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昆虫的命算不算命似这样的问题在小孩子的认知里是没有的，在孩子的眼里只有好玩不好玩，头一天抓到的金乌虫和蝉虽然喂了毛豆和西瓜皮，却也只撑了几天就死掉了。
昆虫死了会带来什么感受？没有感觉扔到垃圾筒里再抓一个就又有得玩了。
杨佳的金乌虫死了就缠着外婆帮她再抓一个。
外婆宠她寻了一根长杆子，抬头看看墙角却瞧不着一个蜘蛛网，她有些犯难早年她年少时也曾看过家里哥哥们拿了杆子倒处粘蛛蛛网最后缠成一个团去粘那树上的知了，可这会儿房子不再是老旧的木楼，家里都是常年收拾干净的，上哪儿去团那蛛蛛网，正纠结窗外隐隐传来了：“登登登登 登登登登 。”的音乐声响。
杨佳耳朵尖一听到立马眼亮了起来大叫：“西游记孙悟空，外婆，电视放西游记了，开电视开电视。”说完就跑到电视机前要去开。
外婆见她着急忙过去帮她打开电视机，调了频道又在催促下弄好了天线，西游记的画现就出现在了屏幕中。
有了孙悟空杨佳哪还记得什么知了，抬着头就在那儿跟着又叫又跳的。
外婆拿她没办法也就由着她去只说了句：“你坐凳子上好好看，外婆去做饭。”说完就自顾自离开了。
杨佳先是学着孙悟空的样嘴里跟着音乐哼，等片子开始她就坐在那儿目不转晴地看了起来，看到精彩时就起来学着猴子的样儿又叫又跳也没有人管她。
过了一会儿一集结束，她意犹未尽在那儿等着第二集，外婆进来看她在那儿等忍不住笑，拿了晚报找到了中缝的节目预告，告诉她今天只有一集。
杨佳老气横秋地学着大人的样叹了一口气：“太短了，要是一下子就到明天就好了，到时候媛媛姐姐回来就能和我一块儿看了，也不知道她刚才看没看电视，她也喜欢看西游记的。”
外婆摸摸她的小脸疼爱道：“一会还有别的电视节目呢。”
而话分两头，钱媛是早上突然被妈妈带走送到外婆家的，一路上她问了几回怎么要去外婆家，妈妈只说是外婆想她了，钱媛心里有些不想去，她不喜欢舅妈也不喜欢表哥。
到了外婆家发现舅妈和表哥都不在只有外婆，而外婆也确实是因为舅妈带着儿子回娘家，她许久不见外孙女了才托人捎了话让钱妈把孩子带去让她看看。
钱妈自是不会违了自家老娘的愿，所以临时把钱媛带了过来，而钱媛见表哥他们都不在就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想和杨佳一块儿但她也是喜欢外婆的，也就乖乖留下陪老人了。
钱妈是家里的老四，钱媛外婆年纪已经挺大了，她们家祖上是绍兴的，老太太总是把自己拾道的很干净，张嘴说的是带着浓重绍兴口音的上海话，她是疼外孙女的只是碍于儿媳妇，现在见她来了忙翻出家里的动物小饼干给她吃。
“你大舅妈带你表哥回娘家住几天，外婆也好久没见到你了就让你妈带你过来陪陪外婆。”拿了玻璃杯从柜子里拿出了麦乳精，挖一勺出来冲水拿勺子调一调，“给，一会放凉你自己喝。”
“我也想外婆。”钱媛坐在桌边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杯壁，觉得有些烫就没再去碰，伸手拿起了小饼干咬了一口，又挑了两块放到了口袋里，其中一个是猴样的。
钱媛外婆家的电视机并没有放在外婆的房里，而是放在舅妈的房里，平时没有人时屋子是直接锁上的，是以，在这里她也没有电视可看，但她也听到了外面西游记的音乐声，她看不了就趴在窗边听声音，又想着不知道杨佳晓不晓得今天放西游记了，她也没办法告诉她。
外婆见她趴在窗边伸着头听，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想了一想于是道：“媛媛，外婆带你去商店吧，里面有卖电视机的说不定在放。”
钱媛一听立马回过了头连连点头：“好呀，外婆我们去。”
于是，外婆就带着钱媛出发来到离家算不得太远的商店，这商店是国营商店也算是这里最大的一家商店，商店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如今生活好了大家都想买东西，在供不应求的年代有十分优秀热情的店员也有不少售货员眼朝天翻。
在卖家电的地方有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着西游记，边上围了不少人看，钱媛个子小也挤不到前面，外婆费力地将她抱了起来站在略外面一些的地方，才勉强看到了一些画面，但就算如此她也是非常的高兴了。
那时东西都是在柜台里面的架子上，售货员站在玻璃柜台后面，里头卖电视机的是个三十六七样子穿着花连衣裙的女售货员，和一个年纪略长一些带着厚底眼镜穿着“的确良”（一种料子）的衬衫，他们见人围得多了影响到他们卖电视，于是那女的一伸手就把正在播放的电视机给关了。
