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铃木将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家里突然有事。”
听起来就是个丝毫不走心的失约谎言。
可对方信了。
还关心呢,让他不要顾及这边,言语间打抖抖竟多有歉意。
……打败铃木将老爸的就是这么一个家伙。
影山茂夫虽然觉得自己做得没错但导致人家父子分离多不好意思的。
铃木将把奇怪眉毛的漂亮女人搬进自己的高级公寓的沙发。
对方幽幽转醒,平静地望向他,说:“你没我长得好。”
铃木将:“……啊?”
他刚从玄关出来,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二人份外卖,年轻人不做饭。
铃木统子瞥见铃木将和他的手上提的东西,蹙起眉头。
儿子长大后,怎么这样?
老古板看不得外卖和潮服!
除此以外,铃木统子是真觉得长大后的铃木将没自己好看。
众所周知,她长相绝美。
什么都美,什么都特别,无一处不优异。
她是上天的优待与厚爱,是世间最特别的存在。
如此自我且傲慢,铃木将不得不确定:这家伙,一定和混蛋老爸有关系。
铃木统子和铃木统一郎毕竟关系可大。所以他忍不住想对这位陌生女士述说自己的生活,是正常的吧?
孤独长大的孩子还是想和“大人”撒娇。
爸爸入狱,妈妈再婚。
她很幸福。
傲慢女人听说铃木将老爸因为征服世界失败而进监狱了,发出了嗤笑声。
铃木将:“。”
他有些尴尬,但确实很好笑。
铃木将脸微红地抬手,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地薅了一下头顶。
“我不喜欢你的发型。”铃木统子说,“看起来混账。”
和混蛋老爸共用一个贴头皮寸头发型的刚成年铃木将:“……等等你谁啊?”
他发现她不高兴了,又说:“我发质十分硬,没办法留其它发型。”
铃木统子超级不高兴地不说话了。
沉默是上位者的特权。
铃木将也不在意,点了点桌面的外卖:“饿吗,吃吃看?”
铃木统子更无视了!
铃木将对此反应熟悉得不得了,这个女人和自己老爸一样,听见自己不喜欢的,就关闭耳朵,实行沉默,直到听见自己想听的答案。
这种权力者自以为是的习惯特别讨厌呢。
他轻咧嘴笑笑,双手抬起控住铃木统子的头两侧,厚实粗糙的掌腹实在地按在太阳穴上,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看见自己。
“你听见我说话了,对吧?”
铃木将沉着脸说话,高眉骨投下的阴鸷盖住如海浪扑来的眸子……这使他更像父亲了。
铃木统子正视他,直视他。
她不得不遗憾:铃木将,还是太像自己了。
铃木将见着红发女人对自己微微仰着面颊,双瞳在纯白的巩膜缓缓波动,像笼罩在雾天的湖水,说:“小将,你要温柔一点。”
要像另一个人那样柔情。
——铃木将觉得这女人和自己入狱老爸没关系了!
他唇角抽搐地放开铃木统子,嘟囔:“哎,要哭了?不好意思了。”
铃木统子眨了眨眼睛。
因铃木将的动作,她耳后的丝缕红发搭在莹白面孔,略微凌乱,笔挺的西装皱着,眼中没有情绪,可睫下又罩着雾气。
这看起来很像在勾引谁。
铃木将略略不适地侧过脸去,鼻尖耳后都泛着红,诚恳道:“我有点恶心。”
老爸性转版怎么这样?
超级作呕。
他恶心一会还问:“你时不时就这样?”
铃木统子:“?”
她都不知道自己儿子怎么了!
铃木将越发头痛地捂住脑袋,头低下抵在要冷掉的外卖袋前。
“哎……”
哎,好色.情啊这女的。
冷不丁,一双细长、柔腻、温和的手臂横了过来,圈在了他身上。
铃木将没有直起身体。
铃木统子抱住她的小将,摸摸头,碰碰后颈茸茸的碎发,将头靠在他的颈后、靠近肩膀的骨头上。
这有点不舒服,她的小将体型已经变成了大人了。
铃木统子闭上眼睛,“小将。”
话似乎还没说完。
“怎么?”被抱住的男人低声问。
铃木统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对这个孩子心里有许多感情,要涌出嘴巴,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她发呆刹那,回神后悠悠牵动唇角:“不准吃垃圾外卖。”
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自己太失败太可笑了所以小将连家政妇都没有吗?
好可怜的小孩子。
——铃木将不想管这女人了!饿死活该。
但神使鬼差,他开口问靠在身上的女人:“不吃这个,那吃我做的饭吗?不太好吃,但吃不死人。”
嘶——铃木将倒抽冷气,他干嘛要讨好这个除夕夜晕倒街头还嫌弃外卖垃圾的怪女人?
自己好像疯了。
怪女人对铃木将轻轻点头。
氛围诡异,空气仿佛凝滞。
……
夜色将近。
铃木将收拾桌面,把吃过的碗勺放入岛台下的洗碗机里,起身看见铃木统子站在窗台,出神得像个思考接下来做什么坏事的坏人一样。
他忍不住笑一下:是不是?影视剧里的坏人都喜欢站在透明落地窗前。
铃木将混蛋老爸以前也是。
他还喜欢不开灯敞着腿身体微俯双手在脸颊前交错地坐在总裁大沙发椅上,坏得特别死板。
铃木将过去,问死板坏女人在想什么。
窗外,灯火冉冉升起,像廉价水晶串起的项链。
铃木统子的目光如漂浮的羽毛,掠过璀璨的城市。
“我想见你妈妈,”她说,“我是为她而来。”
铃木将:“哈?”
铃木统子一脸认真地说着怪话:“我原谅她因为没有我而勉强寂寞地和劣质品在一起,不过没关系,我想是个人都明白这一点,这世间所有人不如我,只有我是最优秀最顶尖的存在。”
铃木将:“哈???”
“她是我对幸福的全部想象,我对爱的所有理解……不管哪个世界的。”
铃木统子的脸上浮现一片梦幻的光彩,是玻璃透过的霓虹灯光落了下来。
她也仿佛失了理智,如同在梦中。
“我一直想证明……只要我得到了绝对的胜利,那,可是,原来不是这样的,我应该去找回我的幸福来。”
铃木统子激烈地注视着铃木将,强调:“遗失不是我的错,我太痛苦了。”
夜晚的第一抹暗色染上铃木将的衣摆、眉眼、橙红的发尖……
晦暗下,红色的两人如此相似。
仿佛一模一样的冷酷,自我,任性。
铃木将质问铃木统子:“你哪来那么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