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满城樱粉,樱花齐绽。
樱流所在的别墅,仍是一派绿意。别墅里,培尔金特的第一组曲清晨正缓缓流淌。渐渐明亮的音乐中,大提琴奏出田园牧歌般的旋律,像是清晨第一束金色的阳光。
大厅内,樱流向来人道谢。
“谢谢你特意送了我们订制的西装过来,国木田先生。”
国木田独步,是在横滨的福泽谕吉武装侦探社成员。其人金发,戴方框眼镜,年轻的脸总有几分认真严肃。
“不用道谢,樱流君。本来福泽社长想要亲自送过来,看看你是否安好。但是因为□□的事,耽搁了。”国木田独步认真地解释道。
樱流微笑颔首,表示心意收到了。
金发青年推了推方框眼镜,严肃道:“樱流君,社长要我告诉你,这次邀约的樱花祭是针对你的阴谋。”
“我知道。”
暮冬季节,甚尔不在家时,樱流在大门口收到一份请柬。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邀请他参加早春的樱花祭奠。
请柬言语恭敬,但暗示了有他想见的人。当时,樱流就知道是个陷阱。
活到他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山河故人。但是,哪怕是那个人的后辈,樱流也要见一见。因为他欠他们一族人太多。
樱流谢过国木田独步的关心。迎上金发青年忧心忡忡的目光,他淡然一笑:“放心,跟我一起赴宴的,可是最厉害的家伙。”
听到他这样说,国木田独步没有一点安慰到的表情,愈发忧心。
“社长说过,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可以回侦探社。”国木田独步提醒道,“你还要跟这种家伙一起吗,樱流君?”
心知他在担心自己,樱流只是淡淡一笑:“有什么不好。”
他们都没有明说甚尔的名字,仿佛他是个姗姗来迟的主演。而似乎意识到安排这个主演的登场,樱流站在楼梯口,朝楼上略略扬声:“甚尔,换好了吗?”
“好了好了。”甚尔敷衍着答应,下了楼。
一亮相,樱流微笑起来。一脸不赞成的国木田独步表情也有所松动。
平时那些黑色休闲衫、阔腿休闲裤、老布鞋,甚尔终于没有褪下,换上一身西装。
黑色的西装裹不住他,他整个肩膀宽到开阔,一息黑色的海平线,就从他起伏的肩线蔓延,宽阔到仿佛无尽头。
而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下,是熨帖妥当的白色衬衫,鼓囊得几乎扣不住。结实蓬勃的胸肌像是西方艺术的石膏雕像,是沉思者大卫那完美的身躯形状。
这样完美的上半身躯体,配上两条长腿已经优秀。黑色西裤下裹着鼓鼓的小腿肌肉,像是马腿般有劲矫健,更是完美。
而甚尔浑身不得劲,哪哪都觉得不对。对面的樱流,白色西装配白色丝绸手套,翩翩然的贵公子。
而自己身穿西装,却让樱流露出一脸奇妙的微笑。旁边还有个横滨来的电线杆子戳着,看着自己的表情也很奇怪。
玛德。他嘴唇无声地动着,忍不住骂道。
脖子上一根黑色领带挂着,松松垮垮的,才符合甚尔一直以来的懒散。
而樱流上前,帮他理了理塌下的衣领,微笑道:“很帅气哦,甚尔。”
甚尔一脸不信,眼神飘移着不肯看樱流一眼,开始面露不爽。
见状,樱流请国木田独步先回去。离开前,国木田独步一脸认真的不解:“樱流君,为什么我会觉得那种家伙有点帅?”
“大概是因为,”樱流偏头,“穿西装真的很帅?充满男人的成熟韵味?”
