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瞬间陷入昏暗，篝火齐齐熄灭，顶部几乎所有星光璀璨的宝石朝最中间聚集，照亮小丑走钢丝项目，只余一小部分，悬在丁咚和维多利亚头顶。
她们成为爱乐马戏团真正的焦点。
如果有奴隶现在活着或者有任何猎人在场，就会发现，现在的情形和当初埃蒙受到菲尔德伯爵赏识时一样，却更为凶险。
当初埃蒙残杀所有的奴隶后，在万千观众的瞩目中，平稳地走到钢丝尽头，摘下了那颗宝石。菲尔德伯爵专门命人用最好的宝石雕刻了当时的场景，矗立在城邦中，供埃蒙的信仰者瞻仰。
如今，他同样在姜悦即将拿到宝石时给予她万众瞩目的关注。
宝石光辉下，空气中最细小的尘埃也旋转跳动，不知是在为她庆贺即将到来的胜利，还是嘲笑她人生只剩最后几秒。
绳子断开的一瞬，姜悦迅速捞了一把，指尖只触碰到白术的衣角。
“悦悦！”
“白术！”
丁咚在远处惊叫。
维多利亚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手指下意识捏紧，下颌紧绷。
没人看清姜悦是怎么动作的，残影闪过后，她已经抱着宝石下坠，此时白术的身影刚好距离底下叫嚣的黑雾两厘米。
时间刚刚好，稍微多一秒，白术就会被撕碎。
两人下落的身影同时一滞，随后一声闷响，白术继续下坠，身子噗通摔在地上，姜悦则被一只巨大的黑雾手掌拖着，轻轻放在地面。
她们全部通过本场最高级别npc菲尔德伯爵的游戏！
篝火瞬间噼里啪啦响，火光照亮每个人身上的鲜血、泥土和伤口。
“你是我的第二个埃蒙。”菲尔德伯爵说完，轻轻摇头，眉头惬意地蹙起，“不，你远比埃蒙吸引人。”
刚刚别人看不清，他可看清了。
绳索断掉的一瞬，姜悦下意识伸手捞了一把自己队友，没有捞到就当即不管队友的性命，脚踩着下坠的环形钢丝，借力朝宝石的方向跃身，同时撕开小丑服后背的拉链，从胸口处掏出一把生锈的菜刀。
那刀邪性得狠，竟然穿透坚硬的宝石，牢牢固定在宝石内部，姜悦以刀子为支点借力，将宝石拿下。
菲尔德伯爵夸赞的话语刚落，周围气氛大变，原本虎视眈眈又不得接近的粘腻变成畏惧和……敬仰。
是因为菲尔德伯爵这句话的原因吗？姜悦怀抱比头还大的宝石，正将菜刀拔出。
“首先，我不是你的，第二，我不是埃蒙。”菜刀不好拔出，姜悦只听见了他前半句，就一门心思拔刀。
现场气氛再次大变，鬼怪npc格外愤怒，却又碍于规则不能接近她。
姜悦终于将菜刀拔出，淡定扯开小丑服后背，将菜刀送入胸膛。
注意到现场气氛的变化，她疑惑道：“啊，这是不可以说的吗？”
菲尔德伯爵是默认考试最高级别npc，所有的低级别npc似乎都对他有着狂热的迷恋，哪怕它们其中一些作为奴隶，甚至因为爱乐马戏团惨死，也保持对于最高级别npc天然的信仰和依从。
姜悦确实因此感到惊讶。
“你在挑战埃蒙？”菲尔德伯爵优雅抬手，所有的愤怒消失不见，变得分外平和。
“不，我不想和满头是蛇的女人打斗。”头一次把胸口的刀送回去，姜悦动作有些许生疏，试了好几次都对不准，“有一种，精神上的脏污。”
“呵呵，你激怒她了。”
几条蛇在地上蠕动，血液发出难闻的腥臭味，蛇头的嘴巴长大，分叉的舌尖黏在地上，挣扎了几秒，生命全部流失，一动不动。
两秒后，皮肉消失只余白骨。
姜悦面露嫌弃，往后退了两步。
“啊！”埃蒙嘶吼，声音尖利，艳红的指甲伸长，皮肉蠕动，似乎有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正在冲破表皮。
姜悦再次面露嫌弃，她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但埃蒙……确实令人倒尽胃口。
同时，她一言难尽地扫过菲尔德伯爵，能把埃蒙视为珍宝，给予无语匹敌的地位，看来这位菲尔德伯爵的品味也不怎么样啊。
是不是做鬼多年，从未见过美女？
菲尔德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姜悦身上，捕捉到对方的目光，当即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由心口一梗。
“埃蒙似乎对你很不满意。”
姜悦：“你真的很像她的行为解说员。”
菲尔德伯爵：“……”
几十条蛇从四面八方飞来，毒尺尖长，牙尖浸出绿色粘稠的毒液，姜悦旋转挥刀，所有蛇被拦腰斩断，化为白骨。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几条蛇接踵而至，原来前面的是幌子，后面这几条才是埃蒙真实意图。
躲闪不及，蛇身缠在她脖子上。
“你是有什么……怪癖吗？”干嘛用这种脏东西污染她的精神。
姜悦毫不犹豫挥刀朝自己脖子砍下。
“悦悦不——”丁咚一直处于震惊中，就连什么时候维多利亚把白术挪到身边都没发现，眼看姜悦动作，她不由惊呼出声。
“不什么？”姜悦左右摇头，把蛇从脖子上抖下，扭头朝丁咚望去。
“后面！”丁咚尖叫失声。
远处，埃蒙只剩一张皮和衣物，身体内部的东西全部冲出，一座蛇山拔地而起，全部朝姜悦的方向攻击。
她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被蛇包裹成一个球。
“悦悦！”
“姜悦！”
“咕噜噜！”
丁咚和维多利亚同时冲向姜悦的方向。
