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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职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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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一般的烟雾感厚重地涂抹在天边,西北方将涌上一场大雨。外界的暴风雨前的安宁无法遏制公司内部热火朝天的工作探讨,脚步声与交谈声配合得竟比动感的音符还美妙。

乐诗影研究生毕业后,便利用自己的专业灵活性,成功在一家互联网公司的技术部就职,担任数据分析员一职。犹记得大四实习期间,她曾在一家金融银行的信息技术岗位跟着技师学习,直属上司对她的实习成绩相当满意,企图将人留下。但乐诗影因为刘景君一事保研,不舍得放弃学业的她无法继续工作,且她也意外得知这家公司竟然与闻今月有些关系——金融银行的行长与闻今月的父亲交往密切,两家每逢过年过节必定登门拜访。

订婚前,乐诗影在闻今月的家中与行长见过几次。从那之后,她偶尔会在实习工作岗位碰见这位行长。因为她与闻今月的关系,行长待她会格外亲切关照,周围工作经验丰富的同事们一眼就能看得出两人关系不简单。乐诗影这个姑娘自尊心很强,即使无人当着她的面说,她也会自行想象。所以在实习结束后,尽管上头领导极力挽留,她还是以读研为理由拒绝了这份高薪资的工作。其实就算不读研,她也会选择去别的工作单位闯荡一番。

就因为这个理由是有保质期的,在读研结束后,她找工作都是默默无闻的。当初在银行里工作便是闻母想要照顾她的意思,如今她毕业,闻母借机私底下询问过她需不需要再回到之前的实习岗位,成为一名正式的员工。她这次没有隐瞒,而是把心底的理由坦诚地摆在长辈面前,闻母也没有怪罪她这个晚辈不懂事,反而觉得乐诗影是个有本事的姑娘。

被认为有本事的乐诗影也在不久后找到了一份新工作,至今她已经在技术部门工作将近一年。这里的同事待她极好,除去偶尔工作问题,上司对员工们一视同仁,还会利用闲暇之余一起团建、聚会,这样的日子轻松又热闹,虽然乐诗影的本性喜安静。

“诗影,”一个头染粉发的女生一颦一笑地走来,她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停在乐诗影的岗位旁便啜饮一口,“一会儿公司举办员工聚会活动,你来参加吧。眼瞅着黑压压的天就要下雨了,我可是知道你坐车回家,八点雨停后你再走也不迟,千万别跟我再次推辞了啊。”

眼前这个女生叫鹿钰,今天三十二岁,最喜欢的装扮便是今天这样夸张浓抹的妆容,笑起来活像一朵艳丽动人的野玫瑰,不笑时犀利的眉眼又活似一把落满寒霜的冷剑,被她瞥一眼都要剜掉一层肉。不过这样恐怖的眼神很少出现在平时,她是乐诗影的直属上司,也是技术部的部门经理,只要不是工作失误或碰触底线的原则问题,她的为人可谓是热情。就是这样的她赢得手下员工的一致好评,乐诗影从入职以来也最亲近她,两人现也常联系。

乐诗影放下手里工作,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西北角的夜色越加厚重了,这场大雨马上就会到来。现在要是去挤公交或地铁,半路转车也会淋到;若是直接打车,这种天气外加下班时间很难打到不说,两地这样远的距离让她又实在是舍不得花费那么多的路钱。而闻今月和她都没有考下驾照——她是纯粹懒得去,也因为工作没时间考取;而闻今月则是因为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也便一直没有考证。

所以充分地综合考虑后,乐诗影干脆答应了鹿经理的要求,留下来参加聚会晚宴。

下班前几分钟,她擅自离开岗位,前往卫生间,为的就是提前给闻今月一个消息。

前不久,她已经和闻今月正式订婚了,两人现在是同居的关系。房子是闻母全款买的,冠以两人的姓名。乐诗影身体健全便外出上班,闻今月因为精神状况就在家自我忙碌着。每次乐诗影一回家,就能看见戴着围裙的丈夫来回进出厨房,饭桌上迎面而来的饭菜香驱散了她一整日的疲惫,她很喜欢这样简单幸福的生活。

