄望着付常昊充满期盼的眼睛,想到如今局面再难平静,也觉得是时候了,便道:“也罢,明日朕就去找乔元帅谈谈,给你挑个合适的地方。”
“真的?”付常昊乐得一蹦三尺高,“谢陛下!”
——
或许是这回萧素玄没有微服,又或者是北梁攻势太猛难以抵挡,中周大将郑冬驰援而来居然并未选择去往前线,而是率军赶到东齐这边,不知是何想法,先跟乔元帅打上了。
偏偏北梁大将袁方,那个带着太子薛墨仁从边境一路打到这边的人,一听说郑冬无故改变行军路线,还跟东齐交战,担心有诈,也率军突袭。
三方混战乱成一团。
等各有伤亡,鸣金收兵之后,东齐军队发现一件大事:陛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