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若心里苦，有苦说不出。为了讨回自己心爱的小说，只能各种摇晃着尾巴，讨好徐砚。
可是“青天大老爷”徐砚，仿佛丝毫不受用，给她指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落实到了每一天的计划里。
就比如现在，穆若用笔敲着脑袋，一脸纠结苦恼，盯着手下巨难无比的习题。她重重叹气，望向身旁的徐砚。
早晨阳光温柔披撒在少年侧颜，在他身上染上浅浅的金色。脊背挺直，侧颜线条流畅，皮肤细腻，神色认真。似是注意到了穆若的窥探，他转过脸来，抬了抬眉骨表示疑问。
穆若嘿嘿一笑，眼中像是有粉色泡泡，一脸崇拜，“徐砚，你好帅啊！”
超、级、帅！
是那种青涩又耀眼的少年气。
徐砚那张神情万年不变的脸上，似是闪过一丝叫做“窘迫”的东西，等穆若想要去捕捉时，却又全都消失不见了踪影。
徐砚心口本来静谧安宁的湖面，像是投入一颗石子，一圈一圈涟漪荡漾开，在他心口一圈又一圈漪开。
半晌，徐砚憋出一句“专心，不要乱想”，然后复又低头，认真验算起来。
穆若摇晃着尾巴又凑上去，撒娇：“哎呀，徐砚，好难啊，我一道题都做不来，怎么办嘛？”说完，还努力眨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卖萌。
徐砚没理她，笔下计算的飞快，一刻未停。
穆若瞪圆了眼，凑近徐砚，调笑着说：“徐砚，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呀？”
少女凑近，她甜美的气息也钻进鼻腔，玉软花柔，说不出的甜蜜诱人。
徐砚捏着笔的指尖再次紧了紧，身体向侧面移了移。
他侧额去瞧她，少女的精致的小脸染上一层金光，就像迎着朝露沾染露珠的花骨朵，实在是，惹人怜爱。
偏偏她还美而不自知，灿若琉璃的眸子笑吟吟望着他。
徐砚喉咙滚了滚，直接回答她上一个问题。
“哪儿不会？”
穆若坐正身体，连忙指给他。
徐砚眼神复杂看了穆若一眼，声音清冽落嗓。
“翻开生物书四十一页，先看一下概念。”
“哦。”穆若连忙照做，认认真真把选择题做出来，然后一脸殷切望向徐砚。
徐砚轻轻点头，表示这道题你做对了。想了想，还是道：“若若，认真看我给你列出该背的概念。”
穆若苦着脸巴巴点头。
徐砚正要收回目光，又蓦地定住。
那本教材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丰星河。
徐砚不动声色，表示自己那本教材书上有笔记，更加详实细致，以此为由，和穆若交换了生物教材，然后将穆若那本放进桌肚。
下课了。
穆若的习题做完了，徐砚在给她批改。少女就趴在他旁边，乖乖等着他。
下课路过的段玉兰瞥见这个画面，心中一刺。凭什么她就可以有学霸给她补课？眼珠子转了一圈，冷笑一声，向着班主任老邓的办公室走去了。
*
下节课是语文课，老邓的课。
穆若坐的端端正正，很少这么认真地听老邓讲课。这主要是徐砚的功劳。他定的学习任务，实在是，有些重。
不知道为什么，穆若感觉老邓的眼神老是若有若无地投放在她身上。
可是她又没打瞌睡、又没吃零食、又没看小说啊。
她摇了摇脑袋，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于是不再纠结，认认真真听课。
下课铃声响起，穆若戳了戳徐砚的手臂，乖巧地说：“我很认真，没有开小差哦。”说完，就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副“我这么乖，你快夸夸我”的神情。
