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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二十五章 青幕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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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余晖斜下屋梁,屋中两人方话尽了万般不舍。若颜明了了懿君的好意,而懿君亦放下了戒备,与其渐敞了心扉…..

初次促膝长谈,时光转瞬即逝。若颜虽还有满腹疑惑未解,但归时已至,她不得不起身告辞。话别时,她提及妙元,想她若回居宫中,兴许能与其见上一面,但未想此话即出,一向笑意盈面的女人竟也露出了满面愁容。

…..

“我也未料想…..”

“那件事会对她打击至深。”

“这些年,她本移回宝慧殿住着,怎料又出了和亲这事。”

“你也知道她那脾性,为了此事,与圣上生出了口角…..”

“圣上本想…..若为安抚西夏使者,暂且答应着,后筹些金银,送去也罢。”

“但我们却未想…..”

“那孩子竟一时想不开…..”

“她说世间之人,竟无一人真心待她。哭闹不成,索性带着身边婢女去了水萤山寺中,断了发,受了戒…..”

“之后…..”

“便再未来过音信…..”

“……”

懿君忍痛言罢,若颜立于门前,满面震惊之余已全然不能语。

“为….”

“…..为何?”

突有丝丝绝望坠于心中,泪恍然涌上了眼眶。

两相难言时,懿君回想起数月里,自己亲临寺门,数回挽留无果,她亦锥心刺骨、悲泪盈目。摇头感叹之际,无奈神色已将那人的绝决之意溢于言表…..

想起两人一同偷偷溜去盂兰集市之夜,在蜿蜒流转千灯的河岸边,与她合十双手、闭眼祈愿…..若颜泪下颊边,心中不禁喃喃自言….

(“韶华不负明月,千帆且渡星河,但愿你我,不负此生,可觅得一人生真意。”

“妙元…..”

“那时的你,心有挚爱,祈满了人生期许。”

“但后来…..”

“谁也未曾料到…..”

“人心难断…..”

“事…..与愿违。”

“这选择…..”

“可是你深思熟虑后…..”

“所觅得的答案吗……?”)

…..

稍许清醒振作后,她抽出理智,抬起了婆娑泪眼。

“德妃娘娘…..她…..”

“她如今…..?”

想及那视妙元为唯一寄托的女子,若颜亦满怀忧心。

“我今日难得入宫一趟…..”

“若…..能去宝慧殿见过娘娘…..”

…..

“攀娶公主之事…..”

“虽为夏国使者所提,但…..”

打断其语后,懿君又和缓而述:

“议和之事,本是王爷主张。”

“我…..”

“曾替妙元求过王爷,撮合她与周子沛之事……”

“如今,姐姐对王爷心生迁怒。”

“我这些日子,也愈发被她疏远了…..”

….

听其叹罢,若颜方对其中原委有了些许理解。

“今日…..”

“你若去了…..”

“也只怕…..惹她不快,招其痛心。”

….

“…..”

思前想后之下,若颜俯下目光,似听进了懿君的劝告。

(“我用尽办法,只为知晓妙元心中所想,与她一解心结…..”

“但如今看来,安抚德妃娘娘,从她母亲那里…..探知一二…..”

“怕也是行不通了……”

若颜恍然泪目,怔怔而垂。

“我与她之间的距离…..”

“越发遥远了……”

“往后…..”

…..

“我…..”

“可还有…..”

“与她再解心结的机会?”

锥心之问间,七年前那夏夜萤群又犹星河般纷然而至……女孩牵着自己的手奔跑于风中,明媚笑眸恍然回转…..

往昔之种种,仿佛在脑海中渐渐混沌了起来……

若颜咽下喉中哽咽,勉强挤出了些心口不一的宽慰。

“公主殿下之事……”

“想必…..”

“也是一时郁结所致。”

“臣妾想…..”

“伺以时日….”

“念在德妃娘娘的养育之恩,念在淑妃娘娘您对她视如己出的一片真心上……”

“公主定会心生动摇、回心转意。”

“一切…..”

“一切还望淑妃娘娘宽心以待,切莫过度忧伤……”

说罢,女子俯首行礼。懿君愣怔之余,突觉眼前之人虽一见柔弱,内心深处却藏着某些不可言喻的坚韧…..她恍然回神,慰以笑意,竭力点了点头。

…..

落日余晖洒在杏枝半覆的青墙上,主仆两人行于静谧的长廊中…..此刻这斜照的前后身影,仿佛被定格在了霞光的余红中…..

宫人列队时而擦身而过,侍女的宽慰话语亦不时入耳….

就在若颜满心忧伤,疲于应对时,迎面而来的宦者列队礼毕起身,又在自己的点头下拂身而过……

行至末尾时,忽有一抹暖香袭面而来…..

“是…..”