就因为她喜欢,闻今月才会心甘情愿。其实他最近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也在为自己的前途奔波着。表面上他没有任何工作,像个彻头彻尾的家庭煮夫,但也并非这样浅显。闻今月的父亲开着公司,他是家中独子,以后定是要接手父业,即使现在没有正式工作,他偶尔也会在父亲那边打杂,但平时还是会待在家中,除去收拾家务之外就是备考读博。

乐诗影看着迟迟未按下去的号码,思索着该怎样表达。以前的公司团建,她并不感冒,但为了融入团体,也会去挑几次感兴趣的活动参加,其余的则在熟悉之后就一并用蹩脚的理由婉拒了,所以鹿钰才会对她那样说话。但细细想来,尽管自己的性格不爱交际,这种事情硬着头皮参加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乐诗影很担心闻今月的身体情况。闻今月的强迫症现在倒是没有再复发过,此项复查结果一直良好,但焦虑症却一直存在。如果她离家时间过长,闻今月一定会产生严重的焦虑反应。

乐诗影叹了一口气,在对方接听通话的那一瞬,她把提前组织好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闻今月听,待那边长久的沉默后,她屏住呼吸,等待片刻才听见一声蚊吟般的声音:“嗯。”

闻今月说让她玩得开心,记得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她不挂断,闻今月就坚决不会挂,等了许久那边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她最终还是于心不忍,让对方给她留一口热乎饭,她还要回家吃他亲手煲的菜和汤。

果然,这句话引起闻今月的情绪波动,他说等她回家一定要说一声,他好回厨房热饭。

“好,”乐诗影轻声道,“等我回家。”

挂断电话后,她从卫生间走出,正巧迎面撞上同为技术部的同事。面前的女生要比她反应更为迅速灵敏,发觉自己撞人之后瞬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连道歉都是抢先她一步。

“没撞疼你吧?”

乐诗影认得这个女生,是先她之前入职的,两人同为鹿钰德手下员工,所以平常也会偶尔交谈几句。女生叫木榆槿,听说是因为命中缺木,所以才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在同龄人中她的工作能力很是出色,但为人处世上不善交际,性格优柔寡断难做决定,就是因为这样腼腆又不大方的性格,与之性格相反的鹿钰不知唠叨过她多少次。

木榆槿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也曾尝试过改变,但天生的性格已然定型,实在无法后天插手,所做的一切全都无济于事,反而有些邯郸学步的意思,把曾经的自己越搞越糟,弄得简直可以称之为性格上的里外不是人。

一个人的性格与长相可谓之相仿,木榆槿的面相随她的性格,看起来具有很强的亲和力,含蓄内敛,虽不属于顶尖美女,但极其耐看。她常年戴着一副方框眼镜,竖着少年时代的高马尾,走到哪里都是嘴角微扬,甚为温婉可人。

反应过来的乐诗影摇摇头,笑着说自己没事。作为每日几乎都见面的同事,在别人关心自己的同时,她也会反问一句:“留下来参加聚会吗?”

木榆槿点头:“嗯,家离着近,不着急回去。”

往常公司团建会去天南海北,偶尔聚会也会与团建一个性质,但今天的天气不妙,又是一个即将临近的黑夜,临时做的决定,即使去附近包场也来不及。在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的时候,领导人把地点定在了公司后院里。好在内部场地够大,后院又是开合式的透明封顶,往先排排列的花卉早就被整齐地挪去角落,人工草地上已经摆好了餐桌和舞台,就等着自愿参与的员工们的入座了。

乐诗影前脚刚踏进聚会场地,瓢泼大雨就噼里啪啦地打在透明窗上,豆大的雨滴绽开在上面,形成一朵朵浪漫的百花。天彻底黑了下来,浓墨一般不见星和月,急骤的雨水顺着玻璃滑下,这里像水帘洞一样,又像进入瀑布。

