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旗袍上精美绝伦的刺花纹绣,再到身上价值连城的翡翠玛瑙,最终将人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岁月雕刻的磅礴大气五官中。
徐晴桉定了定脚步,一句经典的“岁月从不败美人”在脑海间瞬间炸开。
好一张国泰民安的富贵脸。
就在徐晴桉还在猜测着这到底是哪家的富贵太太时,只见那女人径直走到她面前,然后一脸殷勤直接拉起她的手:“你应该就是晴桉吧。”
女人目光中显露出来的慈爱实在是让徐晴桉吃了一惊,就在她讪笑着要抽回手时,身后却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姑姑”。
“姑姑?”
徐晴桉不禁顺着身后的声音复述了一遍,眼前的女人瞬间乐开了花连忙应着:“哎,好孩子。姑姑今天来的匆忙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就先记在淮序账上吧,这小子最近生意不错,你可不能放过他啊。”女人边说边压低声音,尤其是说到后半句更像是闺蜜间的密话。
“姑姑能来就已经够好啦,还需要什么礼物啊。”
“怪不得老爷子最疼你,这张小嘴跟抹了蜜一样。”
“都是爷爷疼爱,替我多说了不少好话啦。”
徐晴桉一面甜甜应着,一面竭力思索着,秦老爷子共生了四个孩子,除了早逝的秦家大伯外,还剩下远在东南亚的秦淮序父亲和大西洋对岸的秦家三叔,至于最后一位就是眼前这位美人姑姑——秦卿闻了。
秦家男丁向来随了老爷子温雅的外表,说话行事都斯斯文文的,反倒是唯一的女儿被宠上了天,再加上秦卿闻深得老夫人的遗传,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个令人闻声丧胆的主。
徐晴桉瞥了眼身后跟上来的身影,也顾不上身旁的秦卿闻,迅速转过身直接双手捧起秦淮序的脸。
两道掌印就恰到好处遮掩在纤指下方,她眨了两下眼。
“老公,你先上去等我吧,我和姑姑说会话嘛~”
娇软又刻意拖长的嗓音,配上带有七分蛊惑和三分威胁的媚眼,秦淮序很难猜不透她的小心思。
不就是怕人发现她赏了他两个大嘴巴嘛。
还有她徐晴桉会忌惮的人?
秦淮序似故意作对般,抬起胳膊就准备将脸上的玉手移走:“这么快就想支开我单独练习?”
他话音刚落在耳边,徐晴桉的双手就不自主松了一下,但很快那十个指头就像化为章鱼爪又牢牢吸在他脸上。
她承认,她选择嫁给秦淮序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中了他的家庭复杂性,支开他除了粉饰方才的恶行外,更重要的是要将她在车上学习的招式找个合理的运用场景。
可这些都是她的内心所想,他是怎么发现的?
徐晴桉眼珠迅速一转,笃定开口:“你刚刚就是偷看我手机了!”
“不小心瞄到一眼。”
“不小心瞄到?有多不小心,这样,这样,还是这样?”
她的双手一点点贴近,眼前那张清秀无比的脸却在瞬间被挤成了嘟嘴鱼。
徐晴桉一时没憋住,“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但在秦淮序的眼神示意下,她还是反应过来眼下压根就不是在逼仄的安全通道内,而站在她身后还有他那身肩无数勇事的亲姑姑。
完了。
徐晴桉大脑飞转着应对措施,可手机上那些文章也没写到把人家亲侄子打了该怎么办啊,要不也让他咬她口?
那不行,是他先算计的她,他凭什么咬她啊,要不还是直接全盘而出?
可被人算计来算计去显得她智商有点感人,不好不好……
徐晴桉还在想着万全之策,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笑声。
她寻声微转过身,连带着手掌也偏移一寸,一抹红晕恰如一朵红梅偷漏出半点春光。
秦卿闻望着那角红晕,嘴角的笑意愈发意味深长,她又瞧了一眼秦淮序后,才说道:“你们小两口久别重逢难分难舍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今这舞会我也乏了,剩余的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处理吧,我先走了。”
秦卿闻说完头也不回出就了大厅,徐晴桉有些茫然回过头,盯着秦淮序认真发问:“你姑姑是不是生气了啊?”
“你从哪看出来的?”
“你没看见她刚才那笑里面藏着三分悲悯、三分愤怒、以及四分藐视,面对敌人的最好回击方式就是藐视,以不动制万变。”
“这些也是网页上面写的?”
