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钱爸没有在修自行车他在家里踩缝纫机，那个时候的上海男人能做的事非常的多，除了木工修家电外做饭缝衣大多数都是会的，也正是因此上海的男人在当时被一些喝了酒就打老婆的地区嘲笑为娘娘腔。

上海大多数的男人没有那么大的大男子主义，做家务事大多是谁空下来了谁来做，男女之间虽然仍旧存在着一定的地位差别，但女性在全国来说家庭地位也高的，当然，上海女性要比其他地区在经济上更独立也是原因之一，因为女性独立自然跑娘家也多，似那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的观念是不存在的，这也是为什么在上海外婆这两个字在孩子心里地位非常不一样的原因。

钱爸正在帮老婆做裙子，这是他当年跟着杨家外公学的，杨家外公当兵时曾经在装备部待过，是以他的手艺并不比外头专业的裁缝差，钱爸小时候跟着学过，后来也靠着这门手艺成功的追到了卖布料的钱妈当老婆。

看到女儿回来一开口就把小花园糖被抢的事情说了：“杨锐要抢佳佳的糖不然不给走，我怕她打不过杨锐就把我的给他了，佳佳很生气。”

钱爸一听女儿在外头叫人给欺负了立时火冒三丈高，起身抱了女儿过来上下仔细打量：“他没碰到你哪儿吧，有没有打你？”

钱媛摇摇头：“佳佳脸都气红了。”

钱爸眼一眯将女儿抱到椅子上坐好，又从柜子里拿了几粒糖给她：“给，你坐着，爸爸想法子给你们报复去。”他说完就往外去，果见杨佳在厨房正气乎乎的和妈妈告状，而杨妈的脸色很是有些难看。

“健英，你那大外甥挺厉害呀。”钱爸语带嘲讽。

杨妈白他一眼：“你少阴阳怪气的，我可没那福气。”拉了女儿道：“往后见着他你就离远些。”

“他自己找过来的，我平时看到他都躲的。”杨佳说到此笑儿弯弯：“我刚才和看花园的阿婆说他们在那里摘花，阿婆去赶他们了，我玩不成他也别想玩成。”

杨妈听了一愣，钱爸笑了起来：“哎哟，小佳佳现在也开始懂借力了呀。”

“你别胡乱教她。”杨妈拉了女儿：“去找你媛媛姐姐玩去。”

钱爸知道她用意忙道：“去吧，你媛媛姐姐有大白兔奶糖。”

杨佳一听有糖转身就跑了开去。

两个大人等小孩子不在了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你挑来捡去就找了这么一户人家。”

“要你管。”

“怎么不管，我女儿受欺负了呢，这臭小子我肯定是要教训一下的，可毕竟和你们家沾了亲，你那婆婆渍渍渍。”

被人说到了痛点杨妈恨恨：“别废话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你配合我唱双簧。”

“行，我就等你这句话了。”

钱妈去胭脂店买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上楼时看到厨房咬耳朵的两人愣了下。

晚上双簧还没唱杨佳奶奶就找上了门，杨佳以为她是来给杨锐报仇的，躲在钱媛家不肯出来，哪知她找的却是杨妈：“健英，他们都吵上门了，你总要过去帮忙管一管。”

“这事怎么管，杨锐拿石头把人脑袋砸开了，咱们本来就没有道理，这钱总是要赔的。”杨妈站在门口动也不动。

“你……杨锐是你外甥，你是他舅妈，出这样的事你怎么能不帮忙，这也不是他扔的，哪个眼睛看到是他扔的了。”杨佳奶奶一副无赖样。

“成梁很快就回来了，你让他去吧反正这事我没脸去吵的。”杨妈盐油不进。

“哎，我说成梁姆妈这个事该赔多少就多少了，没什么可以吵的，你这样吵人家还当你们家里的人都无赖，小孩子以后也要被人说没教养的。”钱爸在边上阴阳怪气。

“呸，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杨佳奶奶哪里听不懂他指桑骂槐。

“行，我不说话。”钱爸手一抄靠门旁一副看戏的模样。

没一会儿杨爸下班回来，他今天事多忙了一整天，晚上回来想着好好休息一下，哪晓得才上楼就听到了吵闹声，他是知道自己老娘的德性的，一听到那声他步子就慢了，楼下邻居让他快点上去，只说是杨锐用石头把看园子的老太头给砸破了，他本就累再一听闯了这样的祸事火就上来了，几步走上楼：“这是怎么了？”

