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李莲花在人群中发现了最为冷静可疑的邢老板邢自如,立即派侍卫盯紧他,果然发现他在庭院凉亭中摆弄棋局。
“这些不都是忘忧清乐集里的棋谱吗?”方多病翻看着手中邢自如摆的棋谱感叹,“你们有没有头绪了?”
李莲花摇头。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下棋,倒是稀奇。”俞瑾轻啜茶水,温声开口。
“是啊,摩罗天冰尽在咫尺,邢自如却一心下棋……”李莲花若有所思,“事情肯定不简单。”
方多病也赞同,他摸了摸下巴,看向俞瑾,“对了,俞瑾,你白天可有发现?”
俞瑾不禁笑了下,摇摇头。心中好笑,发现展云飞喜欢何晓凤算发现吗?
瞥见俞瑾唇边的笑容,李莲花倾身靠近俞瑾,两个人挨得很近,“阿瑾想到了什么?”
这一幕看得方多病都快酸掉牙了,他拿起桌上的剑便转身离开,“我去凉亭看看有没有线索。”
俞瑾弯起嘴角,饶有兴致问,“我只是在想,这展云风和何姑娘打赌是真输还是假输?”
闻言,李莲花忍不住偏头看了眼窗外,幽怨的乐声正从远处传来,想起同自己打赌输了从不肯束发的展云飞,李莲花苦恼,“我是不是误人姻缘了?”
闻言俞瑾都忍不住吐槽,某人以前真是随心且无聊。这棋局的事俞瑾看不见也帮不上忙,于是他站起身,“你慢慢反思吧,我回房间休息了。”
还没等李莲花参透这棋局的奥妙,第二天院中便传来何晓凤新婚丈夫被人扒了皮生死不明的消息。
但奇怪的是,房间内只有一张有刺青的人皮,而据展云飞所说,他整晚守在新房不远处,并没人离开过……
李莲花和方多病在新房查探新郎的死因,而在房间休息的俞瑾听到消息后打算出门便发现个偷偷摸摸的人影。
那人步子虚浮真气四散浮动显然受了重伤,俞瑾正准备查探却发现又有人跟上了那人。
这情况明显不对劲,俞瑾心念一转,没去新房,而是一路尾随两人……
新房内,李莲花调查一番后推断,这何晓凤的丈夫魏清愁在新婚之夜发现有人闯入,于是他将计就计,反杀了前来夺取冰片的丫鬟娥月,并将剥下那块人皮伪装成自己,又将娥月的尸体用蜡封在床里试图金蝉脱壳。
至于魏清愁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便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女子,趁乱穿上娥月的衣服混在人群中离开了。
这话一出,方多病便提出了质疑,“怎么可能,我小姨和魏清愁相处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女子,况且天机山庄那么多人,难道都男女不分?”
“你们可听过江湖上有一种奇特的武功,名曰雕龙化凤?”
这种武功极难练成,江湖上鲜有人会,可以暂时转变性别的武功,不过也只是改变修习者的声音和外表发生变化。
等李莲花再通过娥月头上所佩戴的首饰发现娥月与邢自如有关时,却发现邢自如趁着混乱的时候逃之夭夭了……
*
另一边,俞瑾一路跟随两人来到后山,周围潮湿且温暖,四处都是水流声,他认出这便是方多病曾提过的天机山庄疗伤修行的好地方——冰火温泉。
不多时,刀剑碰撞声便传了出来。一人本就负伤伴随一声巨响很快便落下阵来。
俞瑾并未出手,毕竟这两人究竟是何身份他尚未清楚,但没等俞瑾疑惑多久,他便听到了个熟悉的词,“罗摩天冰”。
说话的是位男子,“交出罗摩天冰我饶你一命!”
随即响起的女声虚浮无力,断断续续,“……休想!”
显然,罗摩天冰就在那女子手中,耳中传来利剑破风的声音,显然那男子要取女子的性命,俞瑾也不再袖手旁观。
邢自如刚要挥剑杀了两仪仙子,就见什么东西朝着自己而来,那速度极快,仿佛撕裂空气般,让邢自如没来得及反抗,便挨了一棍,重重摔落在地上。
“咳……你是……”邢自如五脏六腑阵阵剧痛,他根本直不起身来,他这才发现袭击自己的不过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竹杖,一一抬头,便见一道蓝色的身影缓步靠近。
目光落到他的脸上,邢自如立刻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莲花楼那个瞎眼大夫。
两仪仙子防备地看向俞瑾,此刻她也不清楚俞瑾究竟是敌是友,她试图聚集真气,可惜刚才一战她体内真气早就耗尽,如今只是徒劳。
这时,何晓凤的声音响了起来,“俞瑾!”
