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已经快一个月,陈泽仁又恢复以往的生活,学校也来了一名年纪大的新校医,白翔的位置坐上了朝气蓬勃的新面孔,陈泽仁坐在原来位置上继续上班,一切变了又好像没有变化,只是每次看到那两个位置总是勾起心中伤感,明明曾经一起共事,最终留下的只有自己,心里难免产生被抛弃的失落,失去这两个人,陈泽仁话更少了,有心想要聊天,却找不到合适的人,即使找到合适人,往往聊天总是驴唇不对马嘴,陈泽仁感叹自己好像被遗落在这个小县城中。
日复一日的苦闷又无处诉说,好像要逼疯陈泽仁,他迫切需要一个发泄地方,毫无顾忌的写出自己的苦闷,自己难受。终于在一天洗完澡关灯睡觉后,他直直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电脑,敲击键盘,敲下一个个字,发送在平台上释放内心的压力。
开学一个月林春阳更加忙碌,时常熬夜通宵,只有空闲时间去救助站,好在救助站按照时薪发工资,两者还能兼顾。夜晚已经很深了,林春阳还打开书和电脑不停搜索资料,明天就要交小组作业,今天他还毫无头绪,资料还没汇报,放下眼镜揉揉满是红血丝眼睛,仰头喝下一口苦涩咖啡,继续皱眉盯着电脑。
这么熬下去,林春阳脸色差了很多,黑眼圈浓重,可是还是要坚持,毕竟陈泽仁还在等着他学成归国,家里贷款还需要他挣钱偿还。总算有了空闲,林春阳背着包到救助站挣点生活费,里面孩子来来去去换了几批,玛瑞安始终还在这里,这个小家伙,在这里越发如鱼得水了,跟所有人都熟悉起来,一天到晚蹦蹦跳跳好似不是之前那个人,一到饭点必定第一个到吃得肚子圆鼓鼓的,短短一个多月多胖了好几斤,他在这倒是不想被救助反倒是像来度假一样。林春阳走进救助站,正巧孩子们在花园做游戏,玛瑞安见到他立马离开队伍朝他扑过来,林春阳抱抱他胖胖身体笑话他:“玛瑞安是不是又偷吃了,都胖了。”玛瑞安有点恼火说:“没有胖。”林春阳笑着问:“我看你在这好像度假,想不想爸爸妈妈,想不想回家?”玛瑞安笑容瞬间消失了,局促站在原地不再说话。林春阳很奇怪玛瑞安表现,但没有多问,带着玛瑞安和孩子们继续做游戏。
一天结束,林春阳累得够呛,救助站灯光已经熄灭,四周静悄悄的,林春阳准备返回学习继续学习,却突然受到一条微信转账,是陈泽仁转过来的,他打开一看只有“0.25元”林春阳有点疑惑,找到花园僻静角落,给陈泽仁打去视频电话,陈泽仁脸出现在屏幕,林春阳疑惑问:“”怎么给我转0.25元?陈泽仁嘲弄着解释:“我拿你故事写了本小说,稿费0.5,咱俩一人一半。”林春阳哈哈大笑说:“怎么那我故事写,我没什么可写的。”陈泽仁狐疑看着他说:“你没觉得你的人生挺戏剧化的。”林春阳思索一会说:“好像也是,没谁像我这么倒霉了。”陈泽仁说:“还好吧!你不是东山再起了吗?”林春阳憨厚笑着说:“好像也是,还傍上咱们陈老师了,陈老师还给我转红包。”陈泽仁眯着眼睛看着他一副贱嗖嗖样子说:“行了啊!等我赚到钱了,给你转个大的,你等着吧!跟着我,决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林春阳一天矫揉做作摆出羞涩开心样子,陈泽仁呲牙看得想冲进屏幕揍他,正当林春阳夹子音说着:“陈老师真好,谢谢陈老师。”一旁花丛突然晃动钻出一个人,可把林春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玛瑞安,玛瑞安不会说国语,模仿者林春阳夹着嗓子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林春阳知道他嘲笑自己,脸涨的通红,玛瑞安却自来熟的走到他身边,林春阳问:“你怎么不睡觉?”