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张文斌被踹翻在地，满脸错愕。

徐董事失望地直摇头：“我是不是跟你说过，白月是这次节目最大的投资商？是不是跟你说过，V3的策划创意，其雏形就是由白月提出的？是不是还跟你说过，白月的总裁姓言？”

一连串的提问，砸得张文斌脑袋发懵。

姓言，不会那么巧吧？

同时听到这番话的姜予眠也震惊得无以复加，可，这怎么可能呢？

她强撑着走到张文斌身边，问道：“徐董，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是我弟弟，不是什么公司总裁……”

“你闭嘴！”她话还没说完，张文斌已经暴喝起来，“你区区一个练习生，有什么资格怀疑我舅舅？这儿没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相比起姜予眠，张文斌当然更相信自己的亲舅舅，再说，他也不能让舅舅发现他私收贿赂的事。

都是该死的姜予眠给自己挖坑！

张文斌浑身没一块骨头不痛，越是痛，对姜予眠的怨气就越重，他一把拽住姜予眠的头发，把她狠狠推到走廊上。

“舅舅，我也是被蒙蔽了，我先前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就可以乱来？你不应该跟我道歉，你应该问问言总，还愿不愿意投资你。如果他不愿意，明天你就到人事部主动辞职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亲戚，徐董事也没脸保下张文斌。

言家和苏家的矛盾暂且不提，只要言不浔是投资商，作为项目负责人就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羞辱他。张文斌不仅羞辱了他，还当着别的赞助商的面差辱他，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有公司愿意投资PPU吗？

张文斌吓得双腿发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舅舅，外面工作这么不好找，你让我辞职，不是逼我去死吗！”直到现在他终于感到害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舅舅，不不，言总，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我这一回吧！”

知道求徐董事无用，张文斌膝行到言不浔脚边，砰砰磕头。

言不浔冷冷盯着他谢顶的后脑勺，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碰触。

“你们欺辱我，我打回去，算扯平。只是我很好奇，小朋友都看出来我年纪大，不应该混在一群二十岁的练习生中。怎么除我之外，还有人这么大脸，拉高这届选手的平均年龄呢？”

张文斌马上听出他的意思，跳起来叫道：“不不，她们两个只是充数的，和我们节目无关！姜予眠，李吟芳，你们两个还不快滚！不准你们再踏入PPU一步，也不准你们再参加比赛，要是敢出去乱说，等着收律师函吧！”

一通威吓，李吟芳脸色惨白，摇摇晃晃跌到地上。完了，她舍弃尊严的一场豪赌，还没开始就输了。

姜予眠则心有不甘，厉声辩道：“张总监，这怕是不合规矩，别忘了你……”

她想提醒张文斌贿赂的事，张文斌却不买账，急急打断：“滚！我欠你的，自会还你，要是再啰嗦，我立刻报警！”

和工作比起来，姜予眠那点钱根本微不足道。

姜予眠气得发抖，看向言不浔，生理性泪水汩汩滚落：“浔浔，你真的要这么对姐姐吗？”

“你错了，我不会这样对姐姐，我只会这样对畜生。”言不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实在不明白，都撕破脸了，她怎么还好意思摆出这副面孔。

姜予眠被堵得哑口无言，眼里滚动着委屈的泪水，心底的恨意却疯狂滋长。

她从来不知道，爸爸的保险柜里竟然藏着这么多钱！同为姜浩海的孩子，言不浔偷了钱，不仅没分她一毛，还用这笔钱成立公司，断她星路！

很好，今天的耻辱，她记下了，将来必定百倍奉还！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时，一个清悦的声音陡然响起。

“我记得比赛规则写的是：年龄限制在16-25岁，姜小姐和李小姐都是25岁，不算超龄吧。”

说话的是人群后面的苏先生。

他一露面，言不浔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苏和，原著中娱乐圈真正的大鳄。

他背靠与言家旗鼓相当的苏家，是苏家掌舵人最疼爱的小儿子，手里握着一家叱咤北欧和东亚的老牌娱乐公司，动动手指，就能在整个娱乐圈掀起狂风巨浪。

同时，他还是原著中，为数不多和姜予眠没有爱情纠葛，却无条件支持她的人。

为了给姜予眠铺路，他用尽手段打压言不浔。他手眼通天，作风强硬，每一次言不浔激烈的反抗都会引来雷霆之火，再有姜予眠背地里耍阴招，即便言不浔有言家撑腰也防不胜防，直到最后身败名裂，被全网封杀。

