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奏折,眼睛有些疲倦便放下折子活动筋骨,侍卫见状火速插空来报
“殿下,六殿下还在门口。”
檀启有些惊讶
“还挺能坚持。”
檀启拿起一件外袍披上,示意侍卫跟上打算出去看看檀盛。檀启到门口只见到已经昏昏欲睡身体又冻得微微颤抖的檀盛,想不到这位弟弟大事干不成,毅力倒是有。
侍卫轻咳两声,檀盛惊醒,看见眼前的檀启,眼里出现了希望。
“帮你这次,你可要记得。”
檀启冷冷道,檀盛却很欢喜,连忙感谢太子。
“你回去吧,在这待着宫里人说本宫虐待手足。”
然而宫里人早就议论纷纷了,只不过没人敢指责檀启,都是说檀盛如何办了错事。
檀盛向檀启行礼告辞后腿有些麻,于是踉踉跄跄的往宫苑走去,檀启看着檀盛一瘸一拐的背影,有点捉摸不透这位六皇子。
檀启其实也不全是被他的毅力所惊讶到,他也同时认为,不管阿谨身份如何,这总是一个很好的拉拢檀盛的机会,这小子心性不比常人,又没有太复杂的母族势力,若是对皇位没有威胁,能招为己用也不错。
褚丞看见院外头发乱糟糟却笑着跑回来的檀盛有些惊讶
“殿下,您这是?”
檀盛也没理会褚丞,而是直接发问
“阿谨如何?”
褚丞习惯了檀盛如此,没有多问,回答道
“呼吸很平稳。”
“褚丞,明日开始不去陆府请安了。”
陆尚泉虽然本意并不是杀了阿谨,但他必须要向陆尚泉表明护住阿谨的态度。今日看到阿谨倒下的模样檀盛才更加明白自己有多么离不开阿谨,无论如何,阿谨一直要好好的。
褚丞明白檀盛这是真的和丞相生气了,于是连忙称是
“殿下,那两位侍臣大人……”
“叫个太医看看他们的伤。”
檀盛又想到什么
“别饿死就行,阿谨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放他们走。”
“殿下,他们毕竟有官职在身,您这样怕是不妥,陛下那边恐怕不太好应付。”
褚丞有点担心檀盛再次引火上身。
“他们能擅闯皇子宫苑拿人,我怎么不能扣他们几天。”
“遵命。”
檀启没有让檀盛失望,第二日早朝后檀盛便收到陆尚泉以贸然闯入皇子宫苑的罪名被罚奉的消息,阿谨也在檀启的说辞之下继续以内侍总管身份待在檀盛身边。
檀盛被禁足在宫里半月,不过檀盛并不担心,他正好可以好好照顾阿谨。
陆尚泉这种罪名若是真按照律法来说,本是很严重的,不过介于陆尚泉朝中势力颇大同时又担任檀盛师父一职,便以罚奉解决,这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处罚,但也代表着檀盛对陆尚泉隐隐的反抗。
阿谨梦见了许多往事,又感觉到有人在唤他,猛一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檀盛的卧房,头还有点隐隐作痛,阿谨看见不远处一盆热腾腾的炭火,又看了看腹部被包扎好的伤口,回忆了下,想起自己应该是受伤后被檀盛搬回了房间。
“阿谨!”抱着几本书的檀盛看见阿谨苏醒,喜出望外。
阿谨看见檀盛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新支起的案台上。檀盛虽然这几日不去拜访师父,不去御书院学习,却没有荒废学业,他把桌子搬来卧房,好一边陪着阿谨一边看书。
阿谨朝檀盛笑了笑,想要说话却觉得嗓子有点哑,檀盛意会连忙给阿谨递过一杯水。
阿谨接过水,檀盛又拿出天一阁的令牌递给阿谨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也没太多本事……不过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帮你的,不要再冒险了。”檀盛小心翼翼道。
阿谨看着玉牌被放到自己手上,眼睛又直勾勾盯着檀盛,几日时间檀盛的眉眼多了许多焦虑和忧愁,阿谨一脸正色道
“我叫凌景之。”
“什么?”这个词他好像隐约在哪里听过
“我说,我的名字叫做凌景之,是凌守初的儿子。”
阿谨想,若是下一回再遇到生死关头,他会不会来不及告诉那个人他的真实名姓。
凌守初,是上一任丞相,因为多重罪孽举家被诛,那时檀盛还年幼,对于此事只有大致的印象,阿谨居然是凌家后人,檀盛心中默默念这个名字,原来他叫凌景之。
所以永隆十年他之所以能遇见阿谨,是因为凌家之祸……
“我记住了,景之,很好听。”檀盛还在想这个名字,不由自主重复了很多遍。
阿谨突然听到檀盛叫他的本名,还不是全名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还不太习惯,于是又连忙补充道
“殿下还是叫我阿谨吧,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好。”檀盛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又连累殿下了。”凌景之低着头,全然是愧疚之意。
“怎么会!你安心休养,旁的事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多问。”
檀盛知道凌家的事对于凌景之无疑是一场浩劫,他主动发问不就是再次揭开对方的伤口。
“那我同殿下讲讲凌家。”
檀盛点点头,小心问道
“那你之前查的账册,是关于那件事吗?”
