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接触轻柔至极。
他的呼吸中是清浅的血腥味，眼中却是汹涌的情感。
密密麻麻的酸楚，像是针尖在分明已经不存在的感知中蔓延。
我首次感受到了我情感中的自私。
我或许再也回不到这个世界，我真的要让他等下去吗？
漫无目的，永无终结的等待。
……
于是我第一次产生了想让他忘掉我的念头。
或许我最初就不应该介入他的世界，然后留下一段永远无法遗忘的回忆。
他是如此固执的人，我相信这场死亡足以让他永远铭记，却也是因此我不忍心让他永远被这条不属于这个时间的生命所束缚。
因为现实就是，他即使等到了我，他等到的也不是一个他能够……爱的人。
我欺骗了他。
我用这条并不真实存在的生命去欺骗了他往后的余生。
我曾经无数次的猜测究竟布鲁斯为什么没有任何结婚或恋爱。
我曾经以为他只是单纯享受花花公子的生活，以为他只是喜欢所谓的自由，甚至认为他或许就是个不婚主义者。
但他如果是因为我。
如果是因为等我而孤独的守候了这么多年，最后却发现我实际上是他全世界唯一一个不能产生感情的人的话。
我算不算是毁了他人生的人的其中之一。
“对不起。”
我竭力的用甚至称不上气音的声音呢喃着，泪水不住顺着眼角滑落。
“…对不起。”
他抱着我的手越来越紧了，或许是因为我能够感受到的温度也在迅速消失。
于是我合上双眼，首次残忍的向他说出了结局。
“不要等了……没有结果的。”
不只是他。
还有杰森。
即使我们身处的不是同一个世界。
即使杰森的生命中不在有我存在。
即使我不再是最重要的角色。
但只要他活着就好。
哪怕这次换成我努力陪伴他。
“杰森……”
连呼吸都艰难至极，于是即便是简练的语句说出口也依旧勉强。
不是对蝙蝠侠的要求，而是对布鲁斯韦恩。
或许是在初次回到韦恩庄园时就有所察觉，或许是他堪称纵容的种种行为，或许是那个拙劣到好笑的出差借口，或许是他眼中一成不变的固执与隐忍。
于是我忽然就这么突兀的知道了蝙蝠侠的真实身份。
复杂的态度，尽职尽责的呵护，以及贝恩对阿福和迪克的敌意。
一切都指引着一个事实。
他没有摘下头盔，但那双眼睛却熟悉至极。
我伸手，艰难的抓住了面前的人。
这个名义上去往纽约晚宴，但实际上却在哥谭深夜的混乱中穿梭的，伤痕累累的布鲁斯韦恩，最后向他做出了请求。
“求你，不要带走他。”
……
失重感随着强光降临。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有种……有人看着你睡觉的感觉。
说实话，时空穿越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复杂，其实就只是眼一闭一睁，再睁开眼时身边的场景就完全变了。
从蝙蝠侠最后模糊的面容转到一个带着多米诺面具的鸭舌帽男。
“你醒了？睡美人。”带着鸭舌帽疑似军火库的人此刻正蹲在我身边好奇的看来看去。
说实话，这种探查的目光就是我最难以接受的类型了。好在周围不止他一个人，他背后的人立刻眼疾手快的把他提了起来，以保证我免受他的视线伤害。
为什么说他是疑似军火库，因为虽然的确有军火库这个名号，但至今没人能确认这个军火库是否真的存在，还是单纯只是某个超英的马甲或者新衣服。
不过好在他旁边这个人我是认识的。
“小……咳。”我看着面前红彤彤的头盔一个不自主险些叫出小乖这个称呼，也自此我才回想起来，我穿越前似乎的确是在和小乖一起，结果不小心被谁给阴了。“发生了什么？”
“什么？噢，我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你的睡眠质量，至于发生了什么你得问他。”
疑似军火库在被拉开后便察觉到了我对视线的不适，于是再次凑过来时他立刻转变了做法，他的目光开始尽可能的避开我，随后单手挡嘴，虽然以一种说悄悄话的动作声音却丝毫不减。“不过他现在有点敏感。”
于此同时他又转头向着小乖大声表态。“————嘿，伙计，你放心，我没把你刚刚还在哭鼻子的这件事告诉她。”
说实话，虽然这种说话方式不太讨大部分人喜欢，但我其实还挺吃这一套的，毕竟当迪克想要逗我的时候就喜欢用这种语气。
“谁欺负他了？”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谁欺负他？”疑似军火库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的答复，于是非常明显的被噎了一下，他震惊的看了一眼旁边不置可否的小乖，随后在沉默了几秒后依旧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谁.欺负.他？咱俩讨论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刚刚还在说他哭鼻子。”我拍了拍还算干净的毛衣爬起身，身上的伤口和衣服都和穿越前一模一样。我虽然既不相信小乖会被欺负也不相信小乖会哭鼻子，但不妨碍我觉得逗这人相当有意思。
“要我说我这个属于艺术加工。”在观察了半天后做完心里建设的疑似军火库终于顺利的接上了话，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保持安静的小乖后正大光明的凑了过来。