蛇圈在进一步缩小，蛇身线团一样缠绕，围成一个巨大的茧，躯体蠕动，旋转升空。
“菲尔德伯爵，你放下她！”丁咚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勇气，在蛇茧下方朝菲尔德吼。
菲尔德眼神冰冷地扫过她，表情堪称温和：“嘘，看在她的面子上，我饶恕你的无礼，但不会有下一次。”
心底发毛，丁咚愣在原地，整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
一急，就又开始掉眼泪，她真是没用，姜悦可以在进场一分钟内安排好她们怎么完成那些项目，自己却只会哭。
“让开。”正抹眼泪呢，头顶突然传来闷闷的声音。
“悦悦，你没死！”丁咚迅速擦干眼泪，“我就知道你……”
身子被猛然被扯远，丁咚摔倒在地。
刚开始只是一条蛇瘫软身子掉下，随后是两条，三条，无数条。
“尽量躲远。”
维多利亚听见姜悦的声音越发清晰，几个快步上前，身形敏捷地躲避的同时，快速接近蛇茧最下方——白骨堆叠最多，蛇茧最薄弱，姜悦声音最清晰的地方。
站在这个地方，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姜悦的脚，她似乎……正蹲在蛇茧底部用菜刀凿开这地方。
蛇身簌簌下落，很快出现一个空白区域，姜悦脚底板那个带凹槽的石块闪现一瞬，又被周围蠕动的蛇身上前补上。
蛇茧因为蛇的损耗急剧缩小，维多利亚盯着上方，在一个红黄相间的身影落下同时，张开双臂。
姜悦以为自己要狠狠摔在地上了，没曾想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纵然姜悦体重足够轻，巨大的惯性下，维多利亚还是硬生生被逼退几步，借着惯性转了两圈才稳住身形。
“好了，下来。”翠绿的双瞳闪过笑意。
“丁咚说进考场前你抱着我，就是像现在这样吗？”姜悦不自觉问道。
她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苦，学习之余，总是在找活干赚钱，不怎么和人亲近，防备心强，哪怕是最亲的奶奶，也很少会手拉手或者拥抱。
就这么被大美女抱在怀里，感觉……还挺好的。
在往生医院的两天内，即使一直主动想办法让她们四个活下去，想的更多的也都是她们合作才能共赢，互相扶持一起成长才能不被淘汰快速通过考试，回到现实世界。
眼下，一种名曰友情的东西开始增长。
姜悦心跳突然慢了一拍。
维多利亚的举动，是否可以归结为信任？
“我好像，骨折了。”维多利亚脸上脏污，神情却依旧高贵冷艳。
姜悦回神，匆忙跳下，有几分慌张：“对不起维多，不是，谢谢你维多。”
维多利亚未来得及回答她，菲尔德伯爵的声音就闯进来。
“居然对埃蒙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语气惊讶，面上兴奋，割裂违和又恰到好处。
菲尔德伯爵身旁，埃蒙原本姣好的身材变得干瘪，她五官崎岖，皮肤坑坑洼洼堪比月球表面，双臂消失，宛如虱子穿上华服，看起来比姜悦更像真正的小丑。
“埃蒙女士，不过如此。”姜悦看这刀彻底不能塞回胸膛了，两根手指捏起刀柄拎着。
菲尔德来了兴趣：“奴隶，你那是把什么武器？”居然能对埃蒙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
“首先，按照规则，您应该让我取代埃蒙，成为和您一样的贵族，并且满足我的一些要求。即使不知道我的名字，您也应该称呼我一声女士。”
“其次，这是一把生锈的菜刀，你喜欢？”
菲尔德：“……”
菲尔德：“它配不上我。”
“哦，我觉得还不错，杀蛇很好用。”姜悦语气淡淡，“可惜脏了。”
“你为什么把它放进胸膛？”
菲尔德作为有自我意识的高级npc，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考生的武器是插进胸膛，真是……太不优雅了。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我可以赏赐你一个愿望。”
这医院上到院长，下到npc，似乎都有这种用愿望赏赐别人的怪癖。
姜悦：“没诚意。”
“两个。”
“不行，这关乎我的尊严。”
“三个。”按照考试规则，最多只能一个，真的不能再多了。如果被同行知道，肯定一举报一个准。
“成交。”
姜悦爽快答应。
菲尔德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这个考生等的就是自己提出三个。
像他这种要脸的高级npc，自然不能出尔反尔。
“说出你的答案。”菲尔德伯爵语气不善。
“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收纳方式。”进入考试前，丁咚还把她刀带上防身，姜悦看到自己这把刀的时候，还没想到过，菜刀居然会发挥这么大作用。
刀比较大，她又只穿了一条裙子，拎在手上行动时麻烦，索性继续插在胸膛，宽大的小丑服刚好遮住，因此没人发现。
“说出你的愿望。”菲尔德心情不佳，手臂释放黑雾，化成一把菜刀模样，直接刺进埃蒙胸膛，本就强撑着站立的埃蒙软泥一样倒下，五彩斑斓的蛇四处逃窜，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