原著结尾，他因为理念不同和姜予眠分道扬鏣，但他做过的事，仍给言不浔留下强烈的心理阴影。

此刻看到不该出现的人物提前登场，言不浔就知道，这一局，该结束了。

哪怕姜予眠被驱逐出V3，苏和也会用别的方式助她出道，甚至，很可能比V3的起点更高，倒不如现在这样维持原状。

想到此，言不浔彻底失去了留下来的兴致。

他拿出录音笔，直视着徐董事道：“前因后果我都录下来了，V3暗箱操作，搞不正当竞争，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合同。既然你们已经找到新的投资人，那我会撤资，至于这其中的损失，你们可以找眠眠。毕竟，她是专业帮我赔罪的。”

说完，他讥讽一笑，挤过人群，径自走了。

几位董事急切想要挽留他，他没理，乘电梯下楼，在路边的垃圾桶边点了一支烟。

细密的雨丝飘下来，街上行人寥寥，清冷得可怕。

不一会，开来几辆救护车，白衣护士们匆匆忙忙将受伤的刘总等人抬下来。

苟彧不知什么时候蹭到言不浔身边，也点了一支烟。

“啧啧，所有人都被你打成了猪头。”他用几乎是耳语的音调缓缓说道，“唯有李吟芳，那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完好无损。你是不是舍不得？”

“不关你的事。”耳朵有点痒，言不浔皱眉离他远一点。

“我只是关心你，不行？”

“你这不是关心，是窥视。”言不浔抗拒地又退一步，直言问他，“你是不是有病？”

还以为这人会生气，谁知他只是短暂地沉吟一秒，就点了头，“是啊，我病的还不轻。”

“……”

真诚永远是打败一切的必杀技，言不浔噎住了。

两人搭伙抽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拌嘴，不一会，就看见李吟芳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她没上救护车，送走姜予眠后，就自己上了公交车。

言不浔扔掉烟头，匆匆跟上去，苟彧见状，急忙也跟了过去。

他们没有刻意隐藏，李吟芳自然发现了他们，但她没什么反应，始终和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公交车摇摇晃晃，在湿漉漉的街道穿行，明明车上有很多空位，苟彧偏偏选择坐在言不浔旁边。

言不浔不适挪了挪，悄悄拉开一点距离。

苟彧忽略他的小动作，一脸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跟着她？”

为什么？言不浔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双腿不听大脑使唤，等大脑发出指令时，他已经坐在公交车上了。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冷笑：“那你又为什么跟着我？”

“因为，”苟彧懒洋洋将下巴搁到他肩头，眯了眯眼睛，“狗狗觉得这样很舒服。”

说完这句，他打个哈欠，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窗外的霓虹闪烁在他脸上，整个人散发着慵懒松弛的气息，倘若他头顶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这会应该是舒服地向后趴着的吧。

言不浔静静看了他一会，哑然失笑，不知不觉又冒出了这么好笑的想法。

言不浔伸出食指，把他的脑袋拨向另一边。

车子摇晃着，不一会，苟彧的脑袋又压了过来。

言不浔心里厌烦死了，抓起前排座椅里的晚报，垫在肩膀上。

晚报的油印未干，被飘飞的雨丝打湿后，如同华夫饼的纹路，黑黝黝地拓在苟彧英俊的脸上，惹得路人纷纷投来促狭的目光。

“为什么大家都在看我？”下车时，苟彧终于忍不住，皱眉问言不浔。

言不浔面不改色地胡诌：“因为你好看吧。”

“那他们眼光还怪好的。”苟彧深以为然，顿时眉飞色舞。

两人跟着李吟芳转了两趟车，只见街道两旁的楼房越来越矮，又步行一会，最终停在一处岔道口的八层旧式公寓前。

这时，从岔道的另一边驶来一大群摩托车，染着各色头发的混混们拖着铁棍大声叫嚣。

他们呼啸着冲到公寓前，一部分人下车，抡着铁棍凶悍地砸向公寓大门，剩下的人围着李吟芳打转，嘴里轻挑地吹着口哨。

李吟芳无助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沿街的行人纷纷避让。一对老年夫妇从公寓里出来，被混混们凶神恶煞一通吓唬，又仓惶地逃了回去。

言不浔听不懂他们在闹什么，谨慎地拉着苟彧退到阴影里。

不一会，一个男人爬上公寓的楼顶，蹲在边缘崩溃大哭。

李吟芳吓得魂飞魄散，撕心裂肺地叫喊：“不要！爸爸，不要！！”

话音没落，啪的一声，男人跳了下来，在灰扑扑的路上摔出一摊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