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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油焖虾、海胆水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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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而湿滑,像是某种海物,阿竹的手正死死钳着苏晓瓷的。

苏晓瓷哪里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

她一时懵住,完全是靠着厨师的本能操守,老实而无辜地回答。

“做饺子馅啊。”

苏晓瓷本来想做豆腐海胆水饺。

海胆和豆腐质性相合,两者都细嫩,粘合性又好,所以这种馅料会在饺子皮里完美融成紧实的小球,一口咬下去,满兜兜的美味。

豆腐锁住海胆的汁水,海胆增添豆腐的鲜味,真叫一个相得益彰,滑嫩可口。

既然不用豆腐,可替换的食材多得是,苏晓瓷就选择了最方便的鸡蛋。

鸡蛋和海胆,明黄和橙金,搭配起来尤为好看。

因为鸡蛋过了油,炒出扑鼻的油香,与豆腐海胆相比,鸡蛋海胆这一组合的滋味虽少了几分清鲜,却多了几分香腴,可谓各有千秋。

所以,这款馅料,是可以和黄瓜虾仁、南瓜羊肉等仙品一同入选“苏晓瓷杯·我最喜爱的饺子馅”第一梯队的。

苏晓瓷只觉得阿竹是不知道这种搭配,还好心好意想给她介绍几句,刚要说出口的话却被打断。

“苏女官此举实在不妥,令老身实在不安。”

苏晓瓷:???

“海胆得来不易,应当敬惜,应当完完整整地取出,搭配白米饭才是。”

阿竹痛心疾首,看着已被苏晓瓷搅碎的海胆肉,“怎么能这样破坏?”

她不住地惋惜,还间杂些短促的母语叹词,好像苏晓瓷犯了十恶不赦的天条。

围观众人都惊住,完全不知道阿竹为何如此。

尤其是方才被她以尊称相唤的膳婢们,方才有多欣喜,现在就有畏怯,她们相顾无言,瞪着眼睛看着悍然发难的阿竹。

明明之前斯斯文文的……结果一瞬就把笑脸下一直压着的邪火爆出。

怪渗人的。

膳婢们云里雾里的,又爱莫能助,只能担忧地看着苏晓瓷。

而苏晓瓷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她没有抵抗,而是顺着阿竹的劲儿放下手中物什,亦敛了独属于烹饪时光的欢乐神色,静静看着对方。

阿竹虽然在谴责苏晓瓷,但是她的姿态很值得玩味——

仍是谦卑地含着身子躬着背,好像情非得已。

阿竹甚至没有直视苏晓瓷,而是始终错开视线,垂眸看向地面。

苏晓瓷本就比她高许多,这下更看不见她的表情了。

只能看到阿竹的头随着她质问的节奏,一甩、一甩,再一甩,就像是那些被刺到神经的鲜活海虾。

苏晓瓷就想再刺刺她。

因为苏晓瓷不允许有人诋毁海胆饺子!

海胆饺子,是饺子中的瑰宝!

仔细想一想,将饺子和海胆结合,其实是多么不容易的壮举。

首先,这个地方要足够喜欢吃饺子,愿意变着花样包。

那便极可能是在北地。

然北地多处内陆,许多山林野地的居民,见到一只螃蟹都会将其稀罕地当做辟邪祛病之物挂在门上,还是全村轮流挂……(1)

这样的地方,又不可能有大量新鲜的海胆。

可是,华夏是那么大呀。

只要有那么一小块地方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上面那么一小撮人,就这么灵光一现、而后想方设法将“海胆饺子”鼓捣了出来。

是的,它只是一种饺子。

也说不上多了不起的。

但它是广博的疆土、丰富的物产、聪慧的人民、千百年不断的烹饪技法和底蕴,以及更加源远流长的、对生活的爱意和热情层层叠加,才能创造出的饺子。

将全部身心都献给烹调之事的苏晓瓷,由衷感激此世仍能生在华夏。

而且下一世、再下一世……她仍是期冀如此。

她歌颂每一种极具地域特点的美食,就像她歌颂那些殊途同归的大众美食——

它们都是华夏文明的缩影,同时又是她的母体,哺育着千千万万的子孙后代。

光是这一种海胆饺子,和瀛国那样贫瘠的土地和无趣的人民,就不可能孕育出来。

所以尽管阿竹不知道此种做法,苏晓瓷本也不以为意,更犯不上怪她、笑她、嫌弃她。

就如同能兼容并蓄万国文化的大隆一样,苏晓瓷也可以包容阿竹。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阿竹却不该挑衅。

像是不学无术的儿子,反而去呵斥光耀门楣的父亲,还要给父亲讲家族的历史;

像是夏生秋死的蟪蛄,居然去纠缠以二千岁为一年的上古大椿,非要向大椿传授宇宙的道理。

不知己之危促,更不知彼之未央、之无穷。

何其可笑!