她收回视线,一眼就看见正在和领导敬酒的鹿钰。鹿经理还是之前的打扮,只是总爱披散着卷发团了起来,被一字夹牢固地定在脑后。

乐诗影是技术部的人,聚会时自然也要先找自己团队的人。当她走到已经敬完酒回到桌旁吃东西的鹿钰身边时,鹿钰拿起桌上早就倒好的红酒,递给了她:“和姐姐喝一杯吧。”

鹿钰知道她不会开车,且这度数的红酒也不醉人,拒绝的理由确实无法说出口,她就只能无奈地笑着,从自己领导手里接过那还不到二分之一的酒水:碰杯后爽快地一饮而下。

这不是乐诗影第一次喝酒。之前订婚时,她就对长辈们敬过酒,但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接触酒水。小时候的她曾偷喝过家里各种各样的酒,喝了之后不醉,头脑也清醒,但就是上脸,喝多了之后脸色就像猴子屁股一样红润润的,万分滑稽。所以这个姑娘她是会喝酒的,但她讨厌不分场合的脸红,于是就慢慢地避开了,逢人就说自己不会喝酒。

待她放下酒杯,低头发现自己面前有一份红包,旁边的鹿钰正撑着脸,笑盈盈地看着她,眼神示意她赶紧打开看看数额。她照做了,也不得不感慨鹿经理好大的心意,几乎是经理半个月的工资数目,怪不得红包鼓鼓的,像个吃胖的孩子。

“结婚别忘记叫我啊,”鹿钰拿起红酒,想要替乐诗影继续满上,在人惊恐又迅速的摇头后,失笑着把酒瓶递给乐诗影,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空酒杯,示意给满上,“什么时候结婚啊?”

乐诗影放下酒瓶,把酒杯拿到鹿钰的眼前,自己则随手叉起一块小蛋糕填肚子。她品味着蛋糕甜腻的香气,思忖片刻才说道:“不着急,大概半年以后吧。”

“半年,这么久?”鹿钰一边摇晃酒杯一边感叹,“别人家订婚后都恨不得快些结婚,要是我订了婚,明天就得快些筹备婚礼了。你们倒好,也不对自己的未来着急。还有这是谁想的馊主意,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人不愿意结婚?”

乐诗影听得她的话有些发笑,又不得不贴切联系自己的实际情况。自订了婚,她就与闻今月住在一起,虽然两人之间没有发生过婚前过分的事情,但平常的接触还是有的。订婚后的她是以妻子的身份陪伴着闻今月的,其实他们之间再暧昧也不过分。至于为什么没有立刻准备婚礼,还是主要因为闻今月的精神状况不太乐观,他的焦虑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无法真正做到静下来去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无法保证与她有个美好的婚礼时刻。

订婚宴回职后,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自己丈夫的身体情况,也不会告诉。不是说有一个她觉得有一个这样的男人丢人,若是丢人,她也不会与闻今月订婚,把自己的后半生就这样交付给这样的一个人。相反,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伴侣精神异常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她最擅长的就是引导,在闻今月生病迷茫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或是亲吻,陪着他说说心里话,是她生活里温馨的一部分。鹿钰的这个问题她也大胆承认是自己的意思,只是并非不愿意结婚,她很愿意嫁给闻今月,只是还需要再等一等,她的爱人需要她交出的耐心。

鹿钰是个工作狂,三十好几的人了没谈过一次恋爱,她不懂得现在的小情侣的心思,听闻乐诗影的回答也只有一笑置之,将手中红酒一饮而下,便重新锁定其他同事敬酒畅谈。

乐诗影也同样,在她把甜品全部塞进口里后,细嚼慢咽的同时观察着四周的美景。在一盆盆各式各样的鲜花旁边,她凑巧地看见了蹲着赏花的木榆槿,刚才还纳闷木榆槿的不出现,此时此刻疑惑在心底得到了答案。她瞄了一眼抿嘴而笑的鹿钰,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切好的蛋糕走到木榆槿的身边,在对方回头时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谢谢。”木榆槿接受了她的好意。

同事一年,乐诗影知道木榆槿的脾性,自然不会问一些惹人厌的闲话,而是和她一起蹲在这个不显眼的角落里:“你很喜欢花吗?”