玛瑞安说:“我上厕所,路过听到你的声音。”说着注意到屏幕前的陈泽仁,朝陈泽仁展开笑脸挥舞着小手,林春阳连忙向陈泽仁解释:“这是玛瑞安,是救助站小朋友,今年七岁了。”陈泽仁这才反应过来,用蹩脚的班加布尔语跟玛瑞安打招呼。喋喋不休跟陈泽仁介绍自己,无奈虽然上学时候学班加布尔语,这么多年早忘记了,陈泽仁有点羞愧,连小朋友的口语他都有些听不懂。林春阳见他一脸尴尬,给他做起翻译说:“他说他叫玛瑞安,爱吃披萨,意面,他喜欢晴天,他在救助站很开心,每天都有很多人陪他玩。”陈泽仁笑着答应说:“哦哦!玛瑞安真是可爱小朋友。”林春阳翻译给玛瑞安,玛瑞安开心得拍手,准备继续说,林春阳拦住他让他回去睡觉,玛瑞安就是赖在原地不肯走,还不断对着手机说着,陈泽仁见状说:“你们快去休息吧!小朋友要早睡早起,下次再聊吧!”林春阳无奈挂了电话,牵着玛瑞安手回到宿舍后,安置好玛瑞安睡下,孤身一人穿过漆黑夜晚回到大学图书馆继续学习,图书馆灯彻夜通明,林春阳打开书本和平板继续勾点圈划。
班加布尔的秋天也悄然到来,风中已经有了寒冷的味道,清早林春阳多加了件毛衣,走出室外打扫了院子一地枯黄的枫叶,叫醒孩子们,准备吃早餐,早餐十分简单就是牛奶面包芝士和鸡蛋,可是对面的玛瑞安还是呼噜呼噜吃得飞快,玛瑞安好像吃什么都很香甜,总会让人觉得在他手中食物一定会更加美味。旁边椅子的方清哲说:“玛瑞安,你的父母还没来接你,你想不想家。”玛瑞安继续吃,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林春阳看不过去说:“别逗他了,让他开开心心吃早餐吧!”方清哲从口袋掏出两张票,递了一张给林春阳说:“这是我们那个社团免费发的,去赫特森林公园的票,里面有举世闻名的勒斯尔墨大瀑布,你周六有空吗?可以一起去?”林春阳举着面包,不断打量着方清哲,眼神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手指不断在自己和方清哲之间摆动问:“我、和、你?”方清哲不悦的说:“你别误会,就是发了两张票,我不想浪费罢了!”林春阳推过票说:“咱们俩去不合适吧!我可是有对象的人。”方清哲有点恼火说:“我不是那个意思,真是服气,早知道不问你了。”对面玛瑞安睁着大大眼睛仰望着两人,两手交握在胸前显得楚楚可怜问:“我愿意和你去?带我去吧!我特别想去赫特森林公园,带上我吧!求求你了。”方清哲摆摆手说:“你是小孩子,我把你带出去,又要找院长申请,太麻烦了,等你回家了,你爸爸妈妈会带你去的。”玛瑞安走到方清哲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摇摆说:“带我去吧!带我去吧!就一次。”方清哲推开他的手说:“主要你是这里孩子,我不能私自带你出去,万一出了问题,我也不好交代不是。玛瑞安是懂事孩子,你能理解吧!”玛瑞安人小鬼大,虽然年级不大但是已经明白这趟去不成了,于是气愤的回到座位,抱着小胖手臂撅起嘴坐在椅子上说:“都不带我去,那你想跟谁去?”林春阳转头问:“对了,我看你经常帮奥利菲亚搬东西,你可以问问她有没有空?”说起奥利菲亚方清哲眼神慌乱四处看,嘴也不自在说:“奥利菲亚应该没时间跟我一起,不用问了。”林春阳无奈笑笑说:“你都没问人家怎么知道她没时间。”兴奋的对着玛瑞安说:“玛瑞安,你去问问奥利菲亚,周六有没有时间方清哲想请他去赫特森林公园游玩,去,快去。”玛瑞安倒是很听林春阳的话,听到指示赶忙起身去找奥利菲亚,方清哲不断阻拦说:“不要去了,不要去了,要去就把票也带上。”玛瑞安接到票,小腿跑得飞快。