“咳，让我插一句，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
还能是什么关系，我是韦恩的女儿，他是蝙蝠侠的帮手，虽说我怀疑小乖对我的感情不一般，但我总不好意思那么明显的说出来吧。
“不不不，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全世界都知道你是韦恩的秘密女儿了。事先说明，我没有模仿三流反派的想法，但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他是谁对吧。”
“？”
我应该知道小乖是谁吗？
还不等我问出口小乖立刻眼疾手快的给了疑似军火库一个代表友爱的肘击，在他吃痛露出被兄弟伤害了的表情时小乖才简洁的介绍了他们的身份。
要我说不愧是超英爱好者，我的判断竟然一个都没错（虽说没有确认）。
军火库抽着凉气揉了揉左腹。“说真的，伙计，我没有关心你感情生活的想法，但我严重怀疑这件事如果坦白了的话我们起码有五年要绕着哥谭走。”
顿了顿他接着说。“加上布鲁德海文，你都想象不到当我来一趟哥谭结果蓝鸟告诉我他一整个月都没时间时的感受。恕我直言，虽然我们两个是好哥们儿，但在你们的家庭连续剧里这次我中立。”
提起哥谭我又想起了那个荒唐的穿越，以及和蝙蝠侠度过的一夜。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细节被我遗忘了，甚至说我几乎觉得所有东西都快被我忘完了。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我焦急的捏住了小乖的手。
“等等，我问一下，杰森陶德，你们有人听过这个名字吗？”
其实我去查韦恩集团的信息库或许更加简洁，但我坚信如果杰森，我二哥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很知名，仅凭杰森陶德这个名字就足够了的那种知名。
然而当我说完后两人却一个也没开口，军火库有些讶异的闭上了嘴，而红头罩则是松开了握着我的手，缓缓垂下了视线。
不知沉默延续了多久，小乖——或者红头罩终于接过了话尾。
“说完了，该我了？没有，没听说过。以及我没这种想法。好了，问题结束。”
他相当冷淡的终止了话题，随后抬手擦去了我眼角的泪水。我才发现我竟然在不知何时哭了出来，好在最后几句话似乎并没有被他们听到。
于是小乖擦完泪后只是面不改色的把我抱了起来。“现在我送你回韦恩庄园。”
果然不是过去……或者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避免的意外。所以为什么我没能去到更晚一点的时间线……我拧着衣角，不自觉的将头埋进了小乖的肩窝。
很奇怪的是，虽然我现在过的也很好，很多人对我都很好，我也已经很少回想起二哥了，但在这种时候还是会难受，还是会遗憾，这是难以控制的，就像是失去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一样。
不过大约是我一晚上哭的次数超过了平均值，于是我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尖的微酸，老老实实接受了现实。
说实话，虽然小乖相当冷淡的说他没有这种想法时我还是觉得很可惜的，不过好在我早有了他把我当女儿的准备，因此也不至于太过失望，不过听军火库的意思和称呼他很有可能和夜翼的关系相当不错。
“我就是问一下啊。”我老实坐在小乖怀里，趁着军火库用特制箭链正好荡到我面前时我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你认识夜翼吗？”
“啊？哦，当然，我们是好哥们。”军火库终于从沉默中解脱出来，他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后他向小乖的后脑勺看了一眼，语气逐渐幸灾乐祸起来。
“怎么？你想要夜翼的签名吗？咳，不过如果你喜欢夜翼的话，以红头罩贴心靠谱好大哥的名义，我还是要建议你也可以考虑一下红头罩的，虽然他对你‘不感兴趣’。”
我倒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小乖，毕竟小乖又好又帅，但说真的，小乖对我的态度就是单纯的大家长的感觉，况且他自己也说明了他没有这个想法。
不过或许是弓箭手的眼神确实好用，于是即使是在黑夜里他也看出了我几乎写在脸上的情绪的变化，并及时开口到。“或者考虑一下我。”
他很明显只是个开玩笑的语气，我也能感觉出来他想要调动目前气氛的意味，于是终于配合他弯了弯眼睛。
“不用了，毕竟我是夜翼真爱粉嘛。”
我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对话，然而万万没想到。
军火库：“呦，蓝鸟。”
正满世界找人的夜翼：“……”
绝顶尴尬的告白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