她好乖，好可爱。
徐砚遏制住唇角，抿唇，望着少女认真道：“嗯，你很认真。”
虽然只是一句陈述句啦，但是穆若的心却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雀跃幸福，要是人类没有进化掉尾巴的话，她现在尾巴一定都摇上天了。
他在夸她哎！
搞得穆若都有点害羞了，低着头转过去，低低地偷笑。
讲台上正在收拾教材，还未离开教室的老邓，神情复杂收回目光，拿上保温杯，皱着眉离开了教室。
*
到了晚上晚自习，徐砚在给穆若定晚自习任务，两人脑袋凑在一起，距离也近了些。
老邓站在走廊，通过教室透明的玻璃窗，看到了一切。他慢慢走进教室，原本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噤声，所有人都低着头，一副乖乖学习的模样。
老邓踱步走上讲台，一言不发，低气压传达到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穆若捏着笔认认真真做题，暗想刚刚老邓会不会误会她在和徐砚开小差讲话啊？
全班落针可闻。
突兀地，老邓捏着保温杯，平静道：“穆若，你把桌子搬过来。坐在讲台这里来。”
啊？
穆若瞳孔地震，不可置信望向老邓。
全班顿时向穆若投来同情的目光。
坐在讲桌旁，一般都是收拾坏学生坐的位置。全班五十一人，现在讲台左边坐着班长孙觉，右边是空的。
可是，穆若她自己也没犯什么错啊？为什么要去坐那个特殊位置？
穆若神情不解望着老邓。
老邓脸色严肃，语气不容置喙：“快点！”
穆若被吓得一抖，吸了吸鼻子，只能慢吞吞挪动桌子。
徐砚也抬眼望向穆若，漆黑的眸子透露着不解。
穆若可怜巴巴眨了眨眼，只得认命挪动桌椅。
只是动作慢的不得了。
穆若内心有个小人哀嚎着尖叫哭泣，她实在是，舍不得啊！
坐在下面的段玉兰得意冷哼一声，暗想穆若这下就没有外援了，她一定输的彻彻底底！
*
穆若已经在“特殊位置”落座，老邓又定定扫视了全班好久，才慢慢离开教室。
老邓一走，全班立刻热络起来。
对面同样坐特殊位置的班长孙觉，还特别骚气冲着穆若抛媚眼，道：“新同桌，多多关照！”
穆若挤出一丝笑容，低下头收拾课桌，掩饰失落的神情。
她一点儿都不想坐这个特殊位置，这个位置会被老师特别关照，完全不能开小差不说，她的各种行为肯定还会被放大。
特别是老邓，他那么严厉，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是待宰的羔羊么？
想到这里，穆若眸子里几乎又要委屈地蓄满眼泪。
而且，她和徐砚的快乐同桌生活一点儿都没有开始，她还怎么撩拨他，谁还能那么容忍她啊？
第一排的同学一脸关切问穆若：“你犯了什么事啊？老邓为什么让你坐特殊位置啊？”
“就是啊，你也太惨了吧？”
“你以后上课要小心了。”
穆若重重摇头，神情低落，含糊道：“我也不知道。”
前排同学叹气：“唉，穆若啊，你自求多福吧！”
“是啊，上课专心点，做作业也认真点吧！”
穆若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掏出练习习题，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做题。
好不容易下课了，好姐妹纪依依连忙前来送温暖。
“哎呀，若若，你可真倒霉，以后就认认真真上课吧！坐在这个位置，你一定会进步神速，赢了段玉兰的！”纪依依神色坚定。