她笑着说:“很少有人不喜欢花吧。”

是啊,鲜花是这世界上可以给予人独一无二人的浪漫,它是世界赠予自然的圣洁礼物。

“那你喜欢什么花?”乐诗影扫了几眼争奇斗艳的花,“风信子、蝴蝶兰、杜鹃……”

木榆槿惊奇:“你认识这么多话呀?”

“嗯,”乐诗影笑道,“之前在大学的时候,我在花店里兼职过一段时间。花店老板人很好,你若喜欢花,我给你她现在的信息。”

说完,她从手机备忘录里翻找出信息,待木榆槿拍照后,她的目光在此停留几秒,内心多得是想象表姐现在在那边的生活到底如何。

今晚的聚会是其他部门举办,表面上看起来主要是为庆祝领导的订婚,实则是考虑在加薪一事上综合员工与顶头上司的意见,再者就是为一位新人的到来创办夸张的迎新活动。

他这样说,所有人都听得出这位新人有点儿背景,免不了左右交耳泛泛而谈。乐诗影听着他们像晨起的鸟儿那样叽喳,话里充满着跃跃欲试的巴结意,心里阵阵泛起感慨的涟漪。她对巴结别人不感兴趣,哪怕这人是再有背景的人物,不是她高洁,不是她尊贵,而是她懒得处理事业上的人际关系。都说进入社会就要八方结缘,朋友多了路才好走,可她实在是余不出左右逢源的精力,且这样的朋友又能有几个真心,背后不捅刀子便是好的了。

预报说八点钟后雨渐渐停歇,乐诗影看着玻璃外的水珠,耳朵里听着的都是舞台上的嘹亮的歌声,心里想着的却是此时的闻今月会在家中做什么。从两人订婚后,他就因病一直待在家中,除去每日打扫家务外,研究菜谱也是他喜欢的一件事——乐诗影是不会做饭的女人,连最基本的煮面都手生。别人都是女主内男主外,在他们家中则是相反。在日积月累中闻今月厨艺越发精湛,他做得一手好菜。所以乐诗影猜测,闻今月今晚一定会再做一桌可口美味的饭菜,摆上她喜欢的红蜡和鲜花,看着火苗愈燃愈烈的同时,等她快回家。

想着想着,她不禁轻笑一声。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坐在她身边的木榆槿好奇地看向她,嘴角同样噙着笑容。

“没什么,”乐诗影笑意未减,“只是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情,觉得比现在有趣。”

木榆槿点点头,将目光移向舞台上调动气氛的鹿钰:“我听说上班后的人身上会带有死人味,小时候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一点也没有趣,虚伪得很,再也不是自己了。”

乐诗影若有所思,两人一齐看向舞台,五彩灯光交织下的人群好似群魔乱舞,唯独她们两人最为清静,好似两地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窗外的雨水开始淅淅沥沥,乐诗影估摸这时间也该离开,她见鹿钰从台子上兴高采烈地走下,站起来与之告别。鹿钰自己尽兴了,见手下人想要离开,虽说挽留几句,但终究还是拗不过,就放手任人离开。与乐诗影同行的还有木榆槿,她家虽然就在附近,可这种场合不适合她,她能留下给鹿钰一个面子就难得。

两人收拾好后一起朝楼下走去,来到楼前才发现不对劲,雨水好似有更大的趋势。乐诗影忙不迭地打开手机,发现几分钟后竟然有大到暴雨,而且一连续就是几个小时。

木榆槿也发现了这雨有增大的苗头,她担忧地看着乐诗影,问:“平时都是见你坐公交车回家,现在这样的天,你还回得去吗?”

