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转身收回目光，思绪飘回小学的时候。

那天放学，乔希看到一群男生在前方交换手里的英雄卡，中间的人后脑勺留着一条小辫子，正是赵子珩。

这段日子，赵子珩的名字总是被班上的女生提起。

她们讨论着这个二班的转学生，据说成绩好、性格好、长得好看，二班的老师同学都喜欢他，一来就做了大队长。

乔希一边写作业一边竖着耳朵听，心想暗暗不屑。

大队长课间带头乱跑，还留着条奇奇怪怪的小辫子，肯定是装的。

而她的想法似乎并不主流，课间的走廊上多了很多高年级的女生，她们成群结队，在二班门口，笑着推搡着。

一次，乔希听到走廊传来一阵哄笑，有男生大叫着某某某喜欢赵子珩。

课间操时，女生们看着赵子珩私语低笑，信誓旦旦地说喜欢他的女生从一年级排到了六年级。

乔希跟前面的一群男生保持距离，看到赵子珩和其他人挥手告别，右转离开，竟和自己走同一条路回家。

她放慢脚步，不想引起赵子珩的注意，只远远地跟着，却不料看见赵子珩走进了二局的家属大院。

乔希也住在那里，她的外公李爱国和外婆徐佳凤都是二局的。

乔希的父亲乔鸿波常年在部队，李向东便带着乔希住在父母家，这样离乔希的学校近，也有人帮她照顾孩子。

赵子珩的背影消失在家属院的大门，乔希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大院里都是熟人，年纪相仿的孩子假期常凑在一起玩耍，她很确定，之前从未见过赵子珩。

穿过停车场，穿过花园，赵子珩已经不见了。

自那之后，乔希偶尔会在路上看见赵子珩，却不再关心他究竟是哪一家的孩子。

在学校里听女生们讨论得多了，她莫名地抗拒起这个男生，于是刻意保持着距离，躲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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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乔希放学回到家看到冰箱上的便签，是李向东的留言：希希，我们有事出去，你晚上去刘奶奶家吃饭。

刘雅珍住在一楼，退休前跟徐佳凤在同一部门。她独居在此，子孙不在身边，闲来无事会帮徐佳凤看顾下乔希。

乔希放下书包到楼下敲门，听到刘雅珍的声音在门内答应，开门的却是赵子珩。

两人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

赵子珩是好奇，乔希却是震惊。

刘雅珍从厨房出来招呼：“希希来啦，快进来，先看会儿电视吧，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看乔希站在门口不动，刘雅珍补充道：“这是我孙子，赵子珩，诶，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呀，之前没见过吗？”

两人回到客厅，乔希特意坐到了沙发的远端。

电视里正在点播《名侦探柯南》，她假装看得很认真。

赵子珩瘫坐在沙发的正中间，时不时地看向乔希，觉得她正襟危坐的样子很好笑：“同学，你也是铁小的？”

“嗯。”乔希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赵子珩又问。

“乔希。”乔希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吐槽：你奶奶刚刚不是叫过我名字吗……

“哦，我叫赵子珩。你读几年级啊？”赵子珩继续。

“四年级。”乔希答。

“我也是。你几班的？”赵子珩此刻就像十万个为什么。

“一班。”乔希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情绪莫名其妙。

“哦，我是二班的，难怪没见过你！”赵子珩恍然大悟。

乔希心里暗道：知道了知道了，谁不知道你啊。

赵子珩朝乔希靠近了一点：“你们数学老师是龙老师吧，她也教我们数学。”

“嗯。”乔希下意识就想后退，但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沙发的最边缘。

“你们今天的数学作业是什么，应该跟我们是一样的吧。你做完了么，做完了借我抄一下。”赵子珩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坦然，仿佛在说一加一等于二。

乔希不可置信地看向赵子珩，不是说他成绩很好么，怎么还抄作业。

赵子珩撇撇嘴：“没做啊？那吃完饭我们一起做。你数学成绩好不好？不好的话，我做了给你抄。”

“我自己会做！”听到赵子珩让自己抄作业，乔希音调都提高了。

赵子珩被乔希吓了一跳：“哦……那一会儿你做数学我做语文，完了我给你抄语文？”

“我们语文老师不一样……”乔希说完才意识到这回答有点不对。

“哦对，那作业可能不一样……”赵子珩若有所思，“你们学到哪里了？”

“我不抄作业。”乔希小声嘀咕着，“你不是大队长么，怎么还抄作业。”

赵子珩故作深沉地打量起乔希，看着她因为紧张而憋红的脸，噗嗤笑了出来：“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是大队长啊？诶，你脸都红了！哦，我知道了！你也喜欢我啊？”