穆若暗暗叫苦，她就是别人戳一下动一下的性子，这种严师高徒的模式根本不适合她。何况她本来基础又不好，就是需要徐砚这种包容又高超的老师来教她！
段玉兰装作无意，怀揣着某种“得意洋洋”经过，恰好听到纪依依的话，直接嗤笑出声。
“笑死人了，还想进步神速呢！你基础这么烂，坐在这个位置，你就等着被老师数落吧！你永远也赢不了我！”
愤怒冲刷了穆若的心智，她吼道：“段玉兰，我一定会赢你的！”
段玉兰冷笑：“好啊，那就再加一道筹码，输的人给全班买鸡翅加饮料，如何？”
穆若大手一挥：“好啊！”
段玉兰嗤笑一声，摸了摸马尾的末端，得意洋洋离开了。她才不相信穆若坐在特殊位置上还能赢她呢！天方夜谭！
留下穆若和纪依依两人，面面相觑。
穆若捏起小粉拳，恨恨道：“段玉兰太过分了，我一定要赢她！”
纪依依也连连点头，“你别说，这次我也得拼一把！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层皮！”
徐砚慢慢走过来，望着穆若愤愤不平的侧脸，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还好吗？”
穆若抬眼望向徐砚，直接趴在桌子上，撒气：“不好！不好！特别不好！”
没有你，怎么会好嘛！
突兀换到特殊位置，还被对手嘲笑，她真的很难过，内心沉郁，郁闷的不行。
就差拉着二胡，凄凄惨惨的开始啜泣起来了。
徐砚抿了抿唇，盯着她趴在桌子上的小脑袋半晌，才回了座位。
下一节晚自习开始。
徐砚望向的身旁空落落的空间，也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空虚。
平日她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缠着他闹个不停，少了她，真的，少了很多欢愉。
“徐砚，这道题我不会，你可以教教我吗？”身旁响起一道柔和的女声。
徐砚侧额望去，是金芷柔，此时她正一脸温柔与期盼望着徐砚。
徐砚身旁没了穆若，空了一大片位置，倒是很方便金芷柔来问题。
徐砚掀眸一扫，淡淡道：“那道题很难，老师说可以不用做。”
金芷柔轻轻皱眉，声音柔柔的，“可是，可是我很想学会.....”
徐砚慢吞吞接过她的习题，拿出了草稿纸，给她演算。
坐在讲台的穆若，一直用余光悄悄观察着徐砚这边的动静，看到他开始给金芷柔讲题，内心不由得一阵酸胀，一阵苦涩，来回交换。
她才离开，他就给别人讲题。
是不是他在他心底，她一点儿都不重要？
所以身旁是谁都不重要，他可以给她讲题，也可以给金芷柔讲题。
......
徐砚演算完毕，直接收了笔，目光移到自己的习题上。
金芷柔咬唇，犹豫着说：“徐砚，你太快了，我没有跟上，你可以再讲一遍吗？”
徐砚头也没抬，“现在是晚自习时间，不方便。如果实在不懂，可以看着我的草稿纸，自己推算。”
“可是，可是有几步跳的太大，我根本就不懂下一步怎么得来的。你可以再讲一遍吗？”金芷柔眼带恳求。
徐砚：“不可以。”
对待别人，他向来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金芷柔不放弃，继续道：“可是，可是我听他们说，你给穆若讲题特别细致，一道题讲了五遍呢......”
确切的说，是六遍。还有一次是在教室走廊尽头，别人不知道罢了。
徐砚漆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深潭，直直望向金芷柔。
那个神情仿佛就在说，“你说呢？”
金芷柔自知讨了个没趣，讪讪离去。
.....