回答他们的,是跟来的甚尔一声嗤笑。
他才不信。
送走国木田独步,樱流转身,安慰满脸不高兴的甚尔:“今天这么帅,不高兴的话,就有点不好看了。”
说着,他抬起手想要帮甚尔再整理下衣领。这时,硕大胸肌撑得衬衫微微变形,第三颗的宝石纽扣崩裂,直接弹到樱流脸上。
甚尔樱流齐齐呆住。
呆愣一下,樱流目光缓缓往下,缺了纽扣的白色衬衫,宛如暗中窥探的狭窄视角,平时完全占有枕着的胸肌此时只露出一角,结实蓬勃,蜜色肌肤泛着微汗,像未被发觉的古文明长河,流淌着蜜糖的绵软与牛奶的甜香。
窥到宝石纽扣滚落到衬衫内里,樱流不知搭错哪根神经,伸出手探进去找。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手指在甚尔的胸口、腹肌寻摸,像是一场作乱的撩拨。
重重从鼻子喷出口气,甚尔反应迅速地抓住樱流的手,用身体抵住他抵在楼梯道的墙壁上,嘴衔住那柔软湿红的嘴唇。
像是衔上一朵湿润的花。
他重重喷出口气,看着炙热的气息拂过小少爷端丽的脸,嘴角厮磨道:“别再管了,小少爷。”
嗓音又低又沉,磁性十足。
樱流忽然发觉,眼前的甚尔,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
细长的眼眸始终盯着他,眼中的兽性逐渐蔓延。嘴唇缓缓挪到樱流的耳边,那性感磁性的声音在耳廓里震动,毫不掩饰的下流。
“小少爷,我想……”
悄声厮磨的几个字,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大胆骇人,满是冒犯。
最后一个字,是“你”。
他把这个字如调笑般,呼的一下吹进樱流的耳朵里,绿眸满意地看着那白净的耳朵倏忽变粉,再变红。
饶是耳朵红透,樱流神情仍是冷醒,目光笔直地看着甚尔。
“不可以。”
面对拒绝,甚尔还是满意地笑了。
因为那雪白的脸逐渐燃起的薄红,而那微微颤抖的身体,此时甚尔已经明白,是樱流翻涌的情潮。
终于,他在与樱流的关系里,扳回一局。
想也不想,他抱住樱流,得意地挑眉:“干嘛一副神圣不可侵的模样?那样我只会……”
只会更有破坏的欲望。
戴着白绸手套的两指夹着宝石纽扣,樱流一翻手,随意地塞进甚尔的衬衫内里。
虽然被环抱着,樱流的表情却懒漫,两指夹着纽扣的随意,像是夹着一叠钞票塞进侍者衬衫进行打赏,动作浪荡轻慢。
“换备选衬衫。”樱流抬手看看腕间表,“快九点半了。十点二十前,我们要到加茂家。”
见甚尔不动,有意拖延,樱流绝不会因此被坏了打算。
他抬起手,白绸手套包裹的纤长手指落在甚尔的脖颈旁,那挂着根松松垮垮的黑色领带。
樱流扯住领带,缓缓收拢,一点点扣紧,仿佛驯马一样套上缰绳,动作有条不紊,慢条斯理。
男人配合地微微低头,像是匹高大俊朗的骏马般听话。
然而,细长的绿眸始终逼视着眼前的樱流,低头的臣服像是虚幻的假象,随时都有反扑的致命危险感。
樱流丝毫不惧,手指缓缓往上收,领结扣渐渐顶在男人凸起的喉结。他竖起一根手指,按住滚动的喉结,慢慢往上挑。
那喉结猛地震颤,不安分地上下起伏,可樱流的手指不受影响,手套丝绸的凉意,一路蔓延。从喉结到下颌,到下颌尖时,他微微一挑,迫使甚尔抬了下巴。
“上楼换备选衬衫。”
说着,樱流施施然地离开。
甚尔拿手摸了摸被抚摸的下颌,感受复杂。
胜利的感觉荡然无存,但是不得不说,樱流超辣。
这方面,也只有自己看到过。想到这,他心情又好起来,上楼换了备选衬衫,与樱流一同出了门。
御三家的加茂家,也在京都。由他家举办的樱花祭,地点在京都郊外,举办的地方是加茂家族私人的土地。两人一出门,便受到加茂家派来的仆人迎接,请他们上轿车以车代行。
樱流没有推辞,上了车。仆人正要关门,坐上车的樱流出声道:“甚尔,跟我坐在一起。这样我比较安心。”
加茂仆人关车门的手一停,脸上是难掩的诧异。同为御三家,他们也多少听说这位樱流大人对禅院家一位无咒力的废人很是青睐。
然而,眼前满脸散漫凶相的高大男人,穿着西装肩宽胸大,宛如西装暴徒,居然是那位传说中的无咒力废人?
看也不看其他人诧异神情,甚尔答应着,直接弯腰钻进去,跟樱流一起坐在后排。
车门合上。轿车徐徐而行。
车上淡雅的香薰、咻咻排气的的声音,都让甚尔昏昏欲睡。为摆脱这份百无聊赖,他打着哈欠问话。
“你喜欢看樱花,小少爷?”
“只是去见一位旧友的后辈。”樱流并不回避。
提起这点,甚尔才想起自己从没有了解过樱流具体的过去。他抬手抹抹眼角的生理泪水,随意地靠在车窗旁。
“你的过去还真是神秘啊。”
“谁说不是。”
樱流附和着。两个人都不拿这回事当真的语气。
眼角余光中,樱流扭过脸望车窗。窗外恰好路过一片杉树丛,他洁白的脖颈映出一抹衫林的暗绿*。黑色的眼睛装着外面的浮光,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盛进去,空空如也。
甚尔忽然想,他真的不了解樱流。
后来,在樱花祭的夕阳之下,樱流推倒他做出破格之事时,这种感觉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