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千山花园，徐砚终于逃也似的下了车，偏偏又杵着拐杖，怎么也走不快，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穆若难得见徐砚这么狼狈的模样，在身后捧腹大笑。

关女士一记警告眼神扫过来，穆若连忙收敛。

关女士有些无奈，点点穆若额头，搂着她上楼。

“若若，这个男同学看起来成绩很好的样子。你多学习学习别人，好吗？”

穆若耸垂着脑袋，依靠在母亲的手臂，噘着嘴回：“好嘛——”

“你这丫头。”关女士嗔怪一声，恰好“叮”的一声，电梯开了。

回到家，意外发现平日里在书房忙碌的父亲也在客厅沙发等着她。

穆父性格温和，又是一顿循循劝导，什么女孩子晚上在外面不安全，外面坏人很多，必须早点回家什么什么的。

穆若小鸡啄米点头，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

心底却一直嘀咕：父亲大人，你还要多久才放过我啊？

最后还是关女士出马，“好了好了，女儿明天还上学呢。”

穆父这才放过穆若。

穆若拿着书包，逃也似的回到房间。

*

穆若洗了澡，头发柔顺披在肩头，坐在书桌旁，一样一样拿出书包里的东西，翻到了那张晚自习借给徐砚的数学卷子。

卷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解题步骤，特别细致。先是标注考的什么知识点，在数学书多少页，怎么套用公式，以及解题步骤。

穆若一下子怔愣住。

原来，原来他并不是为了嘲笑她才借她的卷子啊。

这样别扭的徐砚，想安慰考了低分的她，却又不好直说，只能通过这种暗戳戳的方式表达。

心底突然有些堵。

又想到她撕毁他的演讲稿，害他在全校师生面前丢脸；还故意推他，害的他骨裂；就这样对他，他也不生气，还用那只骨裂的脚，陪着她站立那么久，耐心给她辅导功课。

一丝丝苦涩在心尖蔓延开来。

其实徐砚，还挺好的。

穆若眨了眨眼，心中一个计划生成。

既然无法攻略成年徐砚，不如攻略梦里的少年徐砚？

穆若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天才，欢呼一声钻进被窝，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

到了晚上，穆若躺在床上。脑子里涌现一些特别的记忆，比如多了两年的初中记忆。

这个时空初中五年制，高二时就已经成年，十八周岁了。高中三年，所学的科目与现实世界一部分重合，却又有这个时空的一些特定知识，难度更大。

不知道为何两个时空的高中时期莫名重合在一起了，不同的是在这个时空高二她已经成年了。

穆若眨了眨眼，想着已经成年了，就可以更好地欺负小徐砚了。不过学习的科目难度更大，不由得又有些害怕。

胡思乱想之际，渐渐进入好眠。

穆若今日起得额外早，就连穆父和关女士都很惊奇，两人在餐桌上频频对视，皆是不解。

穆若自顾自地喝完牛奶，没在乎父母的神色，扯着粉色书包就跑。

“我上学去啦！”

关女士忙站起身来，“我来送你。”

女儿开始用功学习了，父母怎么的也得表示表示。关女士透过后视镜，很是欣慰看着后座的穆若。

到了学校门口，穆若和母亲告别，早早来到学校，在徐砚的桌肚里塞了一瓶鲜牛奶。

然后拿出昨天的卷子，慢悠悠的看。

纪依依来的时候，摸了摸穆若的额头，然后摸摸自己的，咕哝一句：“没发烧啊。”

穆若气呼呼抱肩。

纪依依一边坐下，一边拿出书包的东西。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早起就算了，还在温习功课。”

说到这个，穆若就叹气。

“我是害怕老卢又点我名，这不得好好研究研究。”

纪依依点头：“说的也是。”

“喏，给你带的牛奶。”穆若递给纪依依一瓶牛奶，纪依依笑呵呵收下。

过了一会儿，徐砚也拄着拐杖来了。

他坐下，手探进桌肚，摸到一瓶牛奶。

他有些疑惑，抬眉看向同桌。

徐砚同桌摇头表示不知道，复又低头拿早自习教材。

身后的穆若连忙认领，“是我，是我给你的。”

徐砚微抬眉骨，表示疑问。

穆若有些痴傻望着徐砚。

少年穿着白衣黑裤校服，额头几缕碎发垂下，眉眼冷邃，五官立体，少年气满满。

她以前是不是瞎了啊？居然没注意到极品帅哥就在身边！

纪依依用胳膊肘推了推穆若，穆若才收起那副痴迷的模样。

“呵呵，你昨天辅导我的功课，我也得表示表示。”

