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他这话说的宋叙哲无法反驳。
因为这就是事实没错。
少了贺老爷子，贺家除了忠心什么都不是，宋余初还可以趁这个机会多拦些人到他的手下。
“你别这么想。”宋叙哲抬手就扔了一小袋银子到掌柜所在的桌上，稳稳的落到了他面前的盘子上：“我们先走，你娘没看见你会担忧的。”
“……那又如何。”贺宣涛话是这么说的，身体还是诚实的站了起来：“走吧。”
外面的雨还在下，宋叙哲让贺宣涛先在屋檐下等着，自己却是冒雨去小摊上买了一把伞。
他回来的时候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宋叙哲无所谓的拍了拍身上还在滑落的水珠，把伞撑了起来：“只剩下一把了，将就着用。”
他看得出来贺宣涛并不是很喜欢自己，虽然他碍于自己的身份，明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宋叙哲都明白。
他不蠢，什么是装的什么是真心的一眼都能看出来。
果然还是玫瑰的暗示太过于直接了。
宋叙哲想了想，把伞塞到了贺宣涛的手上：“我直接回去，你……”
“不用。”贺宣涛把伞撑到了宋叙哲的头顶：“一起回去。”
雨点淅淅沥沥的落到了雨伞上，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雨点落到伞上的声音。
贺府离这并不是很远，走几分钟就到了。
他们并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走的后门。
那侍女看见贺宣涛回来了，都高兴的要哭出声来，连忙从屋里拿了一块毛巾给他擦拭头发。
其实贺宣涛身上没怎么湿，他去的时候并没有下雨，回来的时候还有宋叙哲给他买伞，只是头发的尾部和肩膀处湿了一小块。
而宋叙哲就不一样了，他站在门外的角落处，全身上下湿的透顶，头发和衣服湿漉漉的耷拉在身上，黏糊糊的，衣角处还在往下滴水。
侍女给贺宣涛拿换洗衣物时才注意到角落的他。
少年就站在昏暗的墙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屋内忙碌给贺宣涛打理的模样，脚下则是一片水渍。
他好像一直都这么狼狈。
侍女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眼前的少年露出了一个笑：“你们家的少爷我找回来了哦，那我先告辞了。”
“怎么了？小语？”门内的人已经开始催她了：“站着不动做什么？快去给少爷拿衣服。”
名叫小语的侍女怔怔的望着宋叙哲离开的方向：“知道了。”
房门被关上，徒留一片黑暗。
宋叙哲从贺宣涛那边出去之后便直接回了大殿。
他出去这一趟也算是速战速决，没耗费多少时间，应该不会被骂吧……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秦韵岚看见他这幅模样差点当场发作：“刚刚是下雨了没错，但是你好好的待在屋檐下就行了，你这幅样子是去地上滚了一圈吗？”
“在地上滚衣服会脏的，你看我衣服上多干净。”宋叙哲后退了几步：“娘，这是在人家丧礼上，不是在家里。”
“你也知道这是在人家丧礼上？”秦韵岚伸出手，在宋叙哲的袖子上拧了一把，被袖子吸附住的雨珠落下，把屋檐下干燥的地面尽数淋湿：“看见了吗？这么多水！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啊！”
“我错了。”
“快去给人家上个香，我们马上回去，湿成这样容易感冒。”秦韵岚的语气略微软了下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
*
在那天过后，宋叙哲和贺宣涛的联系似乎就断了。
贺宣涛本身就很少出门，基本都是待在府里，贺夫人怕他因为贺老爷子的事情更加自闭了，便找到秦韵岚让她叫宋叙哲带着贺宣涛出门走走。
“年龄相仿的人更容易有话题，不是吗？”
“……”宋叙哲写字的手一顿，放下了毛笔：“过阵子说吧，我今天有事。”
“有什么要紧事情比这个还重要？”
“季桐来了。”
“季和的弟弟？那个可怜的孩子？”秦韵岚是知道季桐的，她点了点头：“那过阵子再安排吧，学堂要考试了，你也要记得复习，我先走了。”
待秦韵岚走后，季和才走进了屋子：“小桐已经到了，要不我把他叫过来？”
“我自己去看他就成。”
季和有些欲哭无泪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追了上去。
“哎？你怎么在这。”
宋叙哲刚打开门就看见了季桐那张拽拽的小脸。
季桐双手抱胸，哼哼唧唧的：“我听说有人最近身体不好就过来看看，没想到……”
那天晚上淋了太久的雨，又穿了好久的湿衣服，宋叙哲体质再怎么好也还是感冒了。
他倒是没想到就连季桐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季桐打量了宋叙哲一番：“看起来还精神抖擞的。”
“这点小病小痛，又没什么关系。”宋叙哲弯下腰，掐了掐季桐的小脸，手感好的让他不自觉惊叹道：“好软啊，还是小孩子可爱。”
“我不小了好吗！我已经10岁了。”
“啊对对对，十岁，不小了。”宋叙哲无视季桐的挣扎，一把他抱了起来：“这么久没见，哥哥勉为其难的带你出府吃饭。”
“什么哥哥，我没有你这种又丑又猥琐的哥哥！还有，哪次来你这我都不是在外面吃的东西，还勉为其难？”季桐嘴上虽然说着，但挣扎的幅度也小了不少，乖乖的在宋叙哲怀里待着。
