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开春之后重要的节日就是五一，虽然之前还有清明但80年代的清明是没有假期的，杨家老一辈基本都在再往上的坟在抗战过程中早已被破坏也都不在上海，所以，在杨佳的眼里清明这天不是用来祭扫的，而是用来吃清团的。

而钱家就不一样了，钱爸到了清明前后会抽了空去扫一扫父母的坟再买一些纸去烧，那个年代对于破除封建迷信十分的提倡，烧的纸钱多是农村那边偷着到菜场卖的，而钱媛年纪还小钱妈的意思坟头阴气重，怕孩子受个惊被邪物冲撞打算等她再大些再去扫坟，所以，于钱媛来说虽然知道有扫坟这件事，但还是以吃清团为主。

小孩子对于节目的看法简单而又直观。同样的对于五一劳动节她们也不晓得为啥有这个节目，至于为什么劳动节不劳动反而放假她们也是不会去想的，五一代表着她们可以放一天的假若遇着周日还能再补一天，代表着假前爸妈会给她们买一些新的衣服鞋子，放假了会带她们去好玩的地方玩，去买好吃的来吃。

这一回杨佳从头到脚换了一个新，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次两家人打算在假期来一次小旅行，目的的就是杭州西湖。

钱媛也打扮得一新，因家里买了彩电手头有些紧便没有如杨佳那样，不过，新的衣服裤子还是有的，头上的蝴蝶结和杨佳的也一模一样，是杨妈买的时候多买了送她的。

小娃娃们打扮得漂亮，当家长的也是差虽然没买什么新的，但追求时髦的上海女人还是非常会弄的，杨妈自己动手把几件衣服拆了改新，钱妈则弄了新的布料给自己做了条裙子，两人化了妆这年流行在眼睛上画一些眼影，大多是紫的蓝的这些夸张色，学的都是欧美香港杨妈给杨佳脸上也涂了些画了个小彩脸，那会儿也没有什么不能给小孩子化妆的观念，总之是怎么好看怎么来，杨佳虽小却臭美得很化了妆乐呵呵就跑去找钱媛看。

去杭州坐的是火车老式的铁皮火车，不要以为以前节假就会空，其实和现在差不多都是人山人海的出游热，火车站到处是人杨爸钱爸都把孩子紧紧抱着，那会儿是不敢让孩子在火车站这种地方在视线中离开半点的。等上了火车也都满满不光有坐的也有站的。

去杭州的车要开三个半小时候，长条的硬坐时时常是要挤一挤一块儿的，站着的也有好多都是逃票需要再补，是以，火车上也是可以抽烟的，是以当时火车里头各样的气味都有，厕所的臊臭在车厢也是闻得到的，若看观想象不出就看一个印度的火车除了咱们没有扒顶上其实也差不多，据说最满员的时候那坐位底下都是躺人的，可就算这样人们也都是忍得住并且觉得挺开心的。

杨佳和钱媛被各自的妈抱坐着，当父亲的坐在外面一侧好挡住蹭坐的其它人，靠着窗就能看到外在的风景，杨佳和钱媛都是头一回坐火车开心得不得了，杨佳伸着脖子往外看小手刚想伸出去就被杨妈抓回来，“火车和车子一样不能伸出去，回头伸出去了被斩断。”

杨佳吓得连忙捂住手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那会儿火车开过外面大多都是农地，没有什么高的房子，久在城市被钢金水泥包围的人看到这些都觉得特别的养眼。

火车到站前列车员会叫大家不要把包这些重要的东西放在窗口，那个时候小一些的站台，甚至是一城市主要的站台是有一批专门偷抢东西的，只要你东西放窗边直接伸了手就抢，严重的地方列车员都会提前提醒让旅客关窗。当然在江浙地带这样的地相对还算好，车停下来会有工作人员推着车子在车站台贩卖各样的当地特色，好比在无锡站可以买的无锡肉骨头，在苏州站则是苏州豆腐干。

坐了长久的火车最初的兴奋成了辛苦，小孩子的体力下降的格外厉害，好在就在快耐不住的时候也就到了杭州，下车之都目的明确直奔六合塔，上公共汽车照旧挤破了头才到达地方，两家人匆匆站在塔下拍了照，就准备往上头去，那会儿塔还老那楼梯又窄又小还十分的陡，钱媛一看到这个就不肯上去钱妈也觉得不妥于是留在外头带着女儿，倒是杨佳跟着爸妈就往上头去，越往上越难爬她是真的手脚并用努力往上，到了顶其实也就匆匆看上一眼又走了下来，但，就算是这样仍旧给孩子很大的锻炼，事实上那会儿和杨佳一般大的孩子确实是没几个敢上去的，杨佳下来冲着钱媛胸脯一挺：“我爬上去了，我结棍（厉害）吧。”

钱媛点点头仰起头看着十分巨大的高塔仍是没有勇气去爬的。

塔这边玩好又匆匆的赶去了西湖，在西湖边上找了一处相对人少些的地方坐在台阶，拿了水壶白面包吃中饭，那会儿西湖人虽然多但也不至于象后世那般处处人头，别问为啥不去饭店吃个西湖醋鱼，西湖牛肉羹，想想年代想想口袋里的钱就明白了，当然来到了西湖还是要到西湖里划个船的，两个人合着租了一个小船，那会儿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大船，都是小的木船自己拿桨来划，杨佳不安份小手泡在水里一次差点就掉下去给抓了回来，钱媛坐在妈妈怀里静静地听着她说白娘子的故事，杭州西湖边上塔多钱妈也分不清哪座是雷峰塔就胡乱一指，杨佳歪着头想不明白，雷峰塔和学习雷锋的那个雷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她是个存不住问题的开口就问，于是大人们都笑开了。

钱爸使坏点头装认真道：“没错，雷峰夫塔就是为了纪念学习雷锋的。”

“姓钱的你又带歪我孩子是不是，来，佳佳多叫几声丈人阿爸让他多给你拍照，”杨妈拿瞪眼要不是如今天都成年人身旁还有其他人，她非踢他几脚不可。

钱爸一听丈人阿爸四个字就变了脸，在杨佳开口之前连忙制止，随后很是认真的给孩子解释了其中的区别。

杨佳听得认真虽然听懂了但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有什么事不能问丈人阿爸因为他除非妈妈在，不然他肯定会骗自己。

游完了湖两家人只略走了一会就又急急忙忙的往火车站赶，是不是又有人要问了怎么这么赶，来去花八个小时却只玩一天，这便又要提一下那会儿的环境，那个时候别说宾馆这样的高档住所，就是普通的招待所也不是人人能住的，除去钱的因素还有不少其他的外部原因，毕竟那会儿如果一男一女住招待所如果没带结婚证又刚好遇上查房，那会是非常麻烦的事儿。

等回到家都已经是夜半三更了，那会儿的夜班车也已经结束了，两个小娃娃都已经是半梦半醒，头一点一点的状态了。

如此两个当爹的也只能各自抱着孩子和妻子一道往家里走，那个时代交通是不便捷的，长途旅游基本是不可能的，是以上海人出行大抵都在苏杭一带，不为其他就是图个近可就算近在路上的费时也是不少的，那会儿的他们是想不到将来时间会缩短成了不可思议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