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随着收入的越来越多，电视机也悄然无声地进入了每一个上海家庭。随着电视的慢慢普及相关的产业自然也发展飞快好比广告，男子扛着一个录音机一边跳一边唱：“燕舞，燕舞，一起唱来一起跳。”成为了整整一代人的回忆。

同样的对于孩子来说广告只是一时，各样的动画才是电视机给她们的最大快乐，当时中国的国产动画是非常强大的，各式各样水墨的小蝌蚪找妈妈，布偶定格的阿凡提、西岳奇童，皮影的猪八戒吃西瓜，陶瓷定格的瓷娃娃，更不用说九色鹿，火种，哪吒闹海，大闹天宫等数不清的极具中国特色的动画，除此之外改革开放之后也引进了国外的一些动画，有日本的聪明的一休，美国米老鼠和唐老鸭，捷克鼹鼠的故事，零零总总非常的多。

杨佳最喜欢的自然是中国的动画，特别是孙悟空在她的心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那是真正的超级大英雄，是最无敌最厉害的，因她属猴便觉得自己是孙悟空的后代，是那些众多猴子猴孙之一。而恰巧这一年的春节央版首播了《西游记》火到不行，是以，只要让她看到一根长棍她就会捡来当如意金箍棒，就连家里的扫帚都没有放过，为这个没少被杨妈训斥，她也不在意甚至还撕了本子用纸做了个紧箍咒带在头上，只是因为用的是白纸撕的又是作业本，远远看着就好似带了孝般，气得杨妈把人抓住扒了裤了一顿揍。

杨佳年纪还小不懂妈妈嘴里说的触霉头是个什么意思被打了还不服气。杨妈告诉她这是家里长辈死了才会带的，家里没有死人头上带白布就是触霉头，是咒家里有人死掉。杨佳一听是要死人想到外婆从不哭的孩子立马就哭了，跑了去抱着外婆说自己错了不要她死，惹得外婆也跟着抹了眼泪，还为了她瞪了杨妈好几眼儿。

杨妈原本是气的但看小孩子这么孝顺也就算了。

钱媛家里有了电视机后生活也有了小小的变化，虽然钱妈对于钱媛的学业还是抓得非常的紧，但，那会儿的父母其实也不过就是刚三十出头的小年轻，电视对他们来说也有着极大的吸引，每天晚上只要钱媛把必要的功课全做完了，就可以跟着父母一起看一会电视，有时候，时间要早杨佳也会被叫来一起看，毕竟彩色的电视比黑白的要好看得多。

这天杨佳又得了一个新宝贝，1986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剪纸动画《葫芦兄弟》开播，七兄弟救爷爷的故事就成了孩子们最热的话题，外婆见杨佳喜欢就托人从老家给寄来了一个葫芦，杨佳见了就喜欢得不行，把葫芦顶在头上笑嘻嘻的找钱媛看，那葫芦并不算小杨家头虽然长得比一般孩子要大些，可顶着个这么大的葫芦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好笑，钱媛看到了那黑亮的眼儿笑弯成了月牙，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她的头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好。

杨佳见她笑话自己于是拿了葫芦下来非要钱媛也顶在头上，钱媛自是不肯转身就跑杨佳便跑着葫芦在后头追。

钱媛平时被她妈拘得紧性子难免就有些内向，只和杨佳在一起儿的时候才会这样的笑闹，大人们看到了也就由着她们去了，钱媛跑到了妈妈身后躲着，杨佳对钱妈本能的有些怕见她挡在钱媛跟前就不再追了，钱妈难得心情好倒也没有阻止她们玩，指了指屋子：“这么大葫芦也不能一直顶在头上呀，里面有蜡笔要不你们给这葫芦画个脸，这样才象葫芦娃。”

杨佳一听顿时眼睛就亮了抱着个葫芦熟门熟路就往里头去，钱媛也一块儿进去拿了才买的蜡笔出来，两人凑在一块儿好一通的画，杨佳画画有天斌记忆又好，那葫芦娃的脸就由她来画，然，因为只有一个葫芦又不能定是几娃，最后还是钱媛想了个主意在下面按着葫芦娃兄弟们的颜色一条一条给涂成了一个七彩，画完后两人一块拿了葫芦给大人们看。

钱爸看得直笑忙跑到家里拿了从朋友那儿借来的照相机，让两个孩子一起拿了那葫芦在房间里拍了一张照片。

杨佳打小就喜欢拍照片，拍完以后拉着钱爸的衣服：“丈人阿爸，你要快点印出来的。”

