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陈嘉良玩了半天蝙蝠,老板Maggie抱着餐牌,抿着嘴歪头看他半天。
犹豫了会儿,终于开口:“听说,你昨天玩自杀?”
陈嘉良手上动作停了,猛地抬头看他,警队人员的八卦传播能力着实惊人。
一旁的Vans听到这个八卦,瞪大眼睛凑过来:“啊?谁谁谁?谁自杀?”
陈嘉良还没说话,Maggie抢先开口:“你们警局的人过来吃午饭,闲聊的时候被我听到了。”
“他们说,你跟同事搞地下恋,结果他要分手,你呢一时想不开。所以吞安眠药自杀,还好被抢救回来了。”
“我就说,你怎么最近吃不好睡不好的,状态那么差……”
断章取义的Vans立刻应了句:“啊?看不出来哦,你还会为情自杀呐?”
卧槽,看不出来啊!不过一天,这个八卦居然从抑郁症自杀,变成了为情自杀,画风越来越离谱!
陈嘉良脑袋在这两个人之间左转右转,半天整理出一个问题:“我跟谁搞地下恋?”
Vans看向陈嘉良,脑子似乎转不过来:“你跟谁地下恋,你自己不知道哦?”
陈嘉良无奈地托着腮,大声喊冤道:“因为我没搞地下恋啊!”
Maggie老神在在地看着陈嘉良,表情神神秘秘:“都这种时候了,还不承认……把你甩了,还那么保护人家……”
Vans跟着起哄:“吼……好贴心!”
“……”贴你条命!陈嘉良觉得百口莫辩。
Maggie还不打算放过他,继续爆料:“你不承认没关系,爱这种东西,你能藏得住?”
“他们说,跟你地下恋的那个人,表面上跟你针锋相对,一见面就吵架,还互相看不顺眼;实际上你们就是超出火花,惺惺相惜……”
陈嘉良听着他描述,大脑同时搜索着,越搜索,越不喜欢这个走向……
耳边Maggie的声音不断:“他们猜测,应该是重案组的一个高级督察。”
“我去!!!!”陈嘉良大喊道,“太离谱了吧!我会跟林志高地下恋?我会为他自杀?!”
Maggie和Vans四眼相觑,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警局里的高级督察也不少,但“林志高”这个名字就这么脱口而出,肯定是被说中了!
两个人把手分别搭在他的左右肩上,重重一按,语重心长:“算了算了!都过去了!!”
那肯定过不去啊!他气都咽不下去!
陈嘉良叹了口气,不解释了,反正解释也没用。他沉默着拿起水杯,仰头一饮而尽,把柠檬水喝出了威士忌的气势。
陈嘉良皮肤黑,眼睛又黑又亮,仰头时眼里湿漉漉的,怪可怜。铁公鸡Maggie看了都心软。
男人之间没有哄的必要,只能很实际地说:“别不开心了,今天我请客,A餐对吧?”
陈嘉良低头看着那只蝙蝠,叹了口气说:“算了吧,没什么食欲……”
第一次看见铁血陈警官有脆弱的一面,一旁的Maggie和Vans惊讶地说不出话。
他朝Maggie打了个眼色,好像在说,你看他都那么伤心了,你就这点表示?
Maggie局促地咂摸着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劝道:“天天吃A餐,肯定没食欲啦!”
咬着后牙槽,转头朝后厨喊:“要一个万圣节升级餐!”
老板看不见的地方,陈嘉良低着头,收敛起伤心的情绪,无人察觉地挑着眉,人生真的处处是惊喜。
等Maggie走远,Vans突然凑到陈嘉良耳边,低声说:“哥,我收到小道消息,那年挟持人质的闪电,最近回港城了。”
听见“闪电”两个字,陈嘉良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当年一头蓝毛的闪电用枪指着王玥的场景。
他皱眉:“消息准确吗?”
