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脆利落的松开抱着灯柱的手，深呼吸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借着手中的钩爪枪沿着蝙蝠侠的行迹追过去。

我本来以为追上去还需要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刚飘到巷口耳边便传来道震耳欲聋的枪响，

小巷，枪，韦恩家族成员，犯罪巷经典复刻？我下意识在脑中自嘲。

倒不是我不尊重我的祖母和祖父，而是这件事在哥谭无人不知，也一直被拿来当做嘲讽的谈资，以至于我已经习惯了被提及这件事。

但纵然我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来缓解压力，动作却依旧没停，在我被枪声惊吓到后我就把钩爪枪收了回去。毕竟现在夜里实在太安静了，钩爪枪的声音会非常的清晰。不得已我只好一边抓住废旧安全楼梯间的栏杆一点点往下降，一边祈求蝙蝠侠能撑到那时候。

夜色太深我实在没办法看清他究竟中没中枪，但却本能的觉得他的活动轨迹收到了影响，很有可能已经中枪了。

昏黄灯光下漆黑的身影格外醒目，他敏捷的躲避贝恩的攻击，动作间却能看出些许狼狈。

我的想法是利用我的飘行能力带走蝙蝠侠并保证我们都能安然无恙，但现在的问题是我的准头非常有限。在固定的建筑上都很难命中目标位置，更不用说准确抓住到处移动的蝙蝠侠了，虽然我可以开口叫蝙蝠侠自己抓我，但我没办法确定我的上升速度，并且他现在身处一个拥挤的小巷。

这意味着如果我飘的太慢那么贝恩就完全来得及在蝙蝠侠升上去之前抓住他。而太快的话那么即使他抓住了我射出的钩爪他也很有可能在上升的时候撞上我正下方的安全楼梯。寻常状态的蝙蝠侠就算了，但现在我要救的很有可能是个不明受伤地点的中枪的蝙蝠侠，而他如果没抓住钩爪那我百分百就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我忍不住想要敲敲自己的额头，却随即又因为手上满是安全梯上的铁锈而作罢。

说实话，这件事真的相当难办，但拯救了蝙蝠侠的人？这个名头听起来真的很诱人。

我无奈叹了口气，脑子里忽然浮出了一句极其中二的话。

——那就让我做你的超级英雄吧。

我再度进行一段深呼吸，克制着人类面临危险时本能因恐惧而产生的颤抖，将枪口的落点瞄准混乱的战局并耐心的等待着我想看到的局势。

“蝙蝠侠！这里！”

当蝙蝠侠再一次一个背身摔击倒一名打手并被迫与贝恩正面交锋时，我终于找好了所需的时机，在大声呼唤蝙蝠侠的名号后我便扣动了钩爪枪的扳机。

战局中的两个人谁也没抬头，很明显贝恩其实早在我们被打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我，甚至他很有可能早就知道我当时在灯柱上，而蝙蝠侠也知道这一点。

我猜这也是他无法撤离的原因之一。

然而他们虽然都没有抬头，但在我的钩爪即将命中时他们却又都同时精准的抓向钩爪的位置，而最终先一步抓住它的人果然是————贝恩。

蝙蝠侠的面具很大程度遮挡了他的表情，但我却能从他的反应中猜出他没有预料到我的行为。于是在我慌张的尖叫声中他毫不犹豫的摸出了蝙蝠镖，并迅速向贝恩的方向前行做出了预备割绳子的动作，奈何贝恩的动作实在太过迅速，不过两三下他便将我从半空中扯了下来。

其实依照二人目前的体能状况，一个打了半夜筋疲力尽的蝙蝠侠和刚刚开始打斗体力充足的贝恩，我唯一能命中蝙蝠侠的方式就是他们二人分开的时候瞄向他的方向，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贝恩近在咫尺的面罩我干脆利落的放弃了钩爪枪，借着他短暂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平稳受身落地，随后毫不犹豫的扑向了蝙蝠侠。

毕竟瞄准蝙蝠侠从源头上就不是我的目的。

现在才是。

我短暂踏上地面的步伐就像是我瞬间迸发的勇气一样转瞬即逝，下一秒我紧紧抱着蝙蝠侠的腰，随着恐惧的升腾以难以预料的速度向天空冲去。

不过五秒我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哥谭的夜空。

“抱紧我。”

在有生之年里我从没有想过我还能说出这么像浪漫爱情片女主的话，但我此刻脑海里确确实实没有撩蝙蝠侠的意思，我是真的在让他抱紧我。

高速飘起的好处就是逃的非常快，让他们连枪都来不及开，坏处就是我果不其然撞上了不知道是阳台还是消防梯的东西，一瞬间的撞击疼的我险些昏过去，后背也麻了大半，而现在的紧急状态让我甚至没时间担心脊柱受没受损。

所以我只能先让蝙蝠侠自己抱好我，以免我会因为脱力不小心把他从高空中扔下去。

一瞬间的撞击让我鼻腔里全都是自己的血腥味，因此我实在闻不出蝙蝠侠受没受伤，而他又实实在在是个闷葫芦，我觉得他哪怕是要掉下去了也不会提前告诉我，于是我只好抱着他的腰在上下反转一下，让他趴在我的身上。

