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十几秒后,这则预告片结束了。
阿流大喘了口气,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假的吧?和姜予眠搁一块,肯定有鬼!”
言不浔不答话,推开窗,望着远处水汽弥漫的密林出神,漂亮的眼眸里波澜翻涌,仿佛掀起惊涛骇浪。
“你不会真想去H国吧?”阿流关了电视,绕到一旁小心观察着他,突然暴跳如雷,“不行,我不同意!先前你自己回东海已经够危险了,但好歹还算熟悉。
“H国什么地方?咱们从来没去过!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还扯上姜予眠……你别忘了,她可是在那边读了七年书!而且,贺家的生意也在向那边扩张,人脉不容小觑。他俩联手使起坏来,咱们防不胜防!”
“那怎么办呢?”言不浔仍旧看着远方,像是喃喃自语。
阿流就知道他没听进去,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不放心,咱们派人过去。这些年跑的地方还少吗?一会说在雪山,一会又说在荒岛,哪次去不是扑空。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阿流就差拎着言不浔耳朵吼了。
好半晌,言不浔才转过头来,目光深深刺进他的心里去。
“走吧,回去收拾行李。”
“……”阿流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满腔肺腑之言算是白费了。
晚上,秦诗盈就看到阿流跑进跑出地收拾行李。
言不浔把自己关在工作室,不知道在干什么,秦诗盈找不到他的人,只好挂着脸唠叨阿流。
“刚回来就又要走,敢情上天给你们一双腿,就是不让你俩安分呆着的是吧。这一看就是人家的陷阱,你们还巴巴地往里跳,什么事也不跟家里商量,之前安排的保镖也不带着……”
阿流专心收拾行李,嘴上嗯嗯嗯,实则左耳进,右耳出。
秦诗盈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你哥心思单纯,你也不知道劝着点,真是白吃这么多年大米了。”
阿流疼得呲牙:“外婆,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哥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我要是劝得动,没准这会儿你曾外孙都抱上了。”
秦诗盈一想也是。
言不浔这辈子就三件事。
一、找言盏月;二、养言盏月的狗;三、给言盏月报仇。
别的事都好商量,唯有言盏月是他的逆鳞,不能碰,也不能问,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诗盈兀自伤感了一会,转头看见仿佛没心没肺的阿流,愈发不顺眼。
“都十月份了,那边天凉,你带这么多短袖干什么?还有零食!多带钱就好了,你哥瘦弱,箱子太沉了他拎不动……”
阿流手忙脚乱,心里止不住地吐槽,就他哥那一拳锤死老师傅的凶相,也能叫瘦弱呢。
“算了,你这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看他走神,秦诗盈又是一巴掌拍过去,索性抢了阿流的活儿,麻利地收拾起来。
然后不知怎地,从箱子底部抓出来一把假发。
“……”
看看阿流那狗啃了的头发,秦诗盈一言难尽:“这是你的,还是你哥的?”
“我哥头发都长出来了,肯定是我的啊。”阿流讪讪把假发抢到身后。
他夏天又剃了一回头发,现在长了一些出来,看上去脑门上一层青茬,跟劳改犯似的。倒是言不浔那头发长好了,下午叫理发师修了个型,整个人更显俊秀。
秦诗盈眼里的嫌弃几乎溢出来:“你年纪轻轻,又不是地中海,戴什么假发。人啊,还是原汁原味地好。”
“外婆,你不懂。”阿流撇嘴,“我们要去的是H国,整个亚洲的潮流最前沿!你看人家那些男明星,英俊潇洒,身材健美,一个个跟国际超模似的有气质。我要是顶着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岂不给我哥丢脸?”
