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zonas是摔死的。’

杰森耸起肩膀，‘So？’

蝙蝠侠的下巴绷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再说一遍，蝙蝠侠，我没有把Garzonas推下去。’杰森磨牙道。

蝙蝠侠沉默地看着他，杰森知道自己的话纯粹是说给了石头听。从照片案、不，从两个月前蝙蝠侠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蝙蝠侠觉得罗宾太过愤怒，觉得他鲁莽无法控制，蝙蝠侠从很早之前就在像看一条不听话的狗一样看着罗宾，Garzonas掉下阳台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因为蝙蝠侠终于有理由不掩饰自己的质疑了。Too bad，杰森也不信任蝙蝠侠。

蝙蝠侠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抬起手想压住他，但杰森已经受够了。

他推开桌子猛地站起来，怒吼，‘你闭嘴！我说了我没有推他，我说了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我是罗宾，for fuck's sake！你是蝙蝠侠，你怎么能不信任你的罗宾！？’

‘说到罗宾。’蝙蝠侠同样站起来。

杰森立刻后退，抬头瞪着他，‘罗宾怎么？’

蝙蝠侠没有立刻回答。

几秒后，他长叹一口气，抬手摘掉了面罩。

Wow，布鲁斯绝对已经有一周以上没有睡好觉了，那黑眼圈跟红血丝明显得跟漫画一样。阿福要是看到他这个样子绝对会用那种英国绅士的嘲讽刺死他。

也是这个时候杰森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周多没有看见布鲁斯了。他这些天看见的都是蝙蝠侠。能看见布鲁斯明明是好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杰森莫名感觉自己不会想听见布鲁斯接下来的话。

‘说到罗宾。’布鲁斯掐着鼻梁叹气，‘我觉得你现在不太适合继续当罗宾。’

杰森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你要拿走罗宾？!’

‘我不是要拿走罗宾。我是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暂时不太适合当罗宾了，Jaylad。我觉得你的压力太大，而罗宾正是你压力的来源。我觉得你需要休息一下。再过两周不是就放春假了吗，我们可以一起去......’

而杰森都没有听见，他只听见了布鲁斯最开始的那句话。巨大的恐慌摄住了他。布鲁斯凭什么拿走罗宾？布鲁斯为什么要拿走罗宾？他终于受不了杰森不够听话？还是他真的觉得杰森是在骗他，认为杰森真的把Garzonas推了下去？可是布鲁斯怎么能不信杰森？杰森可是ROBIN，他可能在其他事上会跟蝙蝠侠对着干，但他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可是布鲁斯摆明了不信他，还真的要拿走罗宾了，他怎么能拿走！？假如他拿走了，杰森——

‘但罗宾是我的全部！’他无助道。

布鲁斯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但杰森什么声音都无法听见。

‘罗宾、罗宾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杰森的声音在抖，‘假如没有罗宾，我——’我该去哪？布鲁斯不就是为了让杰森当罗宾才把他收养了吗。要是杰森不是罗宾了，布鲁斯是不是就不需要杰森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全身都在抖。布鲁斯的嘴还在动，朝他走进了一步，伸出手。

杰森在手搭上自己肩膀前猛地后退。

‘Fuck you！’他怒吼，‘罗宾是我的！你没有资格在把罗宾给我后又再收走！你难道是觉得耍我好玩吗？我难道是你可以随便施舍一顿饭又拿走的野狗吗？Fuck you，Bruce Wayne，fuck you！’

“等等，Jaylad！”

这回布鲁斯的声音杰森听见了，但他没有回头。毕竟回头已经没用了，不管布鲁斯想要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只是假的。这种决定一定不是轻易下的，可一旦决定了，布鲁斯就不可能再改变想法。杰森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搞砸了自己最后一次挽回的机会。就像他给时一样，布鲁斯也能收回罗宾。没有了罗宾，杰森什么都不是。

那种感觉就好像披上了华丽羽毛的杂毛鸟被人扯下了外衣。能一直活在梦里当然很好，可是梦总是要醒的，杰森恨自己竟然没有提前预料到这一天。

毕竟威利斯就从来就不想要杰森，布鲁斯为什么会有区别？

但他仍然好难过，他的Dad不想要他了。

*

罗宾跳到了小丑面前，被他打断了双翼。

在爆炸之前，杰森用自己的身体盖住希拉。

在爆炸之后还有意识是杰森没有想到的。他的全部骨头似乎都断了，肺绝对塌了，无法吸进任何空气。

Bruce, Dad.