我本来以为我会被他那一身铁皮压个半死，万万没想到我的漂浮功能好像还不只是我的单人漂浮，以至于我现在竟然还呼吸顺畅。

但即使呼吸顺畅，我的理智依旧还是在慢慢消失，从未有过的强烈疼痛让我不住的掉着生理泪水，甚至毫无顾忌抱着蝙蝠侠的脖子哭的浑身颤抖。

蝙蝠侠什么都没说，或者因为疼痛我根本没心情关注他的行为，但似乎有什么将我抱进怀里，似乎又有什么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冰冷的温度逐渐染上些许暖意，直到困意逐渐将思绪笼罩。

不知真假与否，我最后似乎听到蝙蝠侠在叫我的名字。

语气不同于先前的冷淡，甚至还有点……慌张？

诚实的说，我这个行为相当冒险，毕竟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加上精湛的演技……好吧，再加上我先前不太聪明的印象总和起来很明显迷惑了蝙蝠侠的思路，导致他完全没有猜到我的行为，也导致他无法和我配合。

但这是唯一能够骗过贝恩的方法。

毕竟我和蝙蝠侠没有先前商量过，这意味着一旦我展露出任何暗示的意味都会加强贝恩的警惕，并且导致我的作战失败。

好在一切都在如同预料。

包括可能会负些伤。

事实证明我今夜的努力的确得到了一些回报，但说真的，我现在只想在醒来后看到我爹，阿福或者克拉克的脸，然后他们会告诉我，我现在在家里。

但事实向来不愿意如人所愿。

我还是在这个冰冷至极的怀抱里醒来的。

令人高兴的是，我的待遇高了不止一点，这次我被蝙蝠侠小心的护在了怀里，他还替我裹了件外套，遗憾的是我都已经受伤了竟然还要辛苦卖命。

但我很清楚这件事还是我自作自受，毕竟如果根据蝙蝠侠的计划，只要刚刚我选择逃跑那么我就必定不会被牵扯进来，只可惜我没有听从他的安排，而且在刚刚的事件后我也已经和蝙蝠侠深度绑定，这意味着蝙蝠侠无论把我藏在哪都只会让我看起来更像他的同伙，并且更像是个好拿捏的软肋。

虽然有的时候我还挺憧憬这种英雄身份的，但说真的，我还没准备好成为蝙蝠家族的一员，尤其是在没有夜翼和罗宾，甚至蝙蝠侠还是在新手期的这个时间段。

但介于这次的情况很危急，而蝙蝠侠又没有帮手。我不得已只好临时上阵，至少我不能真的让哥谭变成阿卡姆疯人院总部。

“你看出什么了吗？”

腰上的痛感轻了很多，所以我估计应该也就是强烈撞击，应该还没到什么骨折或脏器受伤的地步，更何况我还被一个刚从飞机上摔下去的人抱在怀里。

我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却摸了个空，很显然先前的感知并不是幻觉。至于这个擦的人是谁，我觉得应该没有多少人可以猜测，虽然这个人真的完全不像是会替人擦眼泪的类型。

当然，虽然我一直在胡思乱想，但这还真不是摆烂，而是我早就见过这个地方的场景了。

雷希塔，命案现场。

“西恩尼斯还活着，但未必如他所愿。”

蝙蝠侠显然对我的清醒并没有太多反应，甚至连偏头看一眼的关注都欠奉，甚至继克拉克，我爹和小乖后，这第四个把我当孩子抱的人让我终于产生疑惑，比如有没有可能我身上真的有什么小孩光环。

不过好在蝙蝠侠还是有点人道主义思想的，至少他给了我几分钟的缓冲时间才开始询问我有没有下一步的讯息。

其实是有的。

昏迷的时间里我将一场大戏看了个彻底。

例如哥谭的混乱，潜藏的阴影，以及集结的杀手们。

“黑面具重金悬赏你的命，现在的杀手们都在待命，贝恩也是其中之一。”

蝙蝠侠闻言甚至没有任何停顿，随后那束冷淡的视线便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推测他在考虑把我安置在某个地方，以防我被他所牵连，但说真的，我又能去哪呢？会韦恩庄园吗？把这些麻烦带到我爹他们身上？

显然不太可能。

蝙蝠侠很明显也察觉了这件事，于是目光短暂的停留后就收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仍旧年轻，或许因为刚刚的事件，总之现在他似乎终于交付给我一部分信任，以至于他甚至没有确认便直接开始询问地点。

“在哪？”

我本来应该不太清楚他想问的是谁，但鉴于此刻我们所处的位置，经历的事件，最重要的是，我得到的剧透里最醒目的角色的人就只有这一切的组织者。

黑面具，西恩尼斯。

我又过了一遍回忆中的场景。

讲真如果是哥谭别的室内建筑我可能会认不出来，但这次这个地方即使一个对哥谭没有任何了解的人也一定会在第一眼认出来。

“哥谭银行的金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