升到中高年级的小学生都觉得自己长大了，开始学着电视里谈情说爱。

赵子珩成天被同学开玩笑，学校里的女生，要么偷偷看他，要么三五成群地来“观摩”，他习以为常。

小孩子理解的喜欢很简单，长得好看或者成绩好都能成为喜欢的理由，这种喜欢变化很快，昨天喜欢的男生今天扯了自己的辫子就变成了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乔希觉得赵子珩简直是厚颜无耻，慌忙解释起来：“我才不喜欢你！你那儿不是戴着的么！”

赵子珩顺着乔希的手指的地方看，大队长的牌子挂在自己的手臂上，三条鲜红的杠。

他点点头，回复乔希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乔希心里愤愤，索性不再理赵子珩，扭过头继续看电视。

柯南找到机会把麻醉针射进了园子的脖子，打开变声器。

点播片段结束，进入了点播页面。致爱丽丝的背景音响起，乔希露出可惜的表情。

“凶手是他们三胞胎里的老二。我看过了，我有一套碟子。”赵子珩歪靠在沙发上。

“你……”乔希气闷，她想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老话：剧、透、死、全、家。

赵子珩完全没感受到乔希的不满：“你要看的话，下周让我妈把碟子拿过来，借给你，正版的哟！”

“洗手吃饭了！”刘雅珍打开厨房门喊道，“把电视关了，吃饭不许看电视！”

此刻电视里已完成了一次新的点播，接着之前的片段继续播放。

赵子珩看看乔希，转头对刘雅珍说：“奶奶，我们在茶几上吃饭吧，乔希想看电视，我们把这集看完再关。”

乔希想否认，但是刘雅珍已经答应了：“好吧，看完这集就关哟，吃饭还是要认真吃。”

“奶奶最好了！”赵子珩叫着跳起来，忙上前帮忙，把菜端到了茶几上。

“希希你坐到那边去，跟子珩一起，方便夹菜。”刘雅珍捧着三碗饭坐过来，招呼乔希。

乔希不情愿地移动到赵子珩旁边，故意对着干不看电视，可电视声音里传来的作案手法她想象不出，还是忍不住抬头。

“希希，多吃点菜。对对，我记得你也是四年级吧？”刘雅珍说。

乔希默默点头，看着面前的菜，夹了一筷子苦瓜。

刘雅珍一边给两人夹菜一边说：“你们俩不在一个班吧，子珩这学期才转过来的。他成绩也很好的，跟你一样，学习上你们可以互相帮助。”

乔希埋头刨饭，又夹了一筷子苦瓜。

赵子珩看到乔希碗里的苦瓜，缩了缩脖子。

刘雅珍扫了一眼乔希的碗，把苦瓜朝乔希又推近了一点：“子珩之后都住我这边了，他爸妈那儿太远了，上学不方便。你们以后可以一起上下学呀，路上有个照应……”

“奶奶，你一直说话，电视都听不见了……”赵子珩抱怨着。

“说了吃饭不要看电视。”刘雅珍用筷子象征性地敲了敲赵子珩的头，又转向乔希，“希希来，吃这个，糖醋排骨，这个也好吃，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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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乔希！”文才喊道。

乔希吓了一跳，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来：“到！”

乔希下意识地想看赵子珩的反应，但不敢回头。

“跟同学们介绍下自己。”文才提醒。

“我叫乔希，希望的希，希望……我……请大家多多关照！”

想到赵子珩坐在后面，乔希紧张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觉得身后有一道灼热的光，煎烤着让人不自在。

乔希迅速坐下，却没觉得轻松，刚才的表现着实有点傻，也不知道赵子珩会怎么看。

趁着其他同学介绍的时候，乔希悄悄看向赵子珩。

赵子珩没有看她，侧头跟旁边的男生说着小话。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赵子珩咧开嘴笑了起来，抬头的时候与乔希目光相接。

乔希立马转过身，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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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文才叫乔希的名字，赵子珩停止了和同桌汪阳的交谈。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多年没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了。

赵子珩看向前方，等文才喊到第二遍，才看到一个女生慌乱地站了起来。

女生的马尾晃动，像一只受惊的小猫，炸了毛。

赵子珩看不到女生的脸，她的声音和记忆中的也不一样。

等女生坐下，赵子珩继续有一搭没一塔地和汪阳小声聊天，余光却注意着前方的马尾辫。

女生侧过脸，仿佛在专心地看着其他同学做自我介绍，却小心地投来目光。

和其他女生不一样，她的目光里没有审视、期待或羞怯，只是探寻，带着些许局促不安。

赵子珩笑了。

只是趁机抓住女生的目光，微一对视，小猫就跑掉了。

看到女生慌张躲避，赵子珩笑容更甚，这心虚的样子和小时候还真是一模一样。

乔希，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乔希。

都说女大十八变，乔希已经不像小时候那般脸圆圆的。

她鹅蛋脸上的五官略显秀气，皮肤白皙，脸颊透出一抹红。

赵子珩觉得这长相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但似乎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乔希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