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言看着萧素素下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心提醒别人,别人却未必领情,自己会不会太多管闲事了?
但是既然管了,万没有半途而废的,他对司机道:“花国警察学校教务处主任凌霄,把他清理掉。”
司机道:“知道了。”
萧素素回到萧公馆的时候,陈瑶正坐在她卧室的沙发上等她。
见她进来,就道:“你大爸着凉了,已经睡下了。我听你表舅母说嘉兴去你们银行找你了,我看你对结婚这事一点都不热衷,也不知道你和嘉兴谈得怎么样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陈瑶坐在落地灯旁边喃喃地说着,侧影投在玻璃窗上,虽然年过半百,从萧素素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然十分的温婉动人,只是萧素素看到她鬓角已经有一缕白发了。她平时十分注意保养,为了保持身材,想吃荤菜了,也只吮骨头不吃肉,减肥的效果的确十分的明显,她手腕上那个镯子,空落落的挂在那里,显得她的手细瘦无比。
萧素素放下包,坐到陈瑶身侧,道:“妈,我和表哥的事还不一定呢。”
她到这个家已经一年多了,妈这个称呼已然能脱口而出。
她拿起陈瑶的手握于自己的手中,道:“表哥今天的确去银行了,我们行长和他一见如故,还说要给表哥当观察员的学校捐一台X光诊断仪,表哥可高兴了!”
陈瑶道:“虽然我不知道x光诊断仪是什么东西,但需要沈行长来捐赠的东西一定是很贵的,沈行长一向是个慷慨大方的人。”
萧素素憋憋嘴道:“他是个慷慨人没错,他不仅捐款捐物,他还要把我们办公室的女同事也介绍给表哥呢,就是那个厉副官的外甥女叫施卓然的。”
陈瑶道:“那可不行,你表哥可是外交部的医官,前途大着呢,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萧素素垂下眼,掩饰住自己的心虚,道:“捷足先登就捷足先登,我觉得表哥和施秘书交往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我配不上表哥!”
陈瑶道:“傻孩子,你怎么会配不上你表哥呢,我们家条件可不差,你和薇薇虽然不是妈生的,但我们即认了你,便会如亲生的一样待你,嫁妆这些你都不要担心,再说了,表舅家愿意和我们说亲,那肯定是心里认可你了。”
萧素素又道:“万一表哥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子喜欢施秘书那样的呢?”
陈瑶想了想,慎重的放下萧素素的手,摸着她的披肩长发,道:“孩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妈给你安排结婚上的事?”
萧素素想起在车上时沈靳言说的话,的确,萧岐山和陈瑶对她恩重如山,她不能一面接受他们对自己的好,一面又不让他们过问自己的事,便道:“妈,我没有不喜欢。我是说表哥如果喜欢施秘书,也没有什么不好,施秘书也是留过学的,和表哥肯定有共同语言,而且施秘书长得也漂亮......”
陈瑶深吸了口气,道:“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生怕你在这些事情上吃亏上当。你要知道,在婚姻问题上,女孩子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出错,俗话说:男怕进错行、女怕嫁错郎。结婚可真是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
萧素素只笑着说:“我晓得,妈妈不要担心。”
第二日去上班,沈靳言居然没有来,萧素素便向井弘深打听:“行长家里有事?”
井弘深一向嘴紧,但对萧素素却不同,便悄悄告诉她:“行长的父亲病了,这几天行长可能都不会过来。”
萧素素想着什么病这么严重,沈靳言这几天都不过来?又低声问:“行长的父亲身体健康,怎么会这样?”
“说是行长和大公子打架,行长的父亲气大伤身.........”
“......”萧素素揉揉眼睛,这简直无法理解,两个几十岁的人打什么架呢?沈靳言昨晚就是为打架才回的老宅?
井弘深悄悄凑过来,道:“这世道要乱了。”
“怎么个说法?”
“两位公子就是为这事打的架.........总之,你手里千万不要留花国银元兑换券,全部换成金、银首饰。”
萧素素问:“金融危机要来了吗?”