她这一关引来了众人的不满，“你们都围着我们怎么卖东西，你们都影响到人家买电视机了。”售货员翻了个白眼儿：“要看回家看，要不就买一台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有人反驳。
“什么这么说话，我这儿是卖电视的，不是放电影的。”她高声赶人。
于是有些人气呼呼的走了，有的人骂一声：“我要买也不在你这儿买。”
钱媛也是失落，外婆正好也累了把人放回到了地上，她捶了捶手臂无奈道：“外婆再想想办法。”
钱媛却是个懂事的见外婆累摇了摇头，仰头给了一个笑脸：“不看了，反正明天在家里我也能看的，外婆你要是想看，要不今天和我一起回家，我们明天一起看。”
外婆摸摸她的小脸拉起她的手：“真是个乖囡，走外婆给你买桔子水去。”老人家带着她一路往下，买了一瓶桔子水，桔子水装在玻璃瓶子里面，瓶子是要交压金的，外婆年纪大了没法两头跑，于是就站在柜台前喝，打开盖子后插了一个吸管，钱媛先让外婆喝等她喝了才拿着瓶子自己喝，这边的收货员态度要好很多看到了直夸孩子教育得好。
喝完桔子水一老一小回到家，没法看电视那就听广播，外婆拿出了老式的半导体收音机，拧了半天听到里头在放越剧，外婆是绍兴人自是喜欢听的，于是就放在桌上一边听一边做事。
钱媛喝着已经凉了的麦乳精，一边跟着听她虽然听不太懂，可许是基因里带着的她小小年纪却也觉得很是好听。
外婆见她听得认真就教她几句，她也笑眯眯地跟着唱，虽然学得不是那样的准，却也有模有样的。
到了晚上钱妈下班来到妈妈这边，钱爸也提了些东西送了过来，舅妈要晚归不在，她们一道吃了饭气氛倒是非常的温馨。
临走的时候钱媛很是有些舍不得外婆，拉着外婆的手：“外婆，媛媛下次再来看你，你也要到我家来哦，我们一起看电视。”
外婆笑着点点头：“好，我们说好了。”
“外婆再见。”钱媛挥着小手一步三回头直到被爸爸抱上了自行车还侧着头往后头看，外婆抹了一下眼角轻叹了口气。
一人骑两个速度不快，到家的时候也已经七点多的样子，杨佳耳尖先听到了楼下的声，她立马从家里跑了出来站在楼梯口，过一会儿见钱媛跟着她的父母上楼，她先开口叫人随后就对着钱媛道：“媛媛姐姐今天电视放西游记了，你看了吗？
钱媛点点头：“看了一点点。”她说完摸了口袋从里面拿出了半块饼干，原本好好的饼干因为放在里面一天已经碎成了一半，手拿着那猴子头停在半空也不晓得送还不是送好。
“给我的？”杨佳一看是猴子就晓得她是要给她的，伸手就拿了过来看了又看笑得灿烂。
钱媛见她喜欢又摸出了碎的了小半身体：“本来是一块的，我不小心弄坏了。”
“那个我也要。”杨佳一点不客气把半块拿了过来，两个一对拼成了一块，虽不完整但也算是有个整形，接着她直接把半边身体送到了嘴里一边嚼一边说：“真好吃，这半个我明天再吃。谢谢媛媛姐姐。”
“不用谢。”钱媛笑应。
杨佳又去拉人转头对着钱妈道：“阿姨，让我和媛媛姐姐玩一会吧。”
钱妈轻点了点头笑道：“就玩一会儿不能太晚，晚上还要早点睡觉的。”
“好。”杨佳应得飞快，拉了人就到自己家里，又翻了一些吃的给钱媛问：“你今天在外婆家玩了什么了？你那个坏表哥在吗？你开心吗？”一边串的问。
“开心的，表哥不在去他外婆家了，就我和我外婆，外婆带我去商店看西游记，那个售货员好坏故意关了还骂人，”钱媛如实说。
“真是个坏蛋，那你外婆家没有电视机吗？”杨佳不解。
“有的，可是在舅妈的房间里，房间锁了。”钱媛嘟了嘴：“他们不给外婆碰。”
“都是坏人。”杨佳立马骂了句：“那你明天还去吗？”
“不去了，对了，我今天学唱戏了，越剧我外婆教我的，你要听吗。”钱媛笑着问。
“听呀，你快唱。”杨佳马上拍手。
钱媛清了清嗓子想了一下唱道：“天下掉下个林妹妹，
似一朵轻云刚出岫。”那晓得她刚唱了这句，杨佳扯着嗓子就接道：“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你怎么会唱？”钱媛惊讶。
杨佳得意道：“上次外公听戏的时候，妈妈教我的。”
恰好杨妈进来听到了她俩的这一小段，“你们俩个唱的倒是很好，只不过呀，你们唱反了，媛媛你声音软应该唱后半句王派，佳儿你那大嗓门应该唱前半的徐派。”
杨佳钱媛也不懂什么徐王派，听了大人的话就调转了过来又唱了一回。
这一回不但杨妈听到了连外公也听到了，他忍不住点头笑笑说了句：“这样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