一旁林春阳意味深长看着方清哲说:“刚刚说不要去,转头就让把票也带上,你这安得什么心哟!”方清哲经不起他这样作弄,低着头羞涩说:“别说了,别说了。”林春阳不放过他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什么时候喜欢上奥利菲亚的,藏得这么深?”方清哲不好意思笑着说:“奥利菲亚很漂亮,又很阳光,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吧!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真漂亮,但是我担心自己配不上她,她会不会不喜欢我啊!”林春阳想了想奥利菲亚样貌,觉得大概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奥利菲亚骨骼大,身高很高,看上去颇为壮硕,但每次她总是热情跟其他人打招呼,爱好运动,整个人健康阳光又自信,而方清哲戴着眼镜,身高一般身材消瘦,和奥利菲亚站在一起简直是巨人和小矮人,这么看起来似乎两人并不般配。林春阳喝两口牛奶违心的说:“喜欢奥利菲亚就去试试,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说完林春阳自己都心虚的大口啃了面包,方清哲好似受到鼓舞握紧拳头说:“就一次机会,我一定要试试看。”林春阳嚼了嚼面包心想:是不是也得让他看看现实。林春阳心情复杂收拾盘子准备上班,玛瑞安身后跟着奥利菲亚跑过来,奥利菲亚眼睛闪烁着灿烂的光芒,热情问:“方,周六你可以过来接我吗?我的车坏了需要修理。”方清哲没料到这突如其来惊喜,嘴角抽搐着说:“周六,可以,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接你。”奥利菲亚笑了笑转身说:“我去工作了,周六见。”方清哲僵硬举着手挥手说:“周六,周六见。”等到看不见奥利菲亚身影,方清哲激动语无伦次转身对着林春阳和玛瑞安说:“她同意了,她同意了,我们要去约会啦!天哪!我太高兴了。”随后抱起玛瑞安狠狠嘬了几口他的小脸蛋说:“玛瑞安,谢谢你,等我回来给你最爱吃熏肉披萨,谢谢你。”玛瑞安一脸嫌弃擦着他的口水,完全没听清他的话,马上要上课,玛瑞安逃回教室。林春阳也为他高兴拍拍他的肩膀说:“行啦!要上班啦!好好准备!”方清哲按着胸口强制自己平复心跳说:“好。”林春阳好似想起什么对他说:“救助站有那么多乐器,有没有吉他之类的?我想借用一下。”方清哲困惑问:“好像有一把带孩子们上音乐课用的,在乐器室?你需要吗?”林春阳说:“要,你帮我借一下钥匙。”方清哲点头说:“好,你借来干什么?”林春阳笑着说:“唱歌用。”方清哲恍然大悟般说:“懂了,又唱给你爱人听吧!真是会搞浪漫,我以后也要唱给奥利菲亚听。”林春阳不置可否说:“帮我借一下吧!”方清哲说:“好,包在我身上。”
中午,孩子们都去睡午觉稍作休息,准备下午课程,方清哲果然送来钥匙,林春阳打开音乐室门,里面排列着不同乐器,林春阳熟练拿起乐器调弄琴弦,架好手机,准备录像,他调整坐姿,调整发型,拾掇好一会总算弹响第一个音符,门却被打开了,玛瑞安蹑手蹑脚走进来,林春阳有点生气问:“玛瑞安,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玛瑞安自然而然坐到林春阳身边说:“我中午实在睡不着,我就来找你了,我一定不捣乱,我就是不想睡觉。”林春阳有点无奈说:“那你乖乖的不要乱跑。”玛瑞安乖巧点点头,坐在身边,林春阳开始弹吉他,玛瑞安罕见没有捣乱,等到林春阳唱完,玛瑞安问:“你这是唱给谁听的,是上次手机里的叔叔吗?”