于是苏晓瓷真的笑了出来,而且是真心实意。

她的笑容堪称温和,边笑边将被攥住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抽离,重新拿起了那铜盆搅打起海胆馅儿。

“阿竹夫人,海胆水饺是大隆很常见的民间食方呀,怎么是浪费食物呢?”

苏晓瓷的话,和着那搅打的声响,一下、一下,仿佛将阿竹往日的荣耀金身打碎了。

她下意识要再去抓苏晓瓷的手,却被对方很机敏地晃身躲过。

阿竹不放弃,“苏女官,您直接把海胆呈给安昭仪娘娘即可,娘娘定会喜欢的。”

苏晓瓷也不怵,“娘娘亲点,奴婢自然要精心烹调,怎么敢那样偷懒呢?”

“不算偷懒。生吃海胆已足够好,是和瀛风味。”阿竹咬牙。

“可是娘娘如今在大隆啊。”

苏晓瓷脱口点明这事实,语气自然而又欢快。

“还是尝尝大隆的菜色吧,您说呢?”

阿竹瘪着嘴,没能接上话。

苏晓瓷就笑眯眯看着她。

苏晓瓷才不会退让。

她被安排了这样的倒霉差事,想来以后要常与阿竹和藤原纯子——这一对各有特色的大小绿茶周旋了。

所以苏晓瓷此时退了一步,以后就要步步退。

在烹调之事上,没人能对她指手画脚。

在和瀛人面前,她也必须顶天立地站稳了,不能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

而桂秋等围观之人,也早看不惯阿竹如此。

对视一眼,得了厉玉娘的授意,桂秋便立时搭腔。

“是啊,阿竹夫人。菜色的花样可多了去了!焖溜熬炖、煎炒烹炸……光是那炸制,光凭那面糊,就分干炸、酥炸、软炸嘞。”

桂秋的声音又亮又辣,呛口得仿佛折磨了藤原义的那一筷子辣菜。

“阿竹夫人,某种食材,只能用某种方法去做……嗨呀,在咱们大隆,可没有这样的说法。”

有了桂秋打头,更有那胆大的膳婢膳使,也在后面仗义地嘟囔,帮苏晓瓷造势。

“海刺猬就非得生吃?太钻牛角尖儿了……”

“就是说啊。”

“这不是闲着没事儿给自己添堵吗?”

“我觉得她这样才是浪费呢,没按固定的做法做的菜,难道就不要了?”

“可不是,膳长大人还总让我们想新菜呢。”

……

尚不用苏晓瓷开口,众人这一句接一句的批判和点评,就足以令阿竹涨红了脸,气到僵直地站着,不知所措。

藤原纯子的一应起居都由阿竹这个乳娘打理,阿竹自然很受敬重,还没受过这样的气。

在大隆,哪怕贵为王子皇孙,其乳娘也只是民间妇人,只不过必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家世清白的。

且为了防止乳娘过度干涉,孩子到了启蒙之龄,乳娘便会被送归家中。

在这一点上,和瀛国的贵族却有着不同的风俗。(2)

他们向来是召请比自家身份稍低的贵族妇女,比如家臣之妻,来作为重要子嗣的乳娘。

而被选中之人,会将这当成至高殊荣,为这一子嗣竭尽忠诚,长久陪伴,从此休戚与共。

阿竹便是出身名门,夫家也是享有广阔食邑的百年武士家族。

藤原纯子一出生,阿竹即应召入将军府,对其精心照顾,甚至很少回家探望。

而当藤原纯子往大隆和亲的决定一下,阿竹更是决绝地斩断了和丈夫、子女的缘分,一同远渡重洋而来。

当藤原纯子被封为高位的昭仪时,阿竹真是心花怒放,觉得自己的付出意义非凡。

作为藤原纯子心腹之人,她以为从此在大隆后宫,自己还能像在和瀛将军府一样扬威曜武。

与和瀛使团中那些色眯眯的男人们一样,在阿竹的心中,上国皇宫的宫娥们,也是特别的存在。

然而,与男人们只看重样貌身量又不同,阿竹还看重她们的身份。

在阿竹读过的汉诗中,这些宫娥披锦着绣、履丝曳缟,是瑶台月底的婵娟,是蓬莱山巅的天女。

她们比将军府里的女使们都要高贵。

所以,假如她们也能像一众女使那般伏在地上,听自己号令……

那该是怎样的快意?

