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浔带着苟彧宋焱走出超市没多久,就听见店员小姑娘嘲讽技能全开的叫骂:
“见过农村老太太占便宜撒泼打滚的,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姑娘抢劫耍无赖。刚才我们董事长可是跟你打过照面的,要帮你付款早帮了。什么姐姐弟弟的,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不付钱那叫抢劫。光天化日明抢是吧?小张,关门,报警!”
一阵突突突的电机声,卷帘门缓缓放了下来。双方动了手,嘶吼尖叫声顺着尖啸的风声飘散老远。
宋焱听得目瞪口呆,急忙拉着言不浔站到背风的街角,抻长脖子瞧热闹。
“姜予眠是不是疯了,这还直播呢,就敢和店员动手。吃白食,她怎么想的?”
言不浔神色恹恹:“她能把贺家整破产,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节目组才给她多少钱?说到底还是姐姐弟弟这层关系没说清楚,你给东海这边的公关团队打声招呼,把年前海外那张通告转发一下。”
姜予眠在他生日宴上闹一出,言家当晚就发布通告,表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则通告是全英文,还没传到东海,姜予眠打个时间差,还想攀着他吸最后一口血。
言不浔心里一阵腻歪,补充说:“让律师联系她,这种空口造谣的事不能姑息,得让她牢牢记在心里。”
“明白。”
宋焱听着这意思,就是不给姜予眠留退路。他赶忙拿起电话,把言不浔的要求细化之后说给律师听。
宋焱打电话的时候,那边超市的动静渐渐小了,不一会卷帘门拉开,嘉宾们个个神色郁郁地走出来。
没走多远,他们又围着姜予眠吵了起来。有人动手去扯姜予眠的头发,许延急忙把她护在身后。
言不浔冷眼瞧着,收回目光。
这时,身后跟拍的导演把他叫到镜头外,递给他一部小灵通:“领导的电话。”
他接起来,还没开口,就听见那头连珠炮似的一串儿。
中心思想就一个:他在自家超市拿东西不给钱,违反了节目规定,要么开放他的超市,对所有嘉宾都提供免费服务,要么就请他离开节目组,按照合约支付违约金。
他瞥了街对面一眼,怪道说姜予眠这么快妥协,原来是在这儿给他挖坑。
他倚着街角的梧桐树,声音拖得老长:“我选第二种,你们找苏总去吧。”
说完,不等那边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找苏总肯定是不敢找的,电话被他单方面掐断,那边也没好意思再打来。
这时宋焱的电话也打完了,见姜予眠那帮人达成和解,不闹了,他觉得没趣,撺掇着言不浔离开这里。
谁知没走两步,许延小跑着穿过马路,拦在他们面前。
“浔浔。”他脸上挂着熟稔的微笑,像是完全忘了先前的不愉快,“我们准备去买火车票,你们一起吗?听说火车上鱼龙混杂的,人多一点相互好照应。”
言不浔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街对面双手捧心,好似期待着什么的姜予眠,态度冷淡:“不用。”
许延嗓音听着更加柔和:“别啊,一起吧,反正也要坐同一班车。浔浔,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如果有,我道歉,你原谅我好吗,别伤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一面说,一面缓缓向言不浔靠近,动手想去拽言不浔。
言不浔错身避开:“别,离我远点,我对人过敏。”
许延笑容一僵,随即挽尊道:“我又不是别人。你还记不记那回,我在你家过夜,你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不记得。”言不浔搓了搓胳膊。
真不愧是姜予眠找来恶心他的人,话说的多有歧义啊,听着就像他们曾经有一腿似的。
他不耐烦和这人多说,转身就走。
许延再次动手来拉他,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被旁边的苟彧按住了。
“滚。”
一个字,就让许延的脸沉了下来,不复之前面对言不浔的温柔:“我和浔浔说话,没你事吧?”
“应该是没你的事。”苟彧声音也冷,挽着言不浔的胳膊,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是浔浔男朋友,你想找事,排队去。”
许延:“……”
他下意识去看身后的镜头,什么人啊这是,真欠揍。
他努力维持仪态,冲苟彧温和地笑了下:“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浔浔爸爸……”
话没说完,苟彧捧着言不浔的脸,用力在唇上叭了一口。
“看明白了吗?排队去吧,爸爸。”
许延:“…………”
许延表情绷不住了。
这人真是……槽多无口!
大庭广众下,别说两个男的,就是一男一女,也没有当街亲嘴儿的。
还有他那声“爸爸”怎么回事,又贱又气人,他不知道摄影机有录像功能,以后这些都会变成他的黑历史吗?
更气人的是,言不浔竟也没把人推开,只是嗔怪地瞪了对方一眼,这样一来,关于他是同性恋的谣言就坐实了。
细看下来这两人颜值相当,竟真的有几分CP感。
寒风刺骨,许延整个人冻麻了。
趁他愣神,苟彧拽着言不浔火速离开,眨眼不见了踪影。
其他嘉宾这才讪讪地走过来,看向许延的目光充满同情。
什么男朋友?人家男朋友在那儿呢!许延当面撬墙角,也不知道害臊,啧!
