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李成他们去找了先知，因为是在屋里，所以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方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只告诉明叶，“而且他门外还挂着山尸的骨头做的灯笼，我一靠近灵力就会散掉。”

“大概只是在商量些借宿的事——晓瑜，你和我们一起回神庙去吧。”

“稍后再回。”林晓瑜皱眉，“我先去村子里看看，总感觉哪里不对。而且马上就要山神祭了，这个时候不能出差错。”

这孩子的直觉有时候简直不合时宜的敏锐。方安头痛的想。不过也好，村民虽然不见得有多待见林晓瑜，但毕竟也算是村里的人，而且他和李成没什么利害关系，又是山神祭不可或缺的成员——

如果非要说李成和村民达成了什么交易，那就只有捕捉他的灵——平日里山灵神龙见首不见尾，李成他们的探测仪器又坏掉了，想要引山灵出来，山神祭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明叶哥……”林晓瑜哽了一下，显然不太习惯这么叫，“村里人既然想拿你做祭品，不如我直接和他们说没找到你，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明叶挑眉：“意思就是我得一直待在神庙里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这也是权宜之计，等结束……”

“这也太好了吧！”

林晓瑜：“……啊？”

明叶抱住方安的手臂，一脸羞涩：“山神大人可要好好金屋藏娇啊，人家可不想被人发现。”

没救了！林晓瑜咬牙切齿，同方安告别后一个人回了村子。

等待逐渐看不到林晓瑜的身影，明叶才掩盖好昨天留下的灰烬，神色沉重：“那什么见鬼的山神祭肯定有阴谋，你别去。”

方安摇摇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种祭祀对我来说是强制性的召唤，就算他们看不见，我也会出现在祭坛上。”

“他们想用什么方法对付你？李成的那些机器的运作我很清楚，只要没什么杀手锏就不怕……但是那个先知呢？单是那个什么山尸灯笼都能让你灵力尽失，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明叶越想越觉得可怖，他没办法接受方安可能会再死去的可能。

上个世界方安死在火里之后，自己好不容易才捕捉到了绑定在他身上的程序，替他做完了那些任务，强行补全了方安破碎的数据。

直到现在，那次数据损毁对方安的伤害还留有影响，为什么近几年方安的灵衰弱速度比过去几百年都要迅速？明叶毫不怀疑有数据损毁的原因在里面。

如果方安再在这些世界里死去一次，那些损毁的数据，难不成还要再花上七年一点点找回来？

“我们……我们不管这些了好不好？”明叶眼眶微红，“反正林晓瑜也准备离开，我们找个办法摆脱灵的禁制，一起下山去吧？”

方安垂眸，大概是因为灵力化成的实体特别轻，只是刮了一点风，发丝和衣袂便一起随风高高扬起，像一只轻薄的纸鸢，唯一坚定的绳子就握在明叶手里。

“……我试试。”方安笑着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朝着神庙的方向走去。

山不高，树木也很丰茂，一节节窄窄的石梯从山脚搭起，盘旋着深入湿润的薄雾，朝着那个威严又神性十足的牌坊延伸。

每上一节，四周的景色便被向后抛一点，杂音逐渐稀落，连风声都要听得清清楚楚。雾气渐起，扑在人身上便能感觉到身体轻了许多，好像抛却了人身，以纯净的灵体进入了神灵的地界。

走过最后一道木制的牌坊，神庙的整体便恍然展现在眼前。两棵枝繁叶茂的梨花树交错遮掩着房檐，那花终年不败似的，偶尔落下一两朵，浮在中间亮晶晶的浅池中旋转。院子里静置着一张石桌，被树荫遮去一点光亮，同这座庭院一样安静。

那景色宛若仙境，好像连带着住在这里的神灵也无所不能一样。

林晓瑜一身狼狈地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街边的路灯正被一盏盏人工熄灭着。昨天的雨下的很大，有些小笼被吹进了水，淅淅沥沥向下滴着。

“哎呦，晓瑜，你可回来了，大家伙着急得不得了。”有人瞧见林晓瑜这一身狼狈，“怎么这么赶？要去哪？”

倒是没看出来你们哪里急了。林晓瑜冷冷甩下一句不必关心，头也不回朝着先知的住处走去。

“祭品找不到，昨天有泥石流，估计埋在下面了。”林晓瑜恹恹地看着先知，他昨天背着行囊匆匆出门找人，此时一身都是狼狈的泥水，到也很有说服力，“这事和李成那帮人脱不了干系。”

“孩子，你很为他伤心？”先知的声音嘶哑，林晓瑜只觉得真有够难听，“可惜了，很多年没碰上和山神这么契合的祭品，居然死了。”

“你为山神祭操了不少心，那群不听话的小辈我也都罚了。”先知慈爱道，”休息好就继续准备吧，这次的山神祭，呵呵呵……肯定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如先知所说，等林晓瑜收拾好自己，再次回到祭坛的时候，众人早就把那些残次品替换了下去，不用他督促指挥，个个干得十足卖力。

“哎，晓瑜哥来了！晓瑜哥！这些礼器该怎么摆啊？”一个女孩子抱着一些酒杯瓷盏跑过来，仔细地问他，“往年只有一套礼器，但今年先知说要多加一套，两套要分开摆吗？”

“合在一起，按用途交错摆。”林晓瑜躲开一双双探寻的眼睛，借指导摆放的机会偷偷询问，“先知跟你们说了什么？”

女孩子一边调整着礼器的角度一边回答：“先知爷爷说今年一定要把山神大人请出来，所以会更隆重点。”

“只说了这些？那些陌生人呢？我怎么一大早就见不到他们？”

“不知道，我们不能和外人能说话的啊。”

知道问不出什么来，林晓瑜叹了口气，看着她摆好礼器后打算找其他人打听。

但不管他怎么问，问什么，得到的答案都只有同一个——这几年快要过不下去，想要办一次规模大的祭祀求山神现身，仅此而已。至于那些陌生人，不知道啊，谁会去管他们？

他在这里着急，身在神庙的明叶心情也并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