好不容易，金芷柔终于走了。
穆若有些愤愤摔出生物书，翻开。
可恶的徐砚！为什么又和别的女生那么亲近？颇有一种“原配一离开，就立刻找新欢”的狼心狗肺的渣男气质！
蓦地，又想到现实里的徐砚跟她提出离婚，还冲着别的女人笑！
新仇旧恨一起算，穆若简直讨厌死徐砚了！
穆若气急了，打算用学习好好麻痹自己，低头一看，恰好停留在写满“丰星河”那一页。
她怔愣住。
原本写着“丰星河”的黑色笔迹被人划掉，在旁边重新落笔写下“徐砚”两字。
字迹遒劲有力，一笔一划极深。
穆若捧着教材，突然就低低笑了出来。
这家伙，总是把自己的心事藏得额外深，偏偏有时候占有欲又强，通过一些暗戳戳的行为宣誓自己的主权。
别扭的不行。
可她，却又，很喜欢这样的徐砚。
是天底下最别扭幼稚的徐砚。
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徐砚呀。
*
穆若在讲桌旁的“雅座”上，痛苦不堪。
睡觉什么的，简直是想都不敢想了，奢望！
老邓上课的时候，就站在她旁边看她做笔记，一会儿说她没找到练习册，一会儿嫌弃她的字什么的。搞得穆若压力大的不行。关键是老邓总是脸色沉沉，一脸严肃盯着穆若。
就好像，穆若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似的。
又比如，数学老师老卢忘记拿卷子了，直接拿过穆若的卷子讲了起来，还会在班级批评穆若。
老卢通常会“啧”一声，然后当着全班的面，一脸嫌弃摇头道：“这么简单的题，穆若又做错了。”
拜托，穆若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心上人徐砚在，对手段玉兰也在！
于是每次上课前，穆若总是心惊胆战，反复检查自己卷子做完没有、卷面有没有什么错误、提前温习功课没有。
可以说是，每次上完一节课，穆若就仿佛打完一场仗。
唯一有一门课不同，那就是物理课。
物理课陈老师是一位才毕业没多久的女老师，脸圆圆的，带着一副框架眼镜，看起来不像老师，倒是很像学生。
陈老师教学风格独特，只要你上课不作妖影响其他学生，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所以穆若常常在她的课上睡觉，看小说。陈老师司空见惯，从来没有管过穆若。
现在坐在特殊位置，免不了打照面，还感觉，挺尴尬的。
穆若咬着唇，一脸苦恼盯着物理题。
物理，可不是努力就能学会的。
陈老师叫大家做作业，正在班上转悠着无聊。看到穆若那副冥思苦想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
“穆若，做不来就算了。物理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啊？”穆若仰起小脸，哀嚎着说：“陈老师，这道题我不会，你教教我吧。”
陈老师笑眯眯走过来，瞧了一眼题，摇头道：“算啦，你的水平，我还是知道的。”
穆若：“？”
这是一位人民教师说的话吗？
陈老师撑着手在课桌上，和穆若开始聊八卦。
“喂，你们班徐砚和金芷柔是不是在谈恋爱？”
穆若瞳孔地震，老师也这么八卦吗？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们初中读了五年，高中都已经成年了。我也才毕业不久！上次我看到他们俩都穿黑色T恤情侣装，你就说他们是不是情侣嘛？哎呀，我不会到处说的。”
当、然、不、是！
因为徐砚的老婆，是我啊！
穆若泪流满面地想：老师磕cp就算了，还磕的自家老公和别的女生，关键她还不能说她和徐砚才是正经cp！好悲催，有没有？
穆若斩钉截铁：“陈老师，我们是高中生！”
陈老师切了一声，用一种“你们那点事，我早就知道”的表情看着穆若，冷哼一声说：“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再说了，我当年和我老公就是在班上给我讲题，互相暗恋，然后走到一起的。你看看，金芷柔找徐砚讲题，我都撞见好几次了。他们俩，肯定有私情！”
穆若：“！！！”
是的，最近徐砚身旁没有课桌，的确很方便站在那里，让徐砚帮忙讲题。
所以金芷柔，也就肆无忌惮，开始频繁去找徐砚讲题。
连老师都磕起徐砚和金芷柔的cp了，她这个正主，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穆若哀叹一声，恹恹趴在桌子上，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回去！
她要和徐砚做同桌！
*
下课铃声一响，穆若就去找徐砚了。
徐砚正望着身旁空落落的位置，发呆。这几天，他何尝不难熬。
穆若站在他身前，他才反应过来。
穆若气势汹汹，双手叉腰，一字一句道：“徐砚，我要和你做同桌！”
一缕微风吹拂穆若的碎发，少女气呼呼站在那里，明艳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徐砚觉得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有点好笑，也有点，可爱。
“听到没有？”穆若恶狠狠质问他，“你快想想办法！”
徐砚也早有这个想法，唇角慢悠悠勾上去。窗外阳光撒了他满身，徐砚的整颗心也暖烘烘的，热烈的阳光驱散了他心底的所有阴影。
徐砚漆黑的眸子虔诚真挚，一字一句保证：“我来解决。”
一切困难，我来解决，无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