事实上许延已经臊得快抬不起头了。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时间不早,咱们去买票吧。”
“嗯,第一站是白阳市,票价13.5元。”
姜予眠有点嫌弃地瞥了眼许延,连个男人都勾不住,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同性恋呢。
她直接使唤道,“许延,你去买票吧。”
正好许延也不想待在这儿接受他们异样的目光,欣然领命,小跑着走进买票大厅,排了快半小时的队来到售票窗口。
结果一问,没票。
售票窗口上贴着醒目的“只售五日内车票”字样。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去白阳的人这么多,就算能买到五天后的票,那也错过了任务时间。
只好回到嘉宾中间,垂头丧气地将事情说了说。
其他人一听,都傻眼了。
“那怎么办?姜予眠,是你说只要跟着你弟弟,薅他的羊毛就可以了。现在你弟弟人呢,他去哪了?”
姜予眠哪知道!
她眼珠乱转,很快想到办法:“我们去找黄牛,价格可能有点贵,但我们人多,应该能讲价。”
其他人对东海情况都不熟,只能听她的。
姜予眠自信地走向那些穿着臃肿的人。她养母林沛涵下岗前是火车上的广播播音员,对铁路上那些事,她门儿清。
可是接连问了几个人,要价都非常高,超出了大家的预算。
正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偷偷拉了她一下:“要票吗?到白阳30一张。”
“真的?”
姜予眠一阵惊喜,连忙把大家叫来,爽快地付了钱,结果一看对方递来的票证:站台票。
“你这不是坑我们吗?”姜予眠当即大怒,要找对方理论。
对方露出一口烂黄牙,笑嘻嘻道:“姑娘别生气,这站台票是给你们进站用的,只要进了站,你们直接上车就是,我在车上有熟人,到时候帮你们打个招呼,不要票。”
“真的?”
姜予眠狐疑地盯着他看半晌,慢慢放下心来。
确实,别的黄牛都要80元一张,他这便宜一半多,说是车票肯定不合理,但如果换成站台票,一切就说得通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大家说了说,其他人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听她的。
一行人怕票贩子跑了,紧紧拽着他。
到了站台,这人去找熟人,很快拿回来一叠车票。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急忙伸手去拿,谁知票贩子把车票往回一拽,懒洋洋道:“80一张,不二价。”
……
言不浔他们没进火车站,绕到车站后一条小巷,越走越远。
一阵和弦铃声响起,是苟彧的电话。
言不浔估摸着又是秦慕打来关心他的,拉着宋焱站远一点。
苟彧接起电话,秦慕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传来:“小彧,事情已经给你办妥了,许延他们被骗了不少钱,再加上超市的花销,现在身上余钱应该不超过二十。”
“二十?那还是有点多。”苟彧皱眉。
秦慕顿时警觉:“你还想干什么?上次找野狗,这次找骗子,小彧啊,咱们说过要好好做人的,你能不能干点人事?”
苟彧望望天空没吱声,他是不想干人事吗?他是控制不住!
这段时间秦慕没跟着他,但每天都会打电话,针对他的情况进行心理疏导。
今天苟彧的状态明显反常,秦慕做了下记录,耐心询问:“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算不算有事。”苟彧老实交代,“言不浔说我是他男朋友,说了两次,每次我都心跳加速,脑子里像炸了无数朵烟花。”
秦慕:“……”
他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苟彧的病症学名叫做变兽妄想症,总认为自己是条狗,秦慕作为他的主治医生,耐心引导多年,深知不能对他操之过急。
秦慕斟酌用词,语气变得轻柔:“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当他的男朋友吗?”
“想、想吧。”苟彧摸摸有些发烫的耳朵。
男朋友,嘿嘿嘿,一想到这三个字,他脑子里又开始炸烟花。
秦慕听着他那边的动静,没拆穿他,耐心帮他分析:“但你是条狗啊,人狗殊途,所以你很顾虑,对不对?”
“是、是啊。”苟彧的肩膀塌下去。
秦慕追问:“即便如此,听到他说你是他的男朋友,你还是很开心,是吗?”
是吗?苟彧有些迷茫,不确定。他又不是人,怎么会产生人类的情感?
狗子开心,翻来覆去都是为了那点事儿,吃饭,睡觉,玩具,零食!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男朋友这三个字脑海里炸烟花。
可是……
秦慕叹气,直接给他出主意:“反正你也想不明白,不如就试试吧。”
苟彧:“啊?”
“想想你最近观摩的影片,想想人家是怎么当男朋友的,你慢慢学,可以吗?”
秦慕的声音缓慢柔和,很有治愈力,苟彧多年浸染,下意识就点了头:“可以。”
电影里的男朋友都是怎么做的呢?
牵手,亲吻,约会,送花……
送花?这个好!
他羞涩地看了言不浔一眼,然后飞快跑出小巷,在一家便利店里买了九根……
炸成花朵儿形状的肉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