杨佳奶奶一看儿子来了连忙挤了眼泪出来：“成梁，你外甥让人给欺负了，那看园子的老太婆赶他还骂他，他一生气才拿了石头扔的，他没存恶意就想吓吓她，哪里知道就给打中了头。”她向来偏帮外孙自然事都是别人的错。

杨爸转头看老婆，杨妈不咸不淡道：“杨锐不光自己扔还让其他的小孩子一块扔，头当场就破了个洞边上正好有人看到了，给送到了医院缝了好几针，那些孩子都说是杨锐指使的，边上的大人也都看到是杨锐扔的那块，那石头挑得还挺大的。现在，老太那边要杨锐赔礼道歉还要赔医药费营养费。其他孩子的家长都不肯赔，这不全都堵上门了你妈就过来了。”

杨爸这会儿气得脸色铁青只对着自己家老娘说了句：“都是你给惯的。”说完转身就下了楼去。

杨佳奶奶见他这样吓得赶紧跟上去，钱爸对杨妈隔空使了个眼色：“我去看看。”也跟了过去。

外头动静小了杨佳这才做贼似的从钱媛家里出来，见所有大人都站在外头吓得不动不敢动，杨妈招招手让她过来随后将人拉进房间看着她的眼认真道：“你把婆婆叫过去赶杨锐的事谁也不准说，连你爸也不能讲知道不？”

杨佳虽然小但有些事还是懂的认真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窗外头传来了叫骂声还有男孩子的叫喊，杨妈站在窗边冷眼看着自己男人抓了那臭小子一顿的狠揍默默念了一句活该。

晚上杨佳外公回来知道了这个事看了女儿一眼叹了口气：“是应该好好管教，小小年纪就敢这样长大以后还得了？以后就是社会的危害，严是爱松是害小孩子怎么成长大人要好好管教的。”说完看了眼杨佳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一场风波过后杨爸买了营养品带着被揍得不轻的杨锐亲自上门道歉，又赔了医药费和营养费，杨佳奶奶虽不乐意但见动了真努的大儿子还是怕的，杨佳爷爷是个怕老婆的可在这事上头也没吱声都由着儿子来处理。

杨妈没说一句话反正赔的钱杨爸自己拿私房钱填，只要不动家里的她不会去管。

倒是杨佳在一天看到头上包着厚厚纱布步履蹒跚的老婆婆时很是有些自责，她偷着找妈妈：“妈妈，我觉得我做错事了，我不应该找婆婆去赶杨锐的，我如果没去找婆婆她就不被打破头了，我觉得是我害到她了。”

杨妈摸摸女儿的头一时也不晓得要怎么说，杨佳是个直性子用老话来说就是个莽的，莽夫都是有勇无谋而这世上最吃亏的就是这样的人，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钱爸小时候都是在新村里称王称霸的，可他们也都不是鲁莽出头的那种，都是站在背后头出坏主意指使着莽人冲前头的，小孩子的世界还算简单等入了社会那可就不同了，她挺想教女儿多长些心眼可又觉得这么教这些不好，何况，这事那婆婆确实是受了牵连的，算计对手可连累无辜是理亏的，许多东西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让孩子懂得的，许多事也是要孩子自己撞了墙吃了亏才能懂的，蹲下来拉了孩子的小手不说做对也不说做错只讲道：“你要觉得你连累了婆婆，那以后你看到她的时候要更礼貌一些，你也不要再去摘花园里的花了，以后看到婆婆需要帮忙你就主动去帮忙。”

“嗯。”杨佳用力点点头，在后来的日子里杨佳不再在花园捣蛋，还时常的帮婆婆去打理花园，以至于婆婆最后还会主动摘朵漂亮的花给她戴这是后话。

而杨锐在被揍了之后很是老实了一阵子，但，小孩子有了宠溺不知教育的家长，在未来的路上越长越歪这也是必然的结果。

严是爱松是害这六个字杨佳小小年纪就刻在了心里，一次和钱媛玩时她说：“以后我要有孩子，一定要和外公说的那样，要好好管教做错了就和我妈一样打。”

钱媛认可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那你要和谁生孩子呀？”

“和你生呀。”杨佳回得理所当然，“我去拿娃娃来，咱们一会玩过家家生孩子。”说完一溜烟跑了。

钱媛歪着头觉得杨佳有点傻，生孩子是要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两个女的怎么能生？可她却不想告诉杨佳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