乐诗影一时间露出难言之色。

“要不去我家吧,步行十几分钟就到。”

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办法,但与其这样麻烦木榆槿,还不如住公司或者住酒店。她难以抉择的原因主要在于家中还有人等着她,她也答应好了要回家吃饭,若是现在反悔,闻今月一定会体谅她,但她却无法体谅自己的食言。

她心底总觉得这样做不是个滋味。

就在她刚拒绝木榆槿,犹豫着到底要怎样回家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停在她的面前。

木榆槿在她说出拒绝的话后就已经离开了这里,而乐诗影转身发现身后无一人,她不禁好奇车主是谁。她定睛看向玻璃时,车窗突然降落,主驾驶上赫然是她熟悉的一张脸。

左顾权。

乐诗影讶然,这里可是迎安,左顾权的家在连珠市,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风雨夜里?

“上车吧,”他说,“我载你回家。”

若换作平常,乐诗影会铁了心等待公交车的到来,绝不会坐左顾权的车,即使她有很多话想问这个和她有着干亲的男人。可今天是不同的,极端天气下,公交车官网发布了暂时停运的消息,乐诗影要么打车回家,要么就要在附近凑合一晚。但她现在又实在是想念闻今月,所以一番犹豫后,她坐上了左顾权的车。

上车后的乐诗影扭头转向车窗,外头暴雨冲刷着玻璃,看不清外面的一丁点儿的夜色。车子开得很稳,里头安静得很,车内独有的两人没有故友相见的激动之情,有限的空间内反倒是充斥的难以言说的尴尬与平静。

等红灯的时候,乐诗影忍不住从后视镜上偷看了一眼左顾权,巧的是左顾权也在看她。

今夜只有雨,无风,无雷。可乐诗影在那目光融汇的一瞬间就像被闪电击中一般,劈得她浑身轻颤,慌乱错开那道突然交汇的视线。

“我听说你前不久已经订婚了。”左顾权冷不丁地开口,音色还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乐诗影低头看着右手中指上的婚戒,拢了拢自己的衣服,重新看向左顾权:“嗯。”

“那你们现在是住在一起吗?”

他这么问,乐诗影才想到在上车后没有告诉他自己如今的住址:“嗯,我们现在住在一起,地址就在平安街附近的江景湾小区。”

绿灯亮起,车子启动,左顾权没有根据定位走,他好似很熟悉迎安的条条街道。乐诗影盯着手机上的定位,发现左顾权抄了近道,眼看离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迎安了?”

他说:“来旅游,顺便……来找你。”

想问的话被噎住,乐诗影噤了声。

“大学过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左顾权声线很稳,如同他的车技,“听说当时你们宿舍保研了。现在呢,你的工作还好吗?”

乐诗影抿唇,点点头:“都好。”

“闻今月呢,你们两个感情看样子应该是不错的,他的精神状况怎么样?”

她斟酌一会儿:“也挺好的。他最近在家中准备攻博,事业倒不急,克绍箕裘。”

左顾权轻微颔首。

路上又是一阵安静,两人再也没有任何交谈。直到车子稳稳停在江景湾下,乐诗影抬头看见那抹模糊又熟悉的亮光,咽下所有过往的疑惑,扭头跟左顾权道谢,就要开门下车。

可车门突然“吧嗒”一声,锁了。

乐诗影立即转头,警铃大作地望向车主。

左顾权侧首,含笑道:“怎么,按理说我们都彼此相识,难道不应该请我喝杯水吗?”

理是这个理,同学帮忙把她送回家,她应该客客气气地请回家叙叙旧才是。可她现在与闻今月同住,家中不只是她一人,闻今月与左顾权彼此的恩怨不是岁月可以消磨的。

“你知道的,闻今月精神有问题,你的贸然出现只会让他的精神受创。”她淡淡道。

左顾权笑了笑:“多么好的理由啊。”

乐诗影扶在把手上的手轻轻按动一下,车门依旧纹丝不动。她有些焦急,孤男寡女共处一辆汽车,虽在家门口,也让她感到不安全。

“乐诗影,”左顾权彻底转了身,胳膊搭在靠背上,“大学的事,我欠你一个道歉。”