秦诗盈听了,果然认真打量他,点点头:“你比你哥,确实差远了。”
阿流:“……”
得,敢情就他不是亲生的呗。
秦诗盈动作利索,没一会就把东西收拾出来,又用便笺写了几个地址,递给阿流。
“这是家里在那边的连锁酒店,我已经打过招呼,你们直接入住即可。还有一些用得着的联络地址也都在这里,你别学你哥什么事都自己扛,那边人生地不熟,遇事一定要找家里帮忙,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外婆。”阿流小心把纸条收好。
第二天去机场,阿流特意叫了一名司机开车送他们。
十月的阳光依旧炽热,熟悉的街道、建筑、兜售货物的小贩……车窗外的一切看起来和进山前没有两样,市区的交通也还是那么糟糕。
车子夹在长长的队伍里一点点往前挪,司机悄悄从后视镜观察言不浔,几番欲言又止,弄得阿流想不注意他都难。
“叔,你看什么呢?”阿流问。
“没什么。”司机慌忙收回视线,打了个哈哈,“第一次给小少爷开车,有点激动。咱们小少爷长得真帅,比照片上还好看。”
“那是。”阿流顿时与有荣焉,挺直了腰杆,“我哥这长相,不输港台明星,气质更是堪比国际超模!不是我吹,H国是潮流前沿又怎样,我哥一到,还不得秒杀他们一帮少男少女?”
“是,是!”司机憨厚地笑着,迟疑片刻,又说,“长得好,自己过得舒心就成,管外人怎么说呢。”
“怎么,外人说我哥丑?”阿流登时眉毛倒竖。
“那倒没有。”
司机抿抿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一下阿流更加好奇,身子坐直了:“到底怎么了?”
“没事,没事。”司机摆摆手,从车载冰箱里掏出两瓶水递过去,“渴了吧,喝水,喝水。”
阿流满腹狐疑,还想再问,转头却看见他哥倚着车窗眯眼小憩,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车子走走停停,花了近两个小时才驶出市区,抵达机场时,已经过了中午。
“哥,我们到贵宾休息室吃点东西再走吧?”阿流摸摸肚皮,实在是饿了。
言不浔不置可否。
贵宾休息室聚集了不少人。
九十年代经济腾飞,世界从过去的无垠之地慢慢缩小成地球村,环游世界成为这个时代的共同梦想,越来越多的人出行选择乘坐飞机。又因为不差钱,导致头等舱常常供不应求。
幸而H&X是自己家的航空公司,每天都会预留两到三个头等舱位置,以供内部人员使用。言不浔并不用担心赶不上飞机的问题,阿流提前打过招呼,他们可以随时登机。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与休息室里的行色匆匆正相反,他俩悠闲地翻阅菜单。
“哥,你想吃啥?”阿流问。
“机场能有什么好东西,随便吃吧。”言不浔不在意这些。
阿流看看菜单,还真被他哥说中了,他们没提前知会,厨房准备的都是每日例餐。
于是随便点了两份咖喱鸡饭,埋头吃起来。
相邻的桌子坐着几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正吃着下午茶,桌上摆满了甜点和咖啡。
一边吃,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瞥着言不浔。
其中一个压低声音,有些激动地道:“你们快看,是不是他?这几天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
“谁?宏海集团那个吗,看上去倒是比女装照片好一些。”
“宏海集团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有人问。
先前说话那人漫不经心道:“华国的一家小公司,没听过很正常。真正出名的是这位小少爷,亲姐姐都拿着DNA鉴定书站在他面前了,非说姐姐长得和他不像,不认呢。”
“噗!”另一位嘲讽地笑起来,“这没见识的!他不知道东南亚连性别都能整的吗,整容算什么!”
“说起来H国那边有个叫李吟芳的练习生,这两天也在娱乐版头条上,那长相倒是和宏海少爷十分相似。不过两人不是一个姓,就看他敢不敢认!”
“小门小户就是这样,报纸上说他外祖父还是以前下南洋的劳工,简直是把粗鄙无知挂在了脑门上。就是可怜了他那亲姐姐,女子呼吁平权几十年,到现在她还要受弟弟的羞辱。”
“嘘,小声些,他看过来了。”
“看过来又怎样,瞧他那穷酸样儿,休息室的例餐有什么好吃的,这儿的特色是产自牙买加的蓝山咖啡。”
一开始还小心压着声音,到后来就无所顾忌了,说到激动处,几人掩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言不浔想忽略她们都难。
他皱了皱眉,叫阿流去找些报纸来。
在山里呆了两个多月,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不一会,阿流抱着一叠报纸回来,脸色漆黑如墨。
“哥,恐怕又是姜予眠搞的鬼,你自己看吧。”
接连半个月,言不浔的女装照片屠了整个娱乐版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