井弘深摇摇头,道:“现在的情形和五年前发生挤兑风波前的情形一模一样。”
萧素素求知若渴,五年前她只知道父亲提着一袋子钞票也买不回来一袋面粉,他们家是普通老百姓中的底层,不知道内部消息,后来靠萧岐山和陈瑶夫妇接济才度过难关。
她问井弘深:“五年前我刚中学毕业,不懂这些,您可不可以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井弘深一向坚信沈靳言对萧素素不一般,沈靳言他讨好不到,但讨好了萧素素,来日她说不定能记着自己的好呢,因此给她就讲得很仔细,生怕她才入社会不听不懂。
“原先我们国家最大的官方银行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根据自身代理国库的职权发行花国银元兑换券,但花国国势孱弱,东西南北中各方势力年年打架,因此金融市场非常乱。不仅如此,东西南北中各方也都发了私票,因此稍微懂点现代银行知识的民众对这些花国银行的信用信心就会不足。
汇丰国际银行、渣打商业银行、俄国道胜银行、德意志银行、横滨银行这些外资银行因为这些年来对花国银行体系主权的剥夺,也具有在花国发行货币的权利。加之这些银行的母国社会安定,经济繁荣,他们的信用就非常高,因此大量有钱的花国民众将资金都存到了外资银行。
到了五年前,东西南北中各方势力打架越来越激烈,开始是英国人、日本人和美国人造谣说他们三国将照会花国当局,取消花国银元兑换券。
当然,这只是造谣!
目的就是让花国发生挤兑风波,他们好从中攫取花国大量财富。
但是,咱们花国民众一向穷怕了,偏偏相信了这些谣言!全国各大城市拥有花国银元兑换券的人连夜排队要求将花国银元兑换券兑换为银元。
在挤兑风波席卷花国各大城市后,各地方分行现银储备严重不足。
为解决京师现银不足的问题,财政部长皇甫元思下令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各城市分行将库存现银运到京师。此为“舍地方保京师”!各地方分行偏偏以“没有听清楚金融令”或者“路途太远怕被抢”为由并不执行!
花国因此面临灭顶之灾!”
萧素素道:“不是应该下达护盘令吗?”
井弘深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扬:“护盘令是肯定下了,比如“参议院会同财政部下达金融令:奸人蓄意破坏国家金融秩序,各地有挤兑可利用军警处置。”
萧素素红了眼眶,问:“这太粗暴了!就不能想点其他办法吗?”
井弘深叹了一口气,道:“也想了其他办法,但是都没有任何作用,比如禁止官吏公务人员等将所存花国、百姓两行公款提存至外国银行。”
施卓然发现井弘深和萧素素一上午都在窃窃私语,跑过来问:“你们是不是在说外面那个谣言?我听说五年前也有这种谣言,而且五年前那次挤兑风波后,国库里的现银只剩80万两了,又被横滨银行用武力强行取走了45万两!山穷水尽后,只有放大招了!……当局只得强令:财政、交通两部转饰花国银行和百姓银行,要求他们至奉令之日起,所有这两个银行已发行的兑换券及应付款项,暂时一律不准兑现和付现,并责成两行一律封存现银。”
她瑟缩了一下后感叹:“真是造孽啊!最造孽的就是咱们老百姓!”
井弘深指了指施卓然:“你看,她都知道了,说明很多人都知道了,你还不赶快行动,到时候等民众大量开始挤兑,黄花菜都凉了!”
萧素素道:“那我赶快给家里打个电话!”
她的钱财不多,都是在花国通商银行上班后的薪水,她主要是要提醒萧岐山和陈瑶注意自己的钱财。
井弘深“啧”了一下,道:“打什么电话啊!接线员或者别人谁偷听了去都会将谣言更近一步扩大化,这不成了帮外人了吗?反正接下来天天都要加班,索性今天放你们的假,你们回去处理一下该处理的事情吧。”
施卓然道:“说不定我们花国民众有了上次的经验,就不信谣不传谣了呢!”
萧素素边收拾自己的包包边道:“要是那样就好了。即使是那样,我们去把兑换券换成金银也没有受任何损失,金银可是硬通货。”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说起来不是我不相信我们的同胞,而是恐慌的氛围一旦出现,人们都会疑神疑鬼,关键这个阴谋诡计的恶毒之处在于制造谣言的人不需要所有人都相信这些谣言,而是只要有人信,恐慌就会蔓延。”
施卓然也边摇头边收拾东西:“这么阴损的招数究竟是谁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