少年漆黑的眉眼扫过纪依依桌上那瓶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牛奶，点了点下颌，转过了身。

原来，和其他人的一样啊。

对待普通同学而已。

穆若继续戳他后背，胳膊支在桌子上，脑袋探在他耳边。

“徐砚，你能继续给我讲讲题吗？我害怕数学课老卢抽问我怎么办啊，我可害怕他了.....”语气软软糯糯的，像撒娇似的。

少女的独特的馨香钻入他的鼻腔，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

喉咙紧张地滚一下，他转过脸想说好。

然而。

扭头后两人对视，近到呼吸都交织。

两个人怔愣，视线交汇相撞的一瞬间，眼神直直望向对方，薄薄的水光中皆有惊愕。

几乎是瞬间，两个人的脸颊耳尖爆红，纷纷移开了目光。

徐砚转身坐正，一颗心砰砰砰地跳着，几乎要跳出体外。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乱了。

乱套了。

一切都乱套了。

而穆若，脸色通红，抿着唇，却是开心雀跃的。

仔细回忆刚刚近距离对视的一瞬间。

好暧昧。

一颗心砰砰砰乱跳着。

*

早自习过后，徐砚身体端坐，没有动静。

穆若戳他，声音怯生生提醒：“喂，你说好要教教我的。”

徐砚再次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转过身来。这一次他刻意拉远了距离，避免刚才的情况再次发生。

“哪道题不会？”

少年低垂着眉眼，漆黑的睫毛特别浓密卷翘。

穆若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

少年眼睫轻颤，心脏再次停滞一瞬，往后退了退。

再这样搞下去，他心脏迟早出问题。

穆若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怜巴巴道歉：“不好意思嘛，我就是觉得它好卷，好密。”

“嗯。”少年眼睑下垂，声若蚊蝇。

穆若连忙拿出试卷，指着一道圆锥曲线题询问他。

......

“不行不行，我还是没弄明白，这一步怎么就直接跳到这一步了呀？”少女发出可怜的声音，“我还是没懂。”

已经讲过三遍的少年不厌其烦，换了一张崭新的草稿纸，“没关系，我在演示一遍，你跟好我的节奏。”

少女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儿，少女小脸还是皱着，盯着那道题。

一旁的纪依依急的不行，“哎呀，我都学会了呀。这种在卷子最后的几道题我一般都不会去碰，但是徐砚讲的好清晰啊。”

徐砚的好友孟嘉弈，头发微卷，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水光。他看见徐砚穆若几人凑在一起，也赶过来凑热闹。

听了一会儿，就要拉着徐砚走。

“快别给这笨蛋讲题了，陪小爷去趟小卖部。”

徐砚抬起头，平静与他对视。

“她不是笨蛋。”

他不允许除了他以外的人喊她笨蛋。

孟嘉弈嘁了一声，感受到徐砚的威压和不满，也没有多说什么，俯下身来。

“好好好，咱们快一起给这位祖宗讲明白，然后陪小爷去趟小卖部。”

于是，徐砚、孟嘉弈、纪依依几人七嘴八舌，给穆若讲题。

“先设点，然后联立......”

“几何条件转化为斜率之和为零......”

“用截距式写直线方程，然后曲线方程中一次项乘以直线方程一次方.....”

穆若压力山大，在几人的夹击下，只能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啊，我终于懂了。”

徐砚仍然低垂着眉眼，神情淡淡的。

纪依依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浊气。

孟嘉弈甩甩头发，得意冷哼一声：“还是得小爷出马。”说完，就拉着徐砚离开了。

穆若皱着眉，盯着那道题。

她没敢说出来，其实，她还是没懂......