大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心知肚明。

在他没主动说之前,乐诗影心心念念,可当听到他突然这样说,她的心里便不再纠结过往发生的一切,蓦然释怀似的松了一口气。

“不必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嘴上这样说,脑海里回忆的却是晕倒后醒来时在医院的场景。都说那次晕倒是因为出车祸,可乐诗影心中仍觉得荒谬,她并不记得出过车祸。

他却说:“道歉在我,听不听在你。”

话虽这么说,左顾权可没有给乐诗影不听的权利,他把车门锁得牢牢的,乐诗影不听也得听,否则她没法从这辆车上走下去。

算是为了解决心中的疑惑,她凝视着盯着她的左顾权,认真倾听他所说的一字一句。从她认左母为干妈开始,左顾权就在犹豫着要不要施行心中早有的计划,让他下定决心的就是请来的南柯道士,是他让左顾权赌一赌,而这一赌,就有百分之八十成功的可能性。

乐诗影蹙眉,南柯师傅这样做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拆散她与闻今月,从而促使她与左顾权在一起。可师傅为何这样去做,只有他自己知晓。

她的目光渐渐移向左顾权当初受伤的那只胳膊:“划伤自己也在计划之内吗?”

“不在,”左顾权不愿露出那条胳膊,好像上面刻满了他的耻辱,便往后缩了缩,“只是想让你知道,跟一个精神病人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不会舒服,他控制不住自己伤人的心思,你跟着他不会快乐,只会受伤。我想用这样的伤来挽留你,劝你能够认真考虑一下我。”

乐诗影听后觉得好气又好笑:“你知道自残也是一种精神病吗?左顾权,你也有病。”

左顾权失笑:“或许吧……但没他重。”

事到如今,他还在跟闻今月较真儿。

又是久久的安宁,乐诗影轻叹:“放我下去吧。左顾权,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要出国了。”他突然说。

“出国?”倾身的乐诗影转头,“你现在在做什么,难道不是陪着干妈管理公司吗?”

他摇摇头:“出国就是她的意思,她知道我对你念念不忘,想着让我离开国外生活。”

乐诗影哑口无言,只得点点头后沉默。

“吧嗒”一声,锁开了,乐诗影拧开,撑着伞站了出去。她看见前窗摇下,左顾权的脸从那边探出来,伴着雨,带着淡淡的忧伤。

“乐诗影,”他说,“如果你和闻今月因为某种意外分离,我希望你可以想到我。只要你联系我,我会立马回国。我会一直等你。”

“哥,你别咒我们。”对于他的深情,乐诗影简直哭笑不得,随后她正经道,“去国外好好生活吧,谈个外国女友也是可以的。左顾权,其实你这个人挺好的,喜欢你的女孩子有很多,只是你目光太短浅,多看看世界吧。至于等我就没必要了,我与闻今月不会分开。”

既然左顾权曾说过诅咒的话,乐诗影也好不客气地回复:“希望你留在国外一辈子。”

不等左顾权回应,说完这句话的她转身就消失在秋雨中。坐上电梯时,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南柯道士的所作所为,她觉得有必要陪着闻今月去一趟沐风市,见一面南柯师傅。

抵达家门口时,她敲响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里面站着的便是穿着睡衣的闻今月。

乐诗影很想他,于是迈进门口的第一件事就是牵住他冰凉的手,抬头观察他的神情。可猝不及防的,她的右手被电了一下,这才想到两人的伤口碰在了一起。

自订婚后,两人那被烟头烫伤的疤痕每每接触就会产生一阵过电般的刺痛,究其原因谁也不知。从前也会偶有轻痛,但不比订婚后来得猛烈,乐诗影懊恼地缩回右手。

闻今月神情紧张一次,却在乐诗影抬头的时候又恢复成淡淡的脸色,垂眸注视她的时候满眼的不自然,移开后再对视。重复几次后,他的呼吸逐渐厚重,身子也开始轻微颤抖,就连那双眼睛里也慢慢溢出一些复杂难辨的小情绪。

这样的他让乐诗影骇然失色,刚要开口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时,闻今月截住了她的话:

“我看见有人送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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