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生所说的‘自有安排’,只不过是让她们装成江湖术士。
江湖术士也就是医卜相巫,算命、占卜和除祟都好说,但医术,任卷舒环视面前的三人,怕是无人精通。
偏偏这钱韶光要找会治病驱邪的江湖术士。
任卷舒坐不住,手指卷着发尾在房间溜达,真是让人想不通,治病不找那神医,驱邪不找专门的道士,非得下令要求江湖术士。
江湖术士多以欺骗为生,要想找个靠谱的并不容易,真是放着那省劲的路不走。
不过,姑墨这些年发生的大事小事,一地之主肯定最为了解,能同他搭上话也是件好事。
任卷舒转身敲了敲桌子,“所以我们谁扮神医?”
“算命、占卜和除祟,我跟同其尘最在行。”燕辞归笑道,“要不你和雪芽商量商量谁当神医?”
任卷舒看了同其尘一眼,他应该也是此意。没曾想同其尘开口,“燕辞归能说会道,假装精通医术应该也不难。”
燕辞归皱眉‘啧’了声,“这么说就你不能扮这神医?”
“也能。”同其尘道,“神医也有性情古怪,寡言少语者,若能一句话说中其病因,更显高深莫测。”
也有几分道理,燕辞归瞧着他笑,原来还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儿。
越想越乱,任卷舒干脆道:“算了算了,到时候随机应变。”
尾生安排的房间十分有趣,四人睡在一间,两床中间用一副屏风相隔。任卷舒躺到床上,烛光摇曳下,屏风透出另一边朦胧的身影,有些像早几年见到的皮影戏,随着雪芽吹灭烛光便落幕了。
第二天一早四人整装出发,定要骗过钱韶光,既然挂了江湖术士的身份,剩下的就全靠一张嘴了。
尾生给几人说了个大体方位,具体怎么走,还是要边走边问。
任卷舒随手拦了个大伯,“这钱韶光所在的宅邸怎么走?”
大伯上下打量几人,衣着虽是本地服饰,但不知道钱宅怎么走?应当又是些江湖术士为了那赏钱而来。
大伯挥了挥手,“钱老爷的病可不好治,这两年来,有不少像你们这样的人前去,不过两日都被赶了出来。有更甚者,两句话还没答完便被撵了出来。也有那侥幸的,在里面待了二十来天,应是没能缓解病痛惹怒了钱老爷,被打个半死丢出来。”
“嗷?”听他一说,任卷舒还真好奇上了,“看来这病有点意思。”
“病有点意思?”大伯哭笑不得拍了下腿,“你这姑娘真会说笑,不要看钱老爷给的报酬多,这可不是门好差事。都看中了钱财,门槛踏破,你们啊别白费力气。”
同其尘道:“路过此地,闲来无事便想去看看,劳烦您给我们指条路。”
大伯见几人执意要去,便不再劝说,转身指向前面的路口,“从那往左走,一路向北看到最气派的大门就是钱家大宅。”
同其尘道谢,几人按其所说走过去,百米开外便看到反着金光的钱家大宅,造型别具特色,像宫殿与宝塔和谐相融而成。
走近一瞧,梁柱、白墙上浮雕栩栩如生,屋檐上还闪着细细的金光,耀的人睁不开眼,确实气派。
燕辞归感慨了句,“不愧姓钱。”
这大门外站有三人,正在小声讨论着什么。任卷舒上前,“各位也是为医治钱老爷而来?”
“自是。”几人瞧了她几眼,嗤笑道,“你也是为此事而来?”
任卷舒笑的更为大声,顿时几人没了声音,她傲然道:“那是自然。”
其中一人打量着她,“你是哪一道的?是否师承有序,被父老乡亲认可过?”见她不语,旁边一人附和,“怕不是个花架子。”此话一出三人哈哈大笑,看到她身后走过来的三人,笑声渐渐落了下去。
“都说了是江湖术士,自然不管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不然怎么称得上‘江湖’二字。”任卷舒莞尔一笑,“我自成一派,修的是心中大道,受过不少认可。”
三人见她身后人多,不再冷嘲热讽而是阴阳怪气道:“自成一派,姑娘真是敢说,好胆量好胆量!”
“那自然是,没点胆量谁敢揽这差事。”任卷舒话音刚落,雪芽便补了一句,“难道几位连这胆量都有没有?这真是糟了,既没胆量又没肚量。”
三人脸色气的由红转黑,最后甩了下衣袖,嘴里没好气的喃喃道:“不同女子一般见识。”
还不同女子一般见识,任卷嗤笑一声,不再与他们浪费口舌。
等了没一会儿,沉闷的木门声响起,两名侍从丢出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那道士嘴里骂骂嘞嘞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自己的葫芦法器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冲丢他的两人吐了口口水。
刚才门外候着的三人都凑上去,询问钱老爷的状况。
“病症?什么病症?”他冷哼一声把葫芦别在腰间,“我见他面色红润的好,生病?就是无病呻吟罢了,还说我道行不够,我呸!睁眼瞎。”他一边说着一边离开此地。
那三人站在原地泛起嘀咕,门口两名侍卫有些不耐烦的喊道:“你们谁先进来?”
