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夏日,蝉鸣聒噪。
大地被太阳烘烤得热气腾腾。
宁国府中,连底下的丫鬟婆子都寻着地方纳凉去了,偏生那老大的日头底下竟跪了个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承袭了一等将军爵位的贾赦贾大老爷。
要说贾大老爷因何罚跪,事情还要从三日前说起。
三日前,大老爷在家里待得百般聊赖,后得酒肉好友莫有才相邀,偷偷跑到醉花楼里喝了三日的花酒。
他正妻刚去了不久,才得贾母做主续弦娶了邢氏回来,本该如胶似漆。
然大老爷不知怎么的,洞房花烛便宿在了书房,连新人的面都没去见。
次日一早更是直接闪人,贾母派人去寻,便见那好大儿衣衫不整的醉倒在榻,身边围着好些个莺莺燕燕。
这可气坏了贾母,当下怒极命人给绑了,说是要叫他长长记性,须得跪满三个时辰才准搀起来。
而彼时的贾大老爷则是一脸茫然。
他叫贾恩候,本是超市的一名普通员工,这日赶上值夜班,白天没睡好便打了个瞌睡,结果睁眼便到了这里。
那一刹那,他便被复古的雕花紫檀床以及古色古香的房间给惊着了。
然而还没等搞清楚状况,便被突然冲进来的一群仆人七手八脚绑了起来,并一路抬到了一处府院中。
院落正门的牌匾上,端端正正写了五个大字“敕造荣国府”。
进了府宅,正门前站着一众丫鬟仆人,中间拥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在等他。
若没猜错,这女人应当是贾母无疑了。
那人脸色不善,一见他便毫无修养的破口大骂起来,说得无非是不求上进、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玩物丧志等等。
女人骂完,却不给松绑,反叫人将他推到大太阳底下罚跪。
贾恩候跪在原处没动作,半晌竟是弯唇笑了起来。
原来,自己这是穿越到了《红楼梦》中么!
不止穿到了这里,还穿成了阴狠恶毒不学无术好色无耻的卑鄙小人贾赦身上?
而此时,关于贾赦原身的记忆也断断续续涌来。
原来,贾母之所以对他发了这么大的火,不过是因着前些日子让他挪动住所被否了而已。
贾赦作为长房嫡子,住处自然是最好的,但眼见这些年自己的弟弟贾政勤奋好学,且越发会溜须拍马,故而深得母亲喜爱。
老太太早便瞧他不顺眼,因此寻个由头便让他从最好的西边搬去东边。
本来住东边倒也没什么,可气的是那住所偏生已经规划好要建马棚了。
让他住在马棚边缘,他自然是不高兴了,便跟老太太多了句嘴。
谁知这多嘴不但没叫贾母改变主意,反而使他这住处搬得更快了。
更不知是这老太太故意还是怎么的,他之前明明属意御史台张大人家里的幺女做填房,偏生却让那邢氏成了续弦。
贾赦面上不敢违背,便只能暗地里较劲,却不想被抓了个正着。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罚跪,他心里门清这老太太是想以此立威,便也不再多话,只甘心受下,想着来日方长。
他如今已然不是那个废物贾赦,既机缘巧合来了这里,便不会再由着他们欺辱。
只是那太阳貌似太大了些,他迷迷糊糊想着要不干脆装晕算了,何苦受这份罪。
却没想到这养尊处优的身体没能受得住,竟是两眼一番真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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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恩候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抬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前守着几个仆人,床榻边缘还坐着个美妇人正在抹眼泪。
想来,这位便是年轻时候的邢夫人了。
瞧着模样倒也不错,可惜被老太太做了棋子,否则也不会不受待见。
贾恩候....哦不对,他现在已经是贾赦了!!
贾赦琢磨了一会儿,现今人还没认全,他也没什么好讲的,索性默然不语,适时清了清嗓子。
邢夫人闻声抬头,见榻上的人已经醒来,忙抹了泪吩咐下人备水备茶备吃食。
仆人们听着长房太太吩咐,备水的备水,端茶的端茶,还有忙着去知会老太太的。
等屋子里只剩了邢夫人,贾赦才试探着开口,“我...”
“老爷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只是老太太那里不知怎么的知道了,我本想着替老爷遮掩一二,却不想昨日家里来了客人,老太太遍寻老爷不得,便拿了咱们院里的奴才,那奴才一时害怕便讲了实话。”
想来,她说的应当是贾母派人去花楼拿他的事情了。
“这个...倒是....”
“老爷夜不归宿留在那边,想来必定是有喜爱的人。”邢夫人沉吟着,“若是真的喜欢,不妨纳回来。”
贾赦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邢夫人,半晌说了一句,“你倒是懂事。”
邢夫人脸红了红,“我想着,如今既做了老爷的太太,那必定该是以老爷为尊的,老爷的心思,便是我的心思。”
贾赦无声呵呵,虽说这女人确实懂事,但他依旧没有半分好感。
因着儿时那件事,导致他自小便对女性非常抗拒。
“嗯,很好。”贾赦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这些我都了解了,你且先出去吧!我想睡一觉。”
邢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可老爷不是才醒过来?”
面对质疑,贾赦默不吭声,冷着脸唬人。
邢夫人一见那面色,忙跪下去,“那老爷好生歇息,我就守在外面,老爷有事便知会我一声。”
言罢她便退了出去。
贾赦微松口气,实在不喜跟女人打交道。
也不知究竟是怎么搞得,怎得就突然穿进这红楼里来了呢!
正在此时,房门外突然传来撞撞跌跌的脚步声,接着便是慌慌张张的一句,“不好了老爷,二小姐掉进池子里去了。”
二小姐?贾迎春?
来报的叫秋桐,是贾赦的贴身丫鬟。
按照原主记忆,此时的迎春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奶娃娃,怎得就掉进了池子里去了?
贾赦闻言不敢耽误,匆匆套上靴子便随着秋桐急匆匆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