“是兰花…..”

瞬间,若颜拉回到了现实。她怅望回头,只见列队的末尾,遥遥可见那带着冠帽之人的纤直束腰处,半截长笛覆于衣下,笛端的流苏则在行姿中起伏摇摆着…..

“小、小姐?”

春蛮不安地停下了脚步。

“徽…..徽玉?”

心中之名脱口而出,春蛮隐动目光,惶恐不绝。

“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

“如今事情桩桩件件、毫无头绪……”

“您…..”

“怎又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若颜立于廊中静默片刻,思绪在春蛮的提醒下方有回转。

“是呐…..”

“徽玉他…..”

“受了伤,正在暖音阁静养。”

“暖音阁有重兵把手。”

“他…..”

“如何能出现在这里?”

无奈苦笑下,若颜只觉自己或为妙元之事恍惚过度,从而生出了幻觉…..

主仆立于廊前,一时间竟相望无言…..

春蛮深知若颜心中忧虑,而她亦知那人所处立场与险境。如今为保主人安危、自己与其必不可再深涉王府秘事。她向若颜摇了摇头,扶上她手臂,将那只手轻轻握在了手心里…..

…..

花影层叠交错下的廊亭另一头,列队之人依次走下了石阶。行至台阶前,最末者若有所思地回头,瞳光转向了若颜主仆离去的方向…..

“…..”

英气凌盛的脸庞上,些许诧异惆怅在了神色里。

“若….”

不过片刻,他回过头,瞳中又覆满了心酸与无奈。

“如今…..我伤已好全…..”

“但…..”

“旧愿却迟迟未果。”

跟上前人脚步时,他目光已是黯然。

“这数月…..”

“我万般隐忍,克制己念…..决定不再寻你,只因…..”

“只因往后我所行之事……”

“恐将你遭受牵连。”

…..

“在…..”

“在…..之前…..”

…..

“我…..”

他紧握了腰间笛柄,倒挑的眉间扣上了丝丝决绝。

…..

夜半深宫内,歌舞升平的延福宫侧殿中,元侃斜于椅上,目光时而观凝时而迷离微闭……酒过三巡,此刻他已有了三分醉意。

殿中宦者正行御剑之舞,众宦者皆年少、有清俊容颜。正中领舞之人,更生得一副冠玉之貌、郎绝俊色。妆粉薄敷下,流目顾盼生辉,唇角削薄轻抿。持剑中,一招一式并无半点拖泥带水,招招皆落得凌厉干脆。

而此时内殿角边,藏身于柱帘后的荼蘼窥观殿中,不禁心生出重重忧虑。还未及她回神,席中佳丽的二三议论又纷纷入耳。

“你们说,皇上近日这是怎么了?”

“放着宫中一众美人不宠幸,却日日沉迷于这些阉人的玩意。”

“圣上哪有得不到的美人,怕是腻味了呗……”

“我们姐妹之中,可有他曾付真心之人?”

“厌了我们,便开始寻些新花头罢了。”

“我看呐….”

“…..”

席下小心翼翼的议论间,皆是女子们的悲声载道、暗怨幽语。听闻种种,帘后人亦彻悟了当初自己的想法是如何单纯无知…..

(“男人的甜言蜜语说得如何信誓旦旦、动人肺腑,终究、终究也是过眼云烟、镜花水月。”)

荼蘼手覆帘布,看去正中舞剑之人的飒爽英姿,心中尽涌悲戚。

“北玉…..”

“太子殿下救了你。”

“我本以为那孩子的仁慈之心会让你放下心中执念…..”

“但如今…..你却…..”

转念想罢,她紧了紧手,又细想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近来…..皇上沉溺酒色,搜罗宫中貌美宦者,只为满足一己私欲。”

“而你伤方痊愈,后便数度入宫寻我,探我封禅时日,又让我助你接近圣上。”

“北玉,你…..”

“你究竟有何打算?”

“难道…..”

“难道真如昨日范大人所说…..”

“你真…..”

想起昨日范鄂悄悄寻至自己住处,向自己公明了那人的坎坷身世,代亲王向自己提出了那般令人难以置信的诉求,荼蘼惊愕之余,更陷入了惶恐迷茫…..

(“范大人让我劝你及时收手,保己性命。”

“但是我…..”

“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一切,更犹豫再三,不敢直问于你。”

“我…..”

“我该如何是好?”)

女子垂目苦思之际,殿中礼乐渐毕,舞者跪谢后从殿门三三两两地退了出来…..荼蘼恐被人瞧见,不得不从后门偷回了去…..

就在她疾步于前院小径、打算立即折返后殿时,层层叠叠的树影后,一修长玉立的身影随己而动,就在她加快了脚步之际,那身影突以措不及防的速度绕至了跟前…..