三人急忙道:“我们,我们先来。”三人被领进去,木门重重关上。
“看来这钱老爷不好糊弄啊。”任卷舒道。
燕辞归走到大门口瞧了一圈,“咱们反正不能被丢出来。”
同其尘淡淡道:“你不会被丢出来,毕竟德真长老都抓不住你。”
“我真是……”燕辞归抿嘴一笑,“没事,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也就片刻时间,眼前的木门再次打开,三人摇头叹气出来,好在是走出来的,比被丢出来好些。
三人自然不会和她们说什么,任卷舒也没打算问,没等两名侍卫请自己径直走了上去,“走吧,两位小兄弟。”
这大门外看不出什么端倪,一进门,放眼望去都是带刀侍从,将整个宅院守的严严实实,这别说杀钱韶光了,就算拍死个蚊子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任卷舒暗自叹了口气,真是硬着头皮干,下次吃啥前都得试试毒!
两名侍卫把人带到殿前,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金钱殿’,打开殿门,才知道这殿名取的多贴合实际。首先是大,大的能在里面排兵布阵,四人站在门口,只能看见正对的那把金椅上有个人的轮廓,身旁还占了几个人,怀里好像还抱了个。
随着几人往殿内走,脚下踩的是五彩花斑石 ,所见的摆设非金即玉,就连柱子房梁都是金色的,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走近才看清钱韶光的面貌,年纪应有五十多岁,眼间带着几分阴柔,面相不好。真像那个被丢出去的‘道士’所说,他面色红润,丝毫没有病态迹象。
真就奇怪了。
任卷舒还在想着,那金椅上的人先开口道:“你们四人一起?”
同其尘道:“我们四人一起。”
钱韶光逐个瞧着四人,“医卜相巫,你们四位各司其职?”
任卷舒笑道:“钱老爷真是聪明。”
钱韶光怀抱美人,左右两旁还各站着美人侍奉,吃了颗递到嘴边的葡萄,随意道:“那你们分别说说最擅长什么。”
“我们直接说多没意思。”任卷舒观察他的神色,“不如钱老爷与我们玩个游戏,你猜中了一个,我们便拿一个绝活给大家看看,这样多有意思。”
任卷舒面上笑着,心里却早早盘算好,他猜那个是医,那个便是,其他的都无所谓,关键是得吊着他的兴趣,不能玩脱了把自己人都搭进去。
他怀中美人媚笑道:“听她说的还挺有意思,不妨试试。”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钱韶光也被勾起兴趣,“我看如此也好。”
任卷舒道:“钱老爷先猜猜擅长相术者是谁?”
钱韶光仔细打量着四人,眼睛不自觉往雪芽身上瞟了几眼,这样清冷温柔的美人正对他胃口,仔细斟酌了一下,看向任卷舒开口道:“我猜是你。”
任卷舒故作惋惜,“钱老爷,这第一回合,您啊……”她顿了下才说,“猜错了。钱老爷怕不是被我阿姐这美貌所迷惑了?”
钱韶光更是紧盯上雪芽,语气轻挑,“这白衣姑娘长的宛如仙子,真是让人移不开眼。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自己左拥右抱的,还好意思问出这话,任卷舒心里暗骂了他几句,面上神色不改,“钱老爷,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都吓到我这阿姐了,不如这第二个就猜阿姐最擅长什么,若是答对了,她便都告诉你。”
钱韶光答应的爽快,却又苦思了半天才开口道:“这位姑娘最擅长医术。”
雪芽不回答,等着看任卷舒的意思。
任卷舒道:“钱老爷真是慧眼如炬,此问答对了。”
雪芽这才开口道:“芳龄十九,未婚配。”
听到这回答正合他意,钱韶光两眼笑的眯成缝,大声道:“好啊,好!”
好个屁!瞧他那样儿任卷舒就来气,还得压着火笑道,“那这第三回合猜谁最擅长巫术。”
那笑声小了些,钱韶光看了眼剩余三人,开口只答了一个字“你”。
“并不是我。”任卷舒道:“钱老爷这局倒是不亏,我便只剩一个身份最擅长卜术。剩下的这两人,一个相术,一个巫术,看看钱老爷怎么选了。”
钱老爷指了指燕辞归,开口道:“此人擅长巫术。”
任卷舒叹了口气,“这回又错了,钱老爷这眼就专门在美人身上打转……”这句话她用眼睛说了剩下几字‘臭不要脸’。
“那这最后一个钱老爷肯定能猜到了,按我们说好的,让他给你露一手绝活,也当给这游戏来个圆满结尾。”任卷舒转到同其尘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腹语道,“仔细探一探他。”
“好,就按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