上课了，徐砚收到一张从身后传来的纸条。

【我还是不会，你不要嫌我笨嘛，再给我讲讲嘛~】后面还画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娃娃。

徐砚的嘴角漾起，将纸条小心翼翼收起。

他几乎可以想象少女小脸皱起，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一边观察着老师，一边写下。

【好，不嫌你笨。】

然后传给穆若。

穆若拿到纸条，抿唇露出甜蜜蜜的笑容。

纪依依探头过来，“咦，你在笑什么？”

“秘密！”穆若将纸条藏起来。要是让纪依依知道她还是不懂，又要嘲笑她了。

下了课，穆若给徐砚使眼色到外面去。

她可不能在教室里讲题了。

两人在教室走廊尽头的一张废弃课桌上讲题，徐砚在擦干净课桌上的灰尘，而穆若则在一个劲儿的东张西望，生害怕被人瞧见。

徐砚将她脑袋板正，有些无奈提醒：“专心。”

穆若点头，兴奋道：“徐砚，咱们这样像不像偷情的地下情人啊？”

徐砚身躯一震，好半晌，滚了滚喉咙才慢吞吞问：“你为什么会用这个比喻？”

“这个比喻很形象啊。”少女撑着下巴，那双透亮的琥珀色眸子在阳光的折射下更加澄净，此时正认认真真盯着他。

里面只有他的倒影。

莫名的，徐砚心跳频率又不太正常了。

她的琥珀色瞳孔泛着浅浅的水光，真的好漂亮。漂亮到他根本不敢抬眼看她。

“嗯。”徐砚喉咙滚了滚，“来验算题目了。”

“好啊好啊。”穆若将脑袋凑过去，两人距离拉进。

少女的甜美气息钻进鼻腔，将徐砚的心都扰乱了。他向后退了几步，清清嗓子，开始细致的讲解。

“我们使用的是非平移齐次化构造法，你跟好我的节奏。先转化几何条件......”

.....

半晌后。

“我终于明白了！”穆若一脸欣喜望着徐砚，夸赞：“你好厉害啊！老公！”

徐砚浑身一震，全身僵硬。

他艰难地轻喃：“你说什么？”

穆若恬不知耻，一脸狡黠笑着说：“我说，你是我老公啊。”

徐砚一脸爆红，脑子短路，抬起眼睫不可置信望向穆若，随后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拄着拐杖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徐砚，你真的好可爱啊！”

少年的步伐更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忙稳住，继续逃亡。

*

上课了，徐砚的同桌好奇瞧了他一眼。

“你的脸好红，是不是过敏了？”

徐砚摇摇头，深呼吸，暗自稳定心神。

莫名的，他隐隐期待继续给她辅导功课。

就像吃到糖的小孩一样，她就是他的糖。

又想起她那一句甜腻腻的“老公”，在心底细细揣摩回忆。

心坎一片柔情蜜意。

唇角漾着，怎么也压不下去。

突兀的，又突然想到她仰慕的那个体育生。

喉咙艰涩滚了滚，全身浅蓝的静脉血管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那种甜蜜的情绪戛然而止。

.....

“徐砚？”数学卢老师再次出声唤徐砚起来答题。暗自奇怪，平日里最优等认真的学生，怎么会在课堂发呆？

徐砚同桌推了推徐砚，徐砚才如梦初醒，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让他回答哪道题，第一次在脸上写满了茫然。

卢老师沉沉叹气：“好了，坐下吧。”

接着扫视一圈，“穆若，你来回答。”

穆若战战兢兢站起来，认认真真，磕磕巴巴讲出了答案。

卢老师赞赏看了穆若一眼，欣慰道：“不错，是用了心的。这个势头继续保持住。”

穆若羞涩一笑，坐了下来。

*

随着“叮叮叮”的下课铃声响，卢老师拿着书离开了教室。

穆若又赶紧撑着课桌凑上去，继续撩拨徐砚。

“徐砚，都要谢谢你。你真的好好啊，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善良的人！”

声音娇软，任谁听了都会开心。

徐砚不敢回头了，只能僵硬着点头。

穆若不甘心，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撒娇：“徐砚，徐砚，你理理我嘛。徐砚，你为什么不看我？徐砚徐砚......”

徐砚只觉得自己魂魄都要被她摇闪了，呼吸急促了几分，只能滚了滚喉咙，慢慢转过身，轻轻“嗯”了一声。

穆若看着少年脸红害羞的不行，还暗自镇定的模样，好笑的不行。

她摸了摸徐砚的脑袋，眼中含笑：“老公，你真的好可爱啊。”

轰！

毫不夸张，徐砚感觉一颗原子弹在他脑海中炸开！

炸的他头晕眼花，耳朵嗡鸣，脑子一片空白！

穆若看着少年那副呆呆愣愣的样子，感觉更好笑了。

一想到一向淡漠稳重的徐砚居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就乐的不行。

就，真的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