“我的…..”

方生惶恐,笛柄已被重置在了自己肩头。

“好姐姐?”

荼蘼缩停脚步,微恐地圆睁了双眼。

“可打算…..窥了在下一舞,就一走了之了?”

只见月下,一双未及卸去薄妆的俊美垂目不偏不倚地照进了视野…..来人略高自己半头,身形纤薄,手劲却甚大。

“北玉…..”

“你…..你弄疼我了……”

恍觉来人身份后,荼蘼长舒了口气。她将笛柄暧昧推开,嗔红了脸,凝眉揉了揉肩头…..

…..

青幕月夜色中,一人倾吐心声,一人却颇有嗔言。沉默片刻后,荼蘼在那人宠溺的哄劝下侧过脸,将泪目藏去了幽色中。

“北玉…..”

“你….可知今夜我有多后怕?”

她回过粼粼湿目。

“宫中人皆以为你因病而逝。”

“而你却…..”

哽咽中,她满腔难言。

“你…..就不怕被圣上…..”

“发现些端倪…..”

…..

“端倪?”

北玉抱手,嘴角笑意甚了几分。

“我乔装入宫,骗过了六局四司,骗过了老奸巨猾的李继。”

“你又怎知那高高在上、未曾正眼瞧过我的皇帝…..就能发现端倪?”

北玉虽作出一贯自信满满、意气风发之态,但有一瞬,她忐忑不安的心中又想起了那唯一一次被戳穿的经历……她想起了那过目不忘、天赋异禀的少年,想起了那少年关切而清澈的眼眸…..

(“那臭小子……”)

转念间,一股不甘与羞愤浮上心头,莫名狼狈下,她速将那人腾出了脑海,转眸对上娇羞美人,随即又慰以悦色。

“荼蘼,这几日我数次入宫寻你。”

“只为封禅礼近,向那皇帝老儿寻些封赏。”

“事成之后,携你出宫、与你远走高飞…..”

她侧去荼蘼身边,欲从那神色中探去一二。

“今天…..你这是怎么了?”

“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北玉虽心中躇疑,却还是好言相哄了起来。

“可是…..”

“那赵元侃又欺负你了?”

一番试探下,荼蘼一味摇头。

“那可是有人,与你说了些什么?”

疑光之中,荼蘼面色略显痛苦。

“我…..我没事。”

女人侧目,目光不愿再与那双眼睛继续追躲下去。

“我…..”

“我只是想不通、这、这数年,你早得金玉锦帛、赏银千两,我们…..”

“我们若为出宫…..”

“已足已一生吃穿无忧。”

“如今为何…..”

“为何还要再行如此冒险之事?”

此话既出,北玉方挂笑容的脸庞突而凝固了一般…..

她未曾想到,这一向听顺于自己、尽在掌握中的女子,不知何时,竟对自己的“承诺”存了莫名疑心…..

“我…..”

“若告诉她真相…..”

“她…..”

“会如何作想?”

“而她…..”

“而她可会被我…..卷入危境?”

踌躇中,北玉有口难言,亦有满面不忍。

荼蘼瞧其面色有难,唯恐自己戳穿这一切,自此她会将自己疏远…..她垂下目光,满心患得患失起来。

“不…..”

“不知为何…..”

她转言。

“这几日,我…..”

“我心中始终不安。”

…..

北玉泛开淡淡笑意,温柔道:

“你…..”

“可是怕我擅出王府之事被那守卫之人发现,对我不利?”

她含笑狡黠。

“此事你放心。”

“如今我伤已好全。别说围守重兵…..”

“就算是那武功高强的范鄂,亦未必是我对手。”

….

“我知你身手了得。”

“但…..”

….

“但?”

还未等荼蘼说尽,那琥珀般的瞳仁又一次追进了自己眼中。此人凝视暧昧难断、扣人心魂。荼蘼一心克制,心口却悸动不已…..往日与她所行缠绵悱恻之事,似乎又不受所控地萦绕在了脑海中…..

“她虽为女子,却让孤苦无依的我感觉到了…..”

“这世间从未有过的片隅温暖。”

“我本以为自己所敬所爱之人,一直是那人…..”

“但不知何时,不知不觉间,我这心…..却愈发向一女子沉沦…..”

“即便、即便知道她真心难断…..”

“即便、即便知道她曾生出与我避嫌之心。”

“但我…..我却还是…..”

“害怕她离开,害怕她的“偏爱”不复存在。”

“为了她…..”

“我…..”

“我甚至可以舍弃所有、不顾…..”

…..

“荼蘼?”

“荼蘼?”

北玉的疑问将自己从恍惚中唤醒,荼蘼深缓了口气,方似下定了艰难决心。为了眼前人,为了这在世上唯一亲近自己之人,哪怕她的爱意参杂了他意,她的关切隐藏了心中一隅…..她还是愿意为了她,为她倾尽自己的一切…..