林春阳惊奇于的敏锐,幸好班加布尔并不介意爱情性别,林春阳坦然说:“是的。”玛瑞安带着羡慕神情说:“你一定很爱他吧!我听不懂歌词,但是从声音中我感觉你放进很多爱。”林春阳摸摸他的头说:“你小小年纪还懂得什么叫爱吗?那你告诉我爱是什么?”玛瑞安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于是说:“反正就是想唱歌跳舞给别人看,让别人开心。”这解释稀奇古怪好像又不好反驳,林春阳噗嗤一笑说:“好像是那么回事。”随后玛瑞安一个打滚,站起来给林春阳展示他新学的舞蹈,不得不说玛瑞安在这方面毫无天赋,常常是同手同脚,脑袋动了,脚忘记动,加上他胖胖身体,喜感十足,关键他又那么认真努力,表情从所未有严肃,更加让林春阳笑的捂紧肚子,林春阳赶忙掏出手机录下视频发给陈泽仁。玛瑞安跳完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你刚刚是不是拍照了。”林春阳笑的擦眼泪说:“我发给那个叔叔看。”玛瑞安喘气说:“他会不会笑话我跳的不好?”林春阳幻想着那人看见视频样子,表情柔软摸着玛瑞安金黄卷发说:“不会的,你见过他就会知道他是很好的人,他不会笑话你的,他会觉得你很可爱。”玛瑞安仰头看着林春阳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林春阳看着手边吉他,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却总是找不到一个完美的词形容陈泽仁。
陈泽仁码上最后一个字,点击发送,一篇文字被传送到平台,他也喝了口水,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会,拿起手机,是林春阳上传的两段视频,一段是玛瑞安搞笑的舞姿,小小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七手八脚总不见协调,逗得陈泽仁哈哈大笑。另一个是林春阳抱着吉他坐在微风拂过的洁白纱帘前弹奏着吉他,一旁可爱的玛瑞安乖乖坐在一边,即使通过手机传送,声音失真,陈泽仁还是在一句句歌词中捕捉到林春阳义无反顾的爱,一种愿意赴汤蹈火的决绝,一种死心塌地的执着。陈泽仁轻轻跟着他哼唱,两人声音交织在一起:“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通过歌词两人的心也紧紧捆绑在一起。
班加布尔的天气越发寒冷,今年天气尤为反常,极低温预警好几轮,马上临近期末,加上最近要准备医生资格证第三步考试,林春阳最近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无暇去救助站,方清哲和奥利菲亚早已成双成对,经常喊他参加party,他都拒绝了,玛瑞安在救助站几乎成为孩子王,跟所有人打成一片,最近去的少了,每次见到玛瑞安都要埋怨他好一阵。林春阳埋头看着厚厚的书籍资料,想想不到一个月考试,焦虑得直头疼,看着窗外雪花纷飞,他想起去年大学天,拿着一束玫瑰送给他的陈泽仁,他那边下雪了?林春阳按耐不住思念走到一旁开放茶水间,给林春阳打去电话,因为市场,林春阳估摸着陈泽仁那边应该是晚上,依照陈泽仁作息应当在家,可是电话响了很久迟迟没有被接通,林春阳又打了一个还是无人接听,空旷的茶水间,冷风穿过窗户缝隙刺激得林春阳一阵阵咳嗽,林春阳坐在洁白椅子上紧紧盯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