两仪仙子不禁看向何晓凤的方向,有些愧疚,她轻声唤了声,“……晓凤。”
何晓凤瞪了她一眼,“果然是你。”看她躺在地上伤势不轻到底心软了,“待会跟你算账!”
俞瑾也认出了何晓凤,微微偏头朝她出声的方向点点头,“何姑娘。”也意识到这女子认识何晓凤。
何晓凤问,“你没事吧?”
“没事。”俞瑾摇头,“她?”
“俞瑾,麻烦你帮忙看看她伤势如何。”显然指的是两仪仙子,“这个交给我就好。”说着,何晓凤垂眸看向了邢自如,冷声呵斥,“竟敢在我天机堂撒野!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邢自如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瞥了眼站在一旁不说话的俞瑾,手中暗暗握起了长剑,想要偷袭,刚要动作手腕便被一根银针穿透了。
在邢自如的惨叫声中俞瑾收回手,指尖搭上了两仪仙子的脉搏,感知到脉搏虚无缓慢,迟而无力,显然真力早已耗尽。
已经无力回天了。
很快,找到线索的李莲花和方多病一行人也赶来了,方多病连忙让人将邢自如关起来,李莲花则问俞瑾,“阿瑾,她怎么样了?”
俞瑾摇摇头。
身受重伤的两仪仙子却坦然,“无妨,所托之事已办成。”
原来两仪仙子的夫君四象青尊十年前便发觉角丽谯觊觎罗摩天冰,所以临终前将罗摩天冰交给了恩人琵公子。可惜龙王棺被金鸳盟攻打所破,看守龙王棺的琵公子身受重伤,临终前他便托两仪仙子将摩罗天冰亲自送到何晓惠手中。
为了避免被角丽谯的人追杀,两仪仙子便化作男人,没想到重伤昏迷时被何晓凤救了回去,于是为了将天冰交给何晓惠,阴差阳错便同意和何晓凤成亲。
两仪仙子本想成亲前将天冰交给何晓惠便离开,谁知意外发现了天机山庄有金鸳盟的耳目,为了以防万一,又将天冰取了回去,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事……
而人皮上的图案,是两仪仙子四象青尊所刻下的克制业火痋之法,她怕自己日后出事,便将图案绣在娥月背上挖下留在新房。
如今,加上两仪仙子这枚,三人手里共有三枚冰片。再加上总政明珠在元宝山庄盗走那枚,四枚冰块已全部现世。
几人心中亦有共识:这单孤刀恐怕不会坐以待毙。若非上回俞瑾轻松毁了单孤刀云铁护甲让他受伤,他有所忌惮,恐怕此时早就攻上天机山庄抢夺冰片了。
如今要想办法得到金鸳盟那块冰片和罗摩鼎尽快毁了业火痋才是最重要的。
真相大白,何堂主和方尚书客气送走了天机山庄前来参与婚宴的宾客们,随后指挥山庄众人收拾残局。
而李莲花三人则研究起两仪仙子留下的业火痋克制之法,人皮上诡异的刺青毫无规律。
虽是深夜,屋中仍烛火通明,俞瑾微微偏头,听着蜡烛燃烧“噼里啪啦”的声响出神,他身旁是奋力翻书查阅的李莲花方多病两人。
方多病快把他爹书房都搬空了,依旧毫无头绪,抓耳挠腮道,“你们说这克制业火痋之法究竟是什么?”
“这南胤三大秘术,无心槐、修罗草、业火痋……”俞瑾漫不经心地开口,“传得再神乎其技,但归根到底不过一件事。”否则真那么厉害,南胤能这么灭国吗?
方多病也不翻书了,“什么?”
“寄生控制。”俞瑾嘴唇轻启,不紧不慢吐出一句话,“如果你单是想要克制业火痋子痋之法那么很简单。”
一听这个,方多病更是来了精神,他急忙催促,“俞瑾你可别卖关子了,快说。”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俞瑾缓声解释,“这南胤秘术,讲究的无非如此。而这业火痋……”俞瑾顿了顿,继续道,“更是如此。养蛊向来讲究一个制衡之道,大克小,母克制子。就比方说这血蚕……”俞瑾刚吐出“血蚕”两个字,顿时想起自己惹某人生气一事,轻咳两声。
“咳!”俞瑾心虚得言辞闪烁,语速快了不少,“就比方说有些蛊虫,母蛊便能克制子蛊。”
“所以你的意思是业火痋也是一样。”
“大概率如此,”俞瑾点头,本想再说什么,想了想又将话咽了回去。
李莲花却看清了俞瑾未尽之意,他沉默片刻,一语中的,“若当初未从角丽谯手中得到母痋,你待如何?”