(“我只愿她好好活着…..”

“我….”

“只要她好好活着。”

“北玉…..”)

萧瑟夜影下,斜影泪垂。北玉温柔俯望,手握上了女子双臂…..徐徐清风吹开两人衣裙,将双双倒影交缠去了苍霭胧月之上。

…..

月影下,这一幕投于寒洌的瞳中,树影阴蔽处,女人威仪转目,裙裾重重回扫在了石径之上。

“娘娘,正如您所见…..”

“奴才受命打算清算松月阁之时,方发觉那舞伎…..”

犹豫片刻,宦者又继道。

“与宛乐师走得十分密切…..”

女人余光那身影上移转,疑光透来了几分不可置信。

“宛乐师得娘娘提拔,曾任职至大司乐。”

“只是这入宫上任不过数月,却…..”

“却不知为何,突染疾症、遭逐出宫。”

郭槐娓娓道来,神情亦是匪夷所思。

“奴才曾一度听闻,乐师早已病逝于宫外…..”

…..

“如今,不知为何…..”

“会毫发无损,出现在这里?”

郭槐惴惴不安话毕,女人却将凝眉忧目又投向了两人幽暗的私会之所。

“他们究竟…..”

“是男女私会,还是…..”

“另有所图?”

“娘娘您…..”

宦者说至心中疑虑,刘娥面色愈发凝重,隐咽了几分不忍与矛盾。

“此事…..”

“可与亲王殿下有关?”

刘娥迈开脚步,似将心中痛意掩藏去了心底,而郭槐追于女人身后,步步紧跟而上。

“娘娘?”

…..

“本宫…..”

刘娥的眼中浮出了若干凝思。

“突想起七年前,宫中白衣刺客一事,不仅荆王府之人未被查究,这案子,至今亦未有着落…..”

“本宫,亦听闻…..”

“这松月阁的舞伎…..乃万寿长公主赵玉良所献。”

“而荆王妃为讨她义兄欢心,又将她送进了宫中…..”

“若…..”

“这一切…..皆是他之预谋,狼子野心…..”

回垂目光间,郭怀惶恐俯身。

“不过娘娘您…..”

“可还记得当年…..”

“当年那宁保曾将军谋反之案?”

刘娥默滞片刻,点头,郭槐又斟词酌句了下去。

“宁保曾曾任枢密院要职,与荆王结有半子之谊。”

“听闻他当年曾隐劝荆王报弑母之仇,却被殿下严词拒绝。”

“而后…..”

“奴才更听说,二人意生分歧不久,是亲王殿下背信弃义,授意亲信门人弹劾将军,将将军致于了不义之地,更任由审刑院将其亲眷几十人等连坐处以极刑……”

“若荆王…..”

“真怀有不臣之心,当年…..”

“当年他又为何如此多此一举?”

面对郭槐之疑惑,刘娥沉下面色,嘴角浮动了几分讽意。

“当年…..”

“若非他如此狠绝,皇上…..”

“又怎会放心将那金锏交与他手中?”

女人眸透不信,更对那人的做法有满腹恐惧。

“那人….善度人心、深藏若虚。”

“利用至亲之死博得元侃信任。”

“多年来,又在元侃面前故掩锋芒,一边不动声色地牵制于我。

“他若行于刀刃之路,却无悲无惧,游刃有余。”

“而我…..这些年…..”

“除了□□旧势人力,根本无回旋之他力。”

忆起这回朝数年发生的桩桩件件,刘娥不堪忍受,更深觉疲惫。

“所以…..”

“若他真有筹谋,让这些手下间探掀出些风雨……”

叹息下,刘娥又迈脚步。

“倒兴许是抽丝剥茧的…..”

“绝佳之机。”

回眸之时,郭槐惶恐俯身。

“但娘娘,奴才、奴才总觉此事…..”

…..

“对了…..”

女人疲惫无暇顾及亲信疑惑,只放下袖笼,回过了漠然目光。

“后日…..封禅祭礼将至,出发之日,圣上与本宫、朝中文武大臣,皆出宫行往奉符。”

“途径兖州境内落脚行宫之时,因临济水、多山地,故纵有重兵把守……”

“亦不如宫中这般壁垒森严。”

女人闭目寻思,话语行间皆透着淡淡斟酌。

“你…..”

“暂且…..”

…..

一番低语后,郭怀虽低头犹豫,却还是无奈领命。

“奴才明白。”

“奴才…..”

“这就着手安派人手。”

“待一切布置妥当后…..”

“还听娘娘发落。”

刘娥略含倦意地点了点头,脚步朝那被月光照得蹭亮的石子路缓缓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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