“对了，他应该没吃我这边的东西吧。”宋叙哲转头，本充满笑意的脸上突然带了一丝冷意：“包括糕点。”
“没有。”小未虽然疑惑，但是还是摇了摇头：“二少为何让我们一直去府外吃饭……”
“作为我的人肯定要吃最好的咯。”宋叙哲心情不错，笑的眉眼都弯了下去，更加柔和了不少：“我有这个钱，肯定得吃好喝好。”
“走，本少带你们吃东西去。”说着，他就抱着季桐往外走。
“你先把我放下来！很丢人的！”
“不——要——”
“啊啊啊啊啊！”
“季桐这么娇气，全是二少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走了出来。”小未望着两人的背影，不自觉的也笑了出来。
“他受了这么多苦，娇点也没事。”季和低下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愧疚，表情痛苦：“如果不是我，当初他……”
“怎么可能会丢呢？”
季和越说越难过，伸出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还好有二少……不然……”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桐应该是不记得了。”小未从衣袖中拿出帕子，放到了季和的手上：“先擦擦吧，小心被他们俩看见笑话你。”
“是啊。”季和擦掉眼泪：“已经没事了，”
他们再也不需要吃苦了。
和季桐短暂的玩了一天后，宋叙哲一头扎进了学习的海洋。
“该死的学考。”宋叙哲虽然对那些知识已经烂熟于心了，但依旧需要巩固
宋余初希望他变成一个废物，但他却不希望自己一直一事无成。
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是在努力藏拙，扮演好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
秦韵岚知道宋叙哲聪慧，但最近的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她都不能用孩子叛逆期这个理由来解释宋叙哲的所作所为，再加上这个节骨眼正好是各个贵妇互相炫娃的时候，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宋家，都等着看宋叙哲考差出丑。
迫于压力，秦韵岚终于做了一个让宋叙哲差点晕厥过去的决定。
请家教。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宋叙哲差点疯了。
违抗命令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是秦韵岚的命令。
他只能在秦韵岚的安排下早早起床，迎接美好的学习。
“如果我有罪。”宋叙哲吐出一口气：“就让上天杀了我，而不是让我学习。”
“这逃不掉的。”季和帮宋叙哲收拾好了书籍，往他怀里一塞：“除非你下次考个好名次，去吧二少。”
“我帮你拿。”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季桐突然开口，把宋叙哲的书抢到自己怀里。
书很重，季桐有些摇摇晃晃的，但还是倔强的拿着书走到门口：“走吧，留在那里干啥。”
“你这身子不行啊，这么虚。”宋叙哲失笑：“还是我来拿吧。”
“我不！”
“这次待几天？要不我下次教你点武术防身？”
“不走了。”季桐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宋叙哲：“我要当你的侍从。”
“啊？”这下宋叙哲整个人都傻了：“季和！”
“二少我在。”
“快！掐我一把，我肯定在做梦，季桐怎么可能说这种话！”宋叙哲一脸惊悚，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用手指指向季桐：“说！你是哪个妖怪！附身了季桐？”
季桐看着宋叙哲夸张的动作，嫌弃的扭过头：“神经。”
“季和你看看你弟弟，他还骂我。”
“别吵了别吵了。”季和把宋叙哲往门外推：“二少，上课。”
听到上课两字后宋叙哲的表情都变得悲壮了起来，他张开手做认命状：“走吧。”
季桐刚准备跟上，就又被宋叙哲按了回去。
他犹豫片刻，手最后还是在季桐的头上揉了揉：“我很快就回来，对了，你过阵子还是回去吧。”
季桐立刻炸毛了：“为什么！我不要。”
“就你这样，照顾的好我么？还是安安心心的的回去吧。”
季桐本还想说什么，就见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的哥哥摇了摇头：“小桐。”
“二少做事总会有他的道理，你听话。”
“可是……”
“呆过这阵子就回去吧。”季和唤来了小未：“你陪小桐待会，我先把二少交代的事情做了。”
“好。”小未朝着季桐招招手：“小桐，来姐姐这里。”
季桐自然不会这么听话，他用余光看见季和走远了，也想趁着小未不注意跑出去，却没想到本身柔柔弱弱的小未突然一个闪身拦在了门口：“小桐，要听话哦。”
在季桐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小未骄傲的抬起头：“哼哼，就你这小身板还想跑？”
“二少这里不养闲人，望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