“你别打岔,完了,这下练习难度怕是要升级了。”
徐晴桉自顾喃喃着,秦淮序听得有些忍俊不禁,有时候他确实也很好奇她这小脑袋里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连接的。
他压了压嘴角,也跟着蹙起眉低叹了口气。
徐晴桉一听他叹气,瞬间炸了毛:“你叹什么气啊!”
秦淮序面露哀色,为难开口:“你也知道我姑姑的脾气不大好,而且吧我姑姑至今都没个一儿半女,平常啊最疼我了,小时候要是被她看见我磕着碰着了,那我爸就得多挨三天数落,怎么说呢,说是亲儿子也不足为过吧……”
秦淮序越说,徐晴桉的脸色就越描越黑,这是真踢到钢板了啊。
徐晴桉快速收回手,拎起裙摆就准备往外逃。
秦淮序见她要走,一把拦下:“仓皇逃跑可不是你的风格。”
徐晴桉脸一红:“谁说我要跑了,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裴离又给我接了部戏,我打算提前回组好好练习练习。”
“是吗,可裴离发给我的行程表里面你这一个月都是空闲的。”
“谁说的,还不许他们临时加戏嘛……不对啊,你凭什么有我的行程表,秦淮序,你监视我!”
“没有吧,行程表都是要公示的,我只是从裴离那提前知道而已,如果你觉得不公平,我可以让蒋鹿勋也给你发一份我的。”
秦淮序振振有词,徐晴桉暴躁拦住他要消息的手:“谁要知道你的行程啊!”
“怕你觉得心理不平衡。”
“你人还怪好的嘞,我谢谢你嗷。”
“不用谢,夫妻之间坦诚相待是应该的。”
秦淮序一句接一句,徐晴桉的愤怒值再次拉满,但不等她发作,秦卿闻的消息还是发送了过来。
【淮序啊,你和晴桉最近应该也不忙吧,我明天要回趟老宅,要不要一起?】
徐晴桉盯着屏幕前的消息顿如泄气皮球,直将头摇成拨浪鼓:“那个,我不反对回老宅,但能不能缓几天啊……”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秒秦卿闻的消息再次堵住了她的退路。
【正好过两天就是老爷子的生日。】
秦淮序也有些无奈收起手机,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尽数别到耳后:“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那可不好说,到时候我势单力薄,在老宅备受欺凌,岂不是……”徐晴桉用力眨巴了两下眼,可不争气的泪腺压根没有一点酸涩,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该哭的时候不哭,不该哭的时候发酸个什么劲!
徐晴桉心中愤愤,只见秦淮序替她裹上外套,然后直接抱起人朝走去:“想象力很丰富,但下次别想了,是回梨城,又不是龙潭虎穴。”
一听“梨城”两字,心中的最后一丝忐忑也瞬间烟消云散。
自己家就在梨城她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打不过的话就跑回家喊帮手呗。
秦淮序见怀中的眉目重新舒展开,就知道她早已想好了退路,唇间不由再浮出一抹笑意:“不会把你气回徐家的。”
“咦,最会气人的人当属你无愧了,这事但凡你要是排第二,我都得跟他们急眼。”
“行,我最气人。”
“你先别行,你这个语气听起来就非常敷衍。”
秦淮序脚步一停:“哈?”
“别装无辜,把我放下来。”
秦淮序没有松手,大阔步继续朝外走去:“为什么会觉得敷衍?”
“我都说了语气,语气!”
“可我只是陈述附和啊,没有其他意思。”
秦淮序越认真解释,徐晴桉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有病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把我放下来!”
徐晴桉脚一挨地就迅速上了车,车窗缓缓按下,那张明艳的脸就越来越远。
“秦总事物繁忙就留在这好好收尾吧,顺便好好反省一下。”
迈巴赫扬长而去,秦淮序一头雾水回过头,朝身后的蒋鹿勋问道:“‘行,我最气人’,这句话的语气到底哪敷衍了?”
蒋鹿勋:“……”
“算了,我跟你个单身汉请教这些有什么用。”
蒋鹿勋:“……”
你俩礼貌吗……
但瞧着他脸上又多出来的那道掌印,蒋鹿勋还是多问提醒了一嘴:“秦总,你知道以身入局的代价是什么吗?”
秦淮序淡然回头:“要么皆大欢喜,要么玉石俱碎。”
从他决定放下过去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过全身而退。
她是他逃不了的劫,他逃不过,也不想逃。
蒋鹿勋还有些诧异他的回复,可人已然朝车内走去。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眼前的车子再次扬长而去,蒋鹿勋风中凌乱。
“但凡少点套路多点真诚,你们俩应该早成了,说不准孩子都能打酱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