Vans:“他的行程很隐秘,但消息错不了。国际通缉犯呢,多少人盯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来。”
从黎落出现,到慈善拍卖,再到闪电现身港城,陈嘉良心里的那乱乱麻一样的线团似乎越来越清晰。
……
陈警官蹭了一顿霸王餐,心满意足地离开酒吧,朝港城美术馆走去。
15分钟路程,全当散步消食。
港城是一个不大的小岛,沿着密集的居民楼闲逛,一个转角,就能看见海。
而港城美术馆,刚好在港城海旁,坐落于被誉为欣赏“港城天际线”最佳位置。
陈嘉良走到美术馆正门,外围展架放着一排展览的宣传海报。其中一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黎何慧美筹办“慧美珠宝拍卖慈善晚会”的宣传海报。
海报上的主视觉,正是那条价值最高的“月女王”钻石项链。
他虽然拼死保护过这条项链,但对它的设计、矜贵……并没有概念。说白了,就是一条项链。
可一旦清楚背后的故事,清楚黎落的动机,这条项链又变得与众不同。
已故母亲的珠宝,被别人以慈善的名义,大张旗鼓地拍卖,确实很难忍气吞声。
感性上陈嘉良能体会黎落为亡母抱打不平的心情。但作为警察,理性的声音一直在提醒:哪怕想抱打不平,黎落的所作所为也是错的!
感性和理性两把声音,在脑海里你来我往,毫不退让,让陈嘉良一阵头痛。
“陈嘉良,发什么呆?”一把清丽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她伸手拍了拍陈嘉良肩膀。
陈嘉良把两股声音勉强压制,转头看向身后的女生。
女生知性温柔,扎着高马尾,身上穿着成套黑色西装——是美术馆工作人员的制服。
陈嘉良左右打量着她,已经褪去学生时期的青涩,夸道:“哇,美术馆风水不错,我差点认不出你。”
女生叫秦逸云,陈嘉良中学同学,毕业后在港城美术馆工作。
突然被夸,秦逸云脸颊有些微红。她背着手问道:“你不用上班啊?怎么突然来逛美术馆?”
陈嘉良笑笑:“有个案子在查,刚好来找点线索。”
秦逸云挑眉,好奇道:“我说呢,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什么案子?”
陈嘉良手指了一下慈善拍卖的海报,故作神秘:“珠宝相关。”
两人并肩往阶梯上走,陈嘉良身材高大,步速很快,一步等于秦逸云两步,秦逸云刚开始还跟得上,最后索性放弃了。
迟钝的陈嘉良走完最后一级阶梯,发现对方没跟上,这才停下脚步等了等。
秦逸云艰难地走到他身边,表情无奈道:“陈嘉良,你也走太快了,完全不等人……”
陈嘉良脱口而出:“时间也不等人,快上来。”
秦逸云被他的直率哽了哽,一时搭不上话。
陈嘉良没察觉她的异样,自顾自问:“对了,你们美术馆还能对外租借场地?”
陈嘉良的问题很有指向性,说的就是几天后的拍卖会。
秦逸云很聪明,她盘着手,一脸神秘:“理论上是不能租借。但是黎家跟馆长说,如果美术馆出让场地给黎家做慈善拍卖,他们愿意借出家里的收藏给我们做一场珠宝展。”
黎家是港城的珠宝大亨,珠宝收藏量也是港城数一数二的。免费提供给美术馆当展品吸引游客,也算是一个好置换。
陈嘉良:“我想看看拍卖会举办的场地,方便么?”