钱爸被她这一声叫得龇牙。

最后这画好的葫芦放在了钱媛那边，杨佳虽然喜欢但拿着葫芦倒处显摆完了之后又送给了钱媛，“媛媛姐姐葫芦娃放在我这里会坏的，放你在这里你不会弄坏。”她倒是很有自知。

钱媛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玻璃柜里。

第二天是周日钱爸借了相机就提议两家一起带孩子去静安公园玩，就和后来的小孩子喜欢坐投币的摇摇车一样，杨佳最喜欢去静安公园就是因为里面有电动马。

家离静安公园也算不得很远骑车过去半小时，所以带够了东西之后钱爸骑着他的二八杠前面坐着女儿后面坐着老婆，杨妈则让杨佳坐在二十六寸凤凰的后面，两家子就这样出发了。

杨佳坐在车后面她是个调皮的性子，坐在后头看不到前面就在后面作怪，她记着妈妈说的脚不能伸到轮子里不然脚后跟要被削掉，两个脚趴得大大一只手抓着坐位杠，人转来转去每回杨妈骑得比钱爸快，她就往后头学着领袖的模样大招手做怪脸，引得后面的人直笑，而前面骑车的杨妈每每看到有骑过她边上的人回头乐就一脸的莫名其妙。

到了静安公园买了门票进去，杨佳熟门熟路找到了骑电马的地方，电马一共两匹一红一蓝非常的高大，因是星期天来玩的人多排队的不少，妈妈们带着孩子去排队。杨佳牵着钱媛的手不似平时那样站立不定，紧紧的跟在前面的人后头就怕有人插队。

排了好一会儿总算到了杨佳来骑过不少次一溜烟就往上爬骑到了马背，另一边钱媛就有些困难她凝着眉面对着比自己高不少的马似乎有些怯，工作人员催了一声杨佳伸头见这边一对又爬了下来，拉了钱媛到自己的这边：“我们一起骑。”说完就示意钱媛坐上去。

工作人员见她们要共乘倒也不反对，骑一匹也是要收两张票边上空的还能再让多一个人来骑，边忙帮着让她们坐到了上面。

边上钱爸骂了一声傻却也没办法，拿了相机站在栏杆边上扯着嗓子叫：“朝这里看，爸爸给你们拍照。”

钱媛坐到马背上后头杨佳坐着环住了她，一年级都是长个子的时候这马儿让两人坐略显有些挤，杨佳挨得紧紧：“我抱着你不会掉下去的，你抓紧前面的杠子。”

钱媛被她抱着虽然高却也不怕，听到爸爸在边上叫忙提醒：“爸爸让我们看那他要拍照。”哪知她刚说完那马儿就摇了起来，没准备吓得她人往后好在后面有人抱着。

杨佳是个贼胆大等马摇起来后她记得要拍照两个手牢牢的抱着钱媛，小脸儿却冲着钱爸摆着笑脸，最后当这张照片印出后就看到了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女孩抱着另一个神情紧张女孩，那照片还略微有些糊，而在胶圈时代无论拍没拍好这照片都是会印出来的。

骑完了马杨佳还吵着要再骑，而钱媛却已经没了兴趣，一起出来总要一块儿玩杨佳见钱媛不肯也就不再吵，却又拉着钱爸要他给她和钱媛拍照片。

那会儿胶圈是精贵的东西，老式的胶卷分两种36张24张，因为价格基本买的24当然那会儿还有一种说法是最后两张连拍可以卡油多一张。

相机本就是借来的先前也拍过几次，里头胶卷张数已经不多，偏杨佳爱拍走到哪儿还摆姿势要拍，那点胶卷哪里够钱爸也不吱声，小孩子好骗等杨佳做了样子他拿起相机装模作样空按一下假装拍了，然而，他还是漏算了那小人精，杨佳在树旁摆了样子注意到了细节她大叫：“丈人阿爸，你镜头盖子没拿。”

这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这儿，钱爸被众人看着这会儿是真的对当年的玩笑恨得要命，杨妈哭笑不得地把女儿拉到一旁：“走了咱们去静安寺吃素面。”

杨佳被妈妈拉走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照片还没拍好呢。”

钱媛跟在后头看着妈妈拿手打爸爸说他瞎教孩子讲他活该，她不明白爸爸瞎教了什么又怎么活该了，许多年后她懂得了这一声丈人阿爸的意思后，看着那个傻乎乎的人很是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