阿竹正是因为想享受这种待遇,才在一大清早亲自来到鸿胪寺。

结果呢?!

从刚开始见厉玉娘,阿竹就觉得很不对劲。

对方完全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带着一大队人浩浩汤汤地等待,细致而尊敬地寒暄着迎接。

厉玉娘居然只是例行公事地朝她颔首问好,然后就风风火火带她来到了这后厨。

至于鸿胪寺这些人!

有一个算一个,全仰首挺胸的,全敢直视于她。

她们说话的声音也响亮,既不轻柔也不婉转,震得阿竹头疼。

总之,阿竹见不得、看不惯她们这幅姿态。

但是现在众口一词,一致面向阿竹。

这样情况下,她倒是识时务,气焰比余珠儿烧出的炊烟还轻散,立时袅袅消散了。

“是老身多言,苏女官请自便。”

阿竹不再多说,只绷紧了脸坐回圈椅。

没了她的阻碍,苏晓瓷重新掌握烹饪节奏。

完成了饺子馅的准备,她便拿起面团,一阵急急风似的,揪剂子、扑粉、擀面皮,手指和手掌灵活配合下的包饺子……

她眼明手捷,速度飞快,转眼就包了二十来个饺子。

各个圆圆鼓着肚子,顶着一头又薄又匀称的褶皱,像是长着飘逸鱼鳍的金鱼。

此时此刻,苏晓瓷面前有两个锅。

一个水锅,滚着水等待煮饺子;

另一个油锅,被她加了葱段熬着葱油,准备做虾。

等油锅葱香爆出,饺子就被投到了水中。

而等水锅又一次沸腾,油锅也迎来了鲜虾。

苏晓瓷只扒拉了几下,就盖上锅盖,任由那混着葱油香的热意将虾焖熟。

只剩大概一炷香时间,但苏晓瓷没有丝毫忙乱。

两口锅,两种菜肴,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井然有序,最后竟同时完成,时机绝佳。

一锅热气冲冲的海胆水饺,软滑而不烂;

一锅香气腾腾的葱油焖虾,弹嫩而不老。

两道菜的卖相皆佳,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再猛吸一大口那诱人香气。

再看苏晓瓷的案板和配菜盘,全部干干净净的,所有食材用量居然都正好,没有丝毫浪费。

就连她现揪的那几根葱——也是葱绿切做葱花加入饺子馅儿提鲜,葱白熬成焖虾的葱油,各得其所,片叶不留。

这下子围观人群当中,那些尚对苏晓瓷厨艺存疑之人,也都心服口服。

只有方芳,仍不甘地瞪着苏晓瓷,握紧了即将挨打的手心,也不知在想什么。

方芳的心被对苏晓瓷的愤恨装满,简直像是青春版本的和瀛阿竹。

她却不知,苏晓瓷根本不在乎她,而是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做的菜肴。

菜虽做好,但苏晓瓷仍未敢松懈。

因进献到御前的食物,有着严格的仪制,烹调只是第一步。

苏晓瓷按规矩取来笔墨,将两道菜名工整地写在洒金花笺上。

与此同时,余珠儿已备好一套八方葵口的器皿,象征着四至八道的王化疆土。

小心翼翼地,她配合着苏晓瓷将菜肴装盛好。

苏晓瓷的动作固然已算十分利落,没有一滴汤水自那大勺滴落。

但余珠儿还是认真将盘沿和底都检查一遍,确保其清爽干净,而后放入配套的雕花嵌宝食盒之中。

因为平日里训练有素,虽然余珠儿年岁小且资历浅,可这一整套动作做起来仍是行云流水,熟练非常。

厉玉娘不觉欣慰,心想,虽说对她们严厉了些,但到底值得。

她侧目去看阿竹,就见阿竹完全被这严谨而考究的流程震慑住了。

虽然阿竹不声不响,竭力隐藏情绪,但是她早已不知不觉离了椅背、向前抻着头看,眼中全是惊奇。

尤其是当她看到,为了最大限度保证食物的洁净和温度,在那精美的食盒上,最后还要再盖上一块绣有九条五爪金龙、缀有珍珠的锦绣笼布时,眼睛更是被这奢华之色勾到闭不上了。(3)

厉玉娘暗觑着阿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觉得浑身苏爽。

她不禁骄傲地晃晃头,故意调高了声音。

“晓瓷啊,做好了就赶紧和阿竹夫人送去霓云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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