秦逸云有些犹豫:“现在,会场有工作人员在布置,陌生人不能进,只能站在外面看看。”
陈嘉良点头:“也行,麻烦你。”
……
晚宴会场,设置在美术馆的3号展厅内,场馆内的展柜已经撤走,取而代之的,是圆形餐桌。
他们到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刚好把最后一张圆桌布置妥当。看过去,布置效果跟一般酒店的宴会厅差不多。从圆桌的数量,陈嘉良粗略估算,这场估计能容纳大概200-300人。
趁着没人,秦逸云偷偷把陈嘉良带进会场。会场外围绕了一圈落地玻璃,慈善拍卖当晚,宾客们只需站在这里,就能把港城的无敌海景尽收眼底。
“这里是整个美术馆,景色最好的展厅,黎太指定的。”
陈嘉良默默扫视着一流的景致,心里想的却是,当晚的安保难度应该不小。
多年前,闪电就能动用直升机协助自己逃离。多年不见,他有胆再次踏入港城,必定有十足的把握。
这个宴会厅几乎是半封闭状态,只有一个出入口。
万一闪电他们故技重施,挟持一屋子名流。等协助撤离的直升机到达后,直接把落地玻璃打破就能脱身。
如果真像他想的方向发展,到时候,港城警署肯定会遭受重大的舆论压力。
秦逸云看不出陈嘉良的思绪,两人并肩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如宝石般的蓝绿大海,远处的“港城天际线”似乎触手可及。
秦逸云偷偷仰头,看着陈嘉良,就像高中时候一样。
跟学生时期比,如今的陈警官变得更成熟稳重。沉默时,冷峻的表情,带着一股神秘感,让人琢磨不透。
秦逸云手指在制服裤子上抓了抓,终于忍不住问:“陈嘉良,你现在……”
“单身吗?”
陈嘉良转头看向她,刚刚灯光昏暗的时候没发现,此时站在落地窗前,太阳从万里无云的空中落下,把一切小心思都残忍展露。
秦逸云是大众眼里的美人,素颜上班也是人群里最出挑的。今天,她没有化妆,但涂了口红。
问他问题时,瞳孔放大,抿着嘴唇,似乎很紧张。
陈嘉良不可能迟钝到听不出对方问题背后的潜台词。他双手背在身后,一手搭在另一只手的脉搏上,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只过了几秒,他便微笑着,用友善的声音,回答:“对,你呢?”
秦逸云心里飘起一点希望:“单身。那你……”
没等她说完,陈嘉良立刻接话:“那你快点找个男朋友啊。我们警队也有不错的单身,有空介绍你认识。”
上一秒还抱有希望的,下一秒又失望了。面对陈嘉良的坦荡,秦逸云脸上的失落比她的口红更显眼。低声说:“好……”
陈嘉良转了头,也转了话题:“能带我去别的展馆看看吗?”
秦逸云强扯着微笑,回答:“当然可以。”
……
秦逸云带着陈嘉良,走到一楼的特展,目前正展出的,是已故著名建筑家的生平展览。
工作日来参观的游客不算多,没逛几步,有同事找秦逸云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陈嘉良便识趣地自己踱步闲逛。
也不清楚方向,随便走进一个多功能展厅,大屏幕上播放着海水扑打的声音,展厅中间放着几排长椅。陈嘉良被海浪声吸引,走进展厅,在前排长椅上坐下。
规律的海浪声,让陈嘉良看得昏昏欲睡。
“能坐吗?”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耳旁,被环回立体的海浪声淹没了一半,陈嘉良差点没听清。但鼻尖飘过熟悉的味道,让他立马清醒过来,认出了对方。
功能厅里相当昏暗,陈嘉良只能借着投影光亮的部分,辨认出黎落的样子。
及腰长发,头戴贝雷帽,身上的连衣裙看不清颜色,但能判断是碎花裙。
见过一次女装,第二次就不惊讶了,陈嘉良声音很淡,但用字很重:“能啊,但你敢吗?”
黎落的字典里,就没有“不敢”两个字。他走到长椅前,一手整理着裙子后摆,十分端庄地坐在陈嘉良旁边。
不怕死地挑衅:“陈警官最近没睡好么?情绪那么暴躁。”
本来陈嘉良的情绪控制得挺好,听到“没睡好”三个字,在黎落嘴里冒出来。血压“蹭”往上涨。
“多亏你,我差点一睡不起。”说的是喂他吃安眠药,伪/造自/杀的事。
黎落摆摆手:“我不可能让你一睡不起。”
陈嘉良看着他,阴阳怪气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黎落优雅翘起二郎腿,和气道:“那倒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