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问题就是，我刚拧完衣服，手上全是血，推开玻璃的时候也在上面按了个血手印。

别的都还好，就是怪渗人的。

如果开着灯或者有人来看的话一定会吓一跳。

但问题是，我爹的房间似乎只是被看了一眼，随后就被草草放过了。

很奇怪，为什么最重要的房间反而被放过了，就像是他们为的不是钱而来一样。

然而随后我就发现了原因。

因为来的人是贝恩。

说实话，我觉得贝恩应该能猜出我的落脚点，但他却完全不像是为我而来。

他们的样子倒更像是在找阿尔弗雷德和迪克。

这是为什么？

为了用阿尔弗雷德他们把我钓出来？

我觉得很有可能，而且也很有效。

我抽了口气。

现在迪克我虽然救下来了，但是阿福我却没有找到。

我知道家里一直有安全屋，但具体的位置我却不知道。

我现在只担心贝恩他真的把安全屋找出来，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然而正当我在偷偷观察时，阿福忽然拿着狩猎专用的双管霰弹器械从死角中走了出来。

我能猜到他是为了我们才出来的，不过也算是给我一个救人的机会。

我摸出蝙蝠侠给我的钩爪枪，还好他在把我放下时没有把枪收走。

为了保证不被误伤，我在确认安全后从我爹的房间钻了出来，浮在房顶上挥了挥手。

肉眼可见的，阿福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一点。

我借着贝恩在搜寻令半个别墅之际，迅速跑下楼梯拉住了阿福，然而正当我准备用钩爪枪直接升到二楼时，爪尖却被突如其来的手截住了。

是贝恩。

我真的会讨厌那些武力和智力都在线的存在。

我还记得贝恩先前的力量，于是甚至不用他拉我就干脆利落的放开了钩爪枪，随后拉着阿福一个垫步就翻上了房顶。

其实在贝恩的眼力下我本不应该带着阿福返回屋顶，但鉴于迪克还在屋顶，而且贝恩他们连蝙蝠战机都能打下来，他未必不敢直接炸了韦恩庄园，因此我直接将迪克交给阿福抱着，另一边借着钩爪枪迅速逃窜。

但我到底用不顺手钩爪枪，即便经过了一夜的训练准头已然有限，于是使用钩爪枪这一任务就交给了训练有素的阿福。

这也正如我所料。

当我的视线捕捉到熟悉的钩爪抓上了阿福的后背时，我手中紧攥着的蝙蝠镖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干净利落的铰断了绳索，随后松开阿福，随着力道向后坠去。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我已经飘不太起来了，更别说庄园外停了三四辆越野车。

我没办法带着他们安然逃离。

于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

刚刚用从我这里劫来的钩爪枪瞄准阿福的贝恩似乎并没有预料到我会返回，更没想到我会带着阿福的双管枪返回。

我指腹紧紧压着扳机，在即将瞄准贝恩开枪之际，我突兀的想起了蝙蝠侠的不杀原则。

……实话实说，异世界的生死本身不会影响我的真实生死。

既然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那么我真的有必要开枪吗？

就是这短暂的犹豫，我的枪被贝恩劈手夺去。

说实话，在原本回来时就已经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在加上后续那一连串的行为，其实在被贝恩拽回去前我的灵魂就已经脱离了大半，感知也已然消失，于是在半明半暗之间我就这样没什么代入感的目视着自己重重的砸进了韦恩庄园的大厅。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亲眼看完贝恩一系列重击我甚至自己都没想到为什么我还活着。

或者说，还留有一丝意识。

或许人类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情况，比如像现在这样，在临死前灵魂最后的聚拢。

要我形容的话，就像是在长久的混沌中清醒了过来。

讲真其实我也没有这么留恋这个时间线，理由有很多，比如在这里要为蝙蝠侠打工，这里不能被阿福，迪克和提姆他们宠着，再比如这里没有杰森，没有夜翼等等……

而且在这里我只是个无身份的游民，于是让我拼了老命即使回光返照也一定要抓着眼前人的拇指，想要留下来的原因就是————我太亏了。

合着我就是个临时打工人，遭完罪就给一脚踢走是怎么回事，有今夜这么一件事我起码和蝙蝠侠的关系要上升一个档次，你好歹让我享受一下红利吧，我也很想跟别人炫耀一下……好吧，虽然因为社恐我不太能接受炫耀给别人看这点，但千辛万苦打完攻略线结果直接烂尾是要怎样啊，连结局cg都不给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走啊！