“……”还能如何?还不是得解。俞瑾默默喝了口水,真是的,李莲花能不能别再提这茬了。
方多病露出几分困惑来,随即恍然大悟,“所以,这克制之法不只一个。”
俞瑾抿抿唇,点头“嗯”了声,低声嘀咕,“怎么可能只有一种办法……其他方法我还未想到,恐怕找到痋虫的炼制方法才能清楚。”
“无妨,一种也够用了。反正这母痋下落还不明。先找到母痋克制子痋才是要紧事。”方多病长叹一口气,“你们说这母痋会不会也在罗摩鼎中?”
俞瑾并未说话。
方多病,“反正找到罗摩鼎便知道了。”
“这图案最后一圈有些像围墙,那里面这些又是什么?”李莲花手上翻看这与南胤有关的书籍,面前是两仪仙子留下的克制业火痋之法,因为俞瑾看不见,他早已习惯于将自己的发现和想法都表达出来。
“围墙?”俞瑾若有所思,却听头上瓦片脱落的轻响,俞瑾立刻直起身,“谁?!”
榻上的两只猫直起身,“喵喵!”
“是谁擅闯我天机山庄!”方多病也一把抓起桌上的佩剑,循声就要追出去。
可来人已经进了屋。
正是笛飞声。
“阿飞……”方多病先是惊讶,随即想起了金鸳盟已和万圣道联手,满脸警惕,“笛飞声!你来做什么!”
笛飞声没理会方多病,而是看向了俞瑾和李莲花,嘴中只吐出两个字,“冰片。”
笛飞声和俞瑾交过手清楚他的实力,何况俞瑾还能解李莲花体内的碧茶。再加上个武功不失的李相夷,这两人联手,万圣道那些废物要想拿到这三块冰片可不简单,说不定罗摩鼎和手里的冰块还要被两人拿走。
与其这样,不如和两人联手。
和俞瑾和李莲花两人待久了,笛飞声很了解这两人狡诈如狐的性格,更何况单论武功单孤刀那个废物连现在的李莲花都打不过,若是李莲花一人他还能放低身段和单孤刀虚以委蛇,但现在不单是李莲花还有俞瑾,如果他再隐瞒想摆脱控制报仇恐怕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笛飞声已经等不及了。
方多病剑已出鞘大半,他最是不耻忘恩负义之辈,“你是来抢冰片的!”
笛飞声冷声开口,“我能拿到罗摩鼎和另一块罗摩天冰。”
李莲花将方多病的剑推了回去,“阿飞啊,你要冰片可以,但是不是先告诉我们你究竟想做什么?解你身上的痋术?”
似是没想到李莲花竟然会知道,笛飞声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愣怔,他不是个擅长伪装的人,因此在场三人都明白了。
李莲花略做思索,“好。”
那晚之后,笛飞声便先行返回金鸳盟和万圣道的人周旋,而继续寻找母痋下落的俞瑾三人随后前往。
很快传来笛飞声已取得第四枚冰片和罗摩鼎的消息,可三人单知道笛飞声要借业火痋解除体内的痋虫,却不知道他还要去西南笛家堡报仇,等李莲花反应过来前往笛家堡时,这里正进行一场恶战。
笛飞声手下阎王寻命的尸体就在不远处,而笛飞声脸色苍白,浑身是血,肩胛被浮屠三圣的弯刀贯穿,他手筋脚筋都断了,鲜血流了满地……
明显是武功被废了。
不远处站着看戏的单孤刀和角丽谯。
方多病看到这一幕满脸焦急,“阿飞!”俞瑾皱起眉,抬手拉住了他示意他轻举妄动。
“对一个中毒的人还这般大张旗鼓,师兄怕是有些有小题大做了?”李莲花克制住上前救人的步子,嘲讽道。
单孤刀防备地看着李莲花三人,“师弟,又见面了。”警惕地目光在俞瑾身上落了一瞬,脸色难看。
李莲花笑盈盈开口,“师兄,许久不见,你身上的伤可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