“是,我想查出当年凌家灭门的真相,我不相信我爹会是那种人。”
这一切就说得通了,去东宫那里是因为凌守初是太子的师父,多少会有些线索,而后来想拿到天一阁的令牌则是想获得更多信息。
“你若想去天一阁,我再怎么样也要帮你要到令牌,你何必……”
檀盛看着凌景之的伤,很是心疼。
凌景之顺着檀盛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处
“这件事本就是临时起意,更何况我隐瞒你那么久,是我对不住你。”
檀盛摇摇头,他怎么会怪阿谨,那个从小就陪在自己身旁的阿谨
“所以太子之前找你,是因为他在怀疑你的身份?”
檀盛似乎很在意凌景之对太子的看法。
“对,他有所怀疑,但我没有明确告诉他。”
檀盛点点头,凌景之又看着檀盛道
“经过这次生死关头,我想以真实身份示于你。”
檀盛不免有些心疼,小小年纪家破人亡,好不容易出逃却进宫落得残疾,又跟了没什么用的六皇子,在人前低三下四。这些年只顾自己和他打闹玩笑,却不知他心里面装了这些沉重的事。
“想不到这些年你的心里装了这么多事。”
“从前年纪小,也就近几年才多少知道了这些事。”
凌景之突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
“陆大人那边…”
“放心,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怎么解决,凌景之明白自己如今平安无事在这里檀盛定然花了不少功夫。光凭檀盛自己应该无法对抗陆尚泉,那只有借助太子的力量。
“你找了太子?”
檀盛沉默了片刻,轻声嗯了一句
“放心,我没有出卖自己给他,更没有答应他什么要紧的事。”檀盛笑道
凌景之知道檀盛定然是用什么去换了太子的支持,否则前些日子还针锋相对的檀启怎么可能答应帮忙。
檀盛却又道
“如果不是当年的事,你也许会和太子关系很好吧。”
凌景之愣住,他没反应过来檀盛为何突然这么问,这件事没有如果,就算有,他估计也不愿与太子这样疑心病重老谋深算的人交好吧。
檀盛见凌景之没说话,又连忙道
“我就随便问问。”
“不会。”
“啊?”
“我说不会,我只会和六殿下你交好。”
凌景之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耳朵。
“哦……”檀盛心中有些欣喜。又想到什么
“太子是不是对于凌家的事有帮助啊。”
“现在还没法说,我感觉太子是对这件事格外在意,似乎是友非敌,可不到非不得已,我想自己查清楚,太子总是疑心重重,和他在一起总有很强的压迫感。”
“我会帮你,我还会让暖笙坊帮你,我们不用找太子帮忙。”
“暖笙坊?看来你和这地方渊源颇深。”
凌景之想起上次就觉得暖笙坊像是檀盛在民间的一个暗卫系统。
“啊…对…。”
檀盛在宫外养势力的事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还是先不要让凌景之知道更多,才能在万分之一的东窗事发后给他留下一线生机。
凌景之见檀盛慌张的神色不由笑了笑,这人明明不怎么会骗人却又想装出一副高深神秘莫测的样子。
不说也罢,凌景之喝完杯里的水递给檀盛
“再加点。”
檀盛捏了把汗拿着杯子去加水,又递给了凌景之
“谢谢。”凌景之接过水。
“别老说谢谢。”
“好”凌景之笑
“关于凌家的事,我是入宫后无意间得知当年的案子似乎多有隐情,我师父,也就是内务司陈公公叫我不要沾染说是很危险,恐怕涉及到一些权贵的利益,但我还是想知道真相。”
“陈公公?他知道你的身份?”
“对,他明面上现在是我的师父和远房叔叔,实际上他是我爹的旧友,当年是他救了我。”
“原来如此。不过我觉得陈公公似乎说的也有道理,此事必然牵扯甚多。”檀盛觉得一位丞相不会轻易的被诛九族,必然是得罪了大人物。
“我明白,不过我爹娘年近半百才有了我,凌氏一族现今又独剩一个我,我即便没能力接受后果,也总得找出真相给他们一个交代……”凌景之又补充道
“其实我想说的是,和我一同查此事甚是危险,殿下若不想…”
“我想,只要是和你一起我都想。”檀盛打断道
凌景之有点不好意思,轻声嗯了一句
檀盛转回话题,若有所思问道
“那你现在查的如何了?”
“我现在只知道我爹贪污的罪名是被强行安上的,具体那一笔钱还没有查到去了哪,不过现在有天一阁的令牌,那里应该能找到不少资料。”
“我陪你一起查,反正最近不用去御书院。”
凌景之疑惑,但又立刻反应过来
“为了救我,殿下是不是被禁足了?”
“没事,刚好自在。”
话音刚落,听见褚丞的敲门声。
“殿下,陆大人上门要人……”
陆尚泉是来找两位侍臣了。
檀盛现在不想理会陆尚泉,本想赶走他,却又瞥见床上只穿了一件里衣的凌景之,心生一计
“不放,让他亲自和我说。”
褚丞顺着檀盛眼睛看过去,明白了檀盛的意思,心理感叹檀盛总是在一些出其不意的点耍小孩子性子。
褚丞退离房间后,檀盛笑嘻嘻的看着凌景之,脱去了外衫,也只留下一件里衣,直奔凌景之的床榻。凌景之被吓到想往后退,却又发现无路可退。
“陆大人今日又要怒火冲天了。”檀盛侧躺在凌景之身边,用胳膊支撑着头,笑眯眯盯着凌景之,凌景之不敢动,僵硬的躺在一旁拉了拉被子。
“殿…殿下这是想干什么。” 凌景之问
“他既然总是怀疑我们有某种关系,那就让他怀疑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