就像是已经查遍攻略重打无数次，费尽千辛万苦的打通的游戏，结果在即将看结局的时候突然被删了记录。

这真的是会让人忍不住要和小丑抢工作的程度。

想到此处我越发用力的抓住住蝙蝠侠的手。当然，我也很想像乙女游戏一样浪漫的握住他的手臂，但问题是蝙蝠侠他不是乙女游戏里细胳膊的娇弱美男，于是在抓紧我的情况下，他原本就肌理分明的胳膊绷的越发紧，硬的我完全抓不住。

这次蝙蝠侠依旧什么都没说。

我甚至能捕捉到他在从废墟中翻出我时脸上那一瞬间的哀恸，那早有预料却依旧清晰至极的神色。

他也并不是毫发无伤，从他裂纹的头盔下淌下了一条清晰的血痕，他的步伐也略显踉跄。

但从他将我从韦恩庄园的废墟里抱出来起，他一个字都没说。

唯一能够宽慰我的是，在蝙蝠侠发现我后四处搜寻我的迪克和阿福也赶了过来，他们都安然无恙。

其实某一瞬间我觉得蝙蝠侠是想说些什么的。

从他极力把握力度，以至于手臂都微微颤抖的时候。或者从他望上来时极其压抑的表情中。

我忽然觉得很可惜。

我一直知道蝙蝠侠保护着哥谭，但他在我眼里一直只是一个单薄的称号而已。

一个强悍的义警，一个强势的英雄，一个冷漠的虚影。因此我对于他很难说有太多感激，更多的则是一种看新鲜事物的态度。

然而我今夜遇到的蝙蝠侠却并不再是一个称呼。

他的确如传言所说的一样刻薄，多疑，冷漠。但他却没有传言里的对策无数，身手超群。

按理论来说我应该是很失望的，我应该失望的。但他受的伤太多了，来不及的事情也太多了，于是我很难不去想他每一夜都是怎样的生活。

很难不去想象一个人究竟要怎样才能在这种生活中坚持下去。

也很难不发现他只是一个人类而已，一个没办法飞天遁地的人而已。

……更难以想象在眼看着我死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一定会认为这是他的过错。

我想告诉他我没事。

想告诉他我只是返回未来。

但我只能怔怔的看着他，看着想要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的焦躁，看着他仿佛对现状不甚理解却又对一切清楚至极的痛苦，看着他那双钢蓝色的眼睛里涌动着压不下去的情绪。

我忽然觉得……我似乎做错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

【我让他失去了他为数不多的所有物。】

但更多还是因为——

【这是在我甚至不知道他拥有什么的时候。】

毫无理由，毫无原因的，些许酸意爬满了心头。

像是有人在胸膛中握住了我的心脏，开始不住的捻揉。

像是后悔又像是不甘。

这一夜我明明过的相当的艰辛，无数次我都在渴望着回家，无数次都在考虑着离开蝙蝠侠的身边。

我应该是非常愿意回去的，但此刻我忽然有了想要留下来的想法。

经过了极其极其极其极其漫长的一夜后蝙蝠侠沉默的抱着我，背后是微微发亮的天际线。直到此时我才发现，那张在晚上给了我无尽底气的脸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成熟。

不像是我预想中的三十多岁，他似乎没比我大多少，也就只是和迪克差不多的年纪，黑色睫毛在面具的空隙中低垂着，随着眨眼和风浪有一搭没一搭的颤抖。唯一大面积展露的下半脸棱角分明，形状立体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敢坦言，这又是一个如果不是面具下没有鼻子就一定是个帅哥的人类高质量男人。

…………他有很多选择。

他原本可以有很多选择。

如果他没有成为蝙蝠侠，那么他就不必要承担这些压力和痛苦。

而且是在这样的年纪里。

虽然我知道他无论对于谁都会老实保护，虽然我知道他可能只是愧疚。

虽然一整夜我都在埋怨我面前的为什么是一个新手期的蝙蝠侠，但此刻发现他真的要换成多年后冷酷无情高效率的蝙蝠侠时，我又难以置信的开始不舍。

毕竟我或许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孤身一人，被迫和我并肩前行，青涩又情绪化的黑夜骑士了。

不过好在我很清楚蝙蝠侠的角色定位，我知道他是一视同仁的类型。于是虽然有些伤心，但是我觉得我回去可以写一本叫反PUA守则的书了。

或者，是他该写这样一本书了。

说真的，想要离开这里的理由很多，但留恋这里也有理由。

而且一个就够了。

例如这个今夜从头至尾冷静理智，运筹帷幄的人。

这个几乎看不出感情波动，眼里向来燃着一片冷火的人忽然低头吻上了我的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