他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只能侧头去周围有没有任何动静。

似乎是有人在翻石头，似乎是有人在哭着喊他的名字，但杰森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了。

他不遗憾，因为布鲁斯来找他了，这就够了。

他吐出最后一口气。

I love you, Dad。

*

他倒吸一口气，在棺材中睁开眼睛。

*

杰森猛地睁开眼睛。

他只刚来得及看清自己卧室昏暗的轮廓就不得不翻身滚到床边，“Mhm——”他朝地板干呕。

杰森知道自己鼻腔内没有任何烟尘嘴巴里也没有泥土，但那些感觉却像是被印在黏膜上一样清晰，杰森甚至还能感觉到蚯蚓在嘴里蠕动。他的手掐住喉咙像是想要把里面的东西抠出来，但当然只是让自己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冷静，杰森。他告诉自己。

你fucking知道你是在安全屋的卧室内，你旁边是毛毯身上还穿着睡衣。你不是十五岁，不是罗宾，你已经十九了。你是红头罩。你在自己的安全屋里，光是窗户外就有不下十道安防。你楼下老太太的狗还在叫楼上单身母亲的三个小孩还在哭隔壁的那对情侣还在吵架，一切都很正常。你非常安全。

他用力吸气，终于感觉一丝空气进到肺里。

“Fu——”

他弯腰吐出一大口胆汁。

杰森不知道自己到底趴在床垫边低头吐了多久，但是等恶心的感觉终于退散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全身都是汗。该死，虽然做梦是常态，但杰森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做如此逼真的梦了。那种窒息的感觉甚至仍然还像阴影一样缠着他，鼻腔内隐约还有被火烧焦的味道。他用力眨眼驱逐幻影，低头，这才发现白色的床单都被抓得裂开了一大道口子。

杰森瞪着那道口子。

“Damn it，我才没有时间去买新床单。”

他嘟囔着坐起来。

梦让他全身脱力，尤其是腿，就好像仍然被横梁压住。杰森闷哼一声，将两条腿拽到床边。

因为床垫是直接放在地板上，再加上杰森现在的身高，他脚搭在旁边的地板上时膝盖几乎能够到胸口。腿仍然是软的，但杰森懒得等力气恢复。他用手撑住床头柜费劲地站起来，差点被自己给绊倒，但不管怎样在尝试两次后他还是跌跌撞撞地地走到了浴室。

打开灯的那一秒杰森啪地关上灯，眼底仍然是残留的刺目的白色。他皱脸，顺着印象走到洗漱台前打开水龙头，先是将脸冲干净，再摸黑刷牙洗掉嘴里的酸味。

他走出浴室，离开卧室去到客厅，打开厨房的灯。

这回灯光总算不再带着烈火燃烧的影子了，杰森叹息，在餐桌前一屁股坐下。

餐桌上还放着前一天晚上打包的中餐外卖，炒面凉了后面条都黏在了一起，橘子鸡则看起来硬得像是石头。杰森皱着脸将食物推到一边，翻出压在下面的乱糟糟的资料。

他将地图跟写满了线索的资料抽出来，拿起笔。

实话实说，在两周过去后，找到小孩的希望已经变得渺茫。哥谭每天都有人失踪，不管是自己离家出走还是出了意外，在过去一年多以来拜托红头罩找人的居民有不下十个，而真正能被找回来的并不多。现在杰森有了自己的手下也给犯罪巷其他的势力立下了规矩，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是非常配合的居民，做事一切都容易了很多，但哪怕是红头罩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红头罩已经开始重新正常地巡逻犯罪巷，打击罪犯，但他有空闲的时候仍然会重新拿起关于失踪小孩的案子，琢磨到底有什么错过的线索。

当然，到目前为止杰森没有什么头绪。

该死，要是他还能用蝙蝠洞的电脑就好了，里面的不论是系统还是权限跟信息库都比红头罩自己的高级很多。当然杰森对自己的系统很有自信，但他不是自负，假如能用蝙蝠电脑的话不说能立刻破案，但是希望肯定就能大上一些。

他咬唇，实在不行，哪怕其他所有蝙蝠都恨红头罩，但也许他能说服神谕？No，芭芭拉最恨会欺负小孩的人，当初还因为迪克欺负杰森而跟他吵过架，所以现在她绝对恨死差点杀死罗宾的杰森。但芭芭拉同样是公正的，不管她如何厌恶杰森，也许会为了那几个失踪的小孩来帮忙？

不过神谕会把这件事告诉蝙蝠侠吗？他们会觉得红头罩没有能力而谴责他吗？但不管说不说，神谕肯定会质问红头罩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们求助，而杰森没有回答。他所有的回答听起来都像是一个在赌气的小孩。杰森受够了他们失望的眼神。

但是，damn it，三个小孩的性命难道不比杰森的自尊重要吗？

“Jesus，”杰森捏鼻梁。

再过两天。他在心底下定决心，再过两天，还是没有任何进展的话杰森就去求芭芭拉。

他坐直，拿起笔打开电脑，刚打算继续研究这个案子。有什么东西从窗外一闪而过，杰森僵住。

“What the fuck.”他道。

然后重复，“What the fuck？”

杰森站起来，抄起武器跟被丢在地上角落的头盔，戴上，跳出窗户徒手爬到屋顶。有人已经在那等他。

杰森感觉自己的血压升高，耳膜一鼓一鼓，拉萨路的绿色威胁着从视线边缘滚动。他将枪口对准来者，嘶嘶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蝙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