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le Tsumii 篇（一）

1518－7－17 晴

我们靠近塔苏米岛边缘了，跟预计抵达日期差不多。

这次航行用了我们大半个月时间，一路风平浪静，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幸福又充实。

白雁把船停好之后，佩金和夏其先领人去侦查情况了，后续会和我们一起行动。我们其他几个人做了一些准备工作之后也在岛上登陆了，剩余的人可以选择下船自由行动或者就留在那守船。

我们沿着一条宽阔的土路走，偶尔碰到有分叉口的地方会出现几个路向标，上面刻的歪七扭八的字都被风化的有点模糊了，漆着的彩色颜料也已经斑驳了，非常残破，而且指的方向也不准，有些箭头掉在地上，有些箭头指向草丛……甚至没有人来修理或者更换，看来已经废弃好多年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隐约能听见嘈杂的人声了，还有异域风情很浓的鼓乐声，越走近，声音就越大。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市集，不同规模的摊位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物件，这些摊位被纵横的土路分割成几列或者几块区域，就像一张巨大的棋盘，或者是……从前几何里学的坐标系？

偶尔有车从土路上行驶过，扬起黄色的尘土。那种车应该是当地的特色交通工具，车头和自行车类似，车身靠轮子驱动，是三角形的，上面用木架搭了白色的篷布，看起来就像一个可移动帐篷。

我们逛进市集里，一路走走看看。这些摊子有卖兽骨制成的摆件或者壁挂、芦苇编的坐垫、画着各种纹样的陶罐、还有不同图腾的针织毛毯和晒干的草药……总之非常非常多，但文明程度比起发达地区稍微有点落后。

我注意到，这里人的肤色是和我们脚下土地一样的深黄色，女性的发型大多为玉米卷或者麻花辫，穿蜡染的宽松裙装和平底拖鞋，身上都有各种配饰；男性基本为寸头，偶尔有几个是长发，低低地束在脑后，穿着改良过的打猎服，有戴发带的男性还会插上羽毛。

伊卡库说，这里和她家乡那边的部落很像，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我开玩笑说，说不定好久以前就是同一个部落的祖先呀，航行到这里定居了嘛。

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好新奇，异域文明就是有一种神秘感和吸引力。

突然，伊卡库惊呼了一声，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哇——！！”我们异口同声地叫起来，贝波也慢半拍地“哇哦！”了一声。

那是一家超级大的服装店！

看起来是当地规模最大的一家，顾客络绎不绝。仅仅是我们从门口能看到的部分，就有各种珠串和披肩，房梁上垂坠着轻纱，彩色碎玻璃被细麻绳串起来，有风吹过就发出好听的声响。

“我想……”

“我也是……”

“那我们……？”

“好！”

我们击了个掌，同时转向罗：“船长，我们可以去吗？可以的吧，不体验一下的话那不是白来了嘛！”

我们留下一句“消费就由您买单啦，拜拜——！”就一溜烟跑进店里。

“喂…！你们两个真是……”

“船长，我也想去嘛。”说话的是贝波。

“你一只熊去什么去……”话还没说完，熊影已经没了。

……

我们两个在挑饰品的时候，看见被店员拦在外面的贝波。

“您好~这里不支持宠物进店的哦。”

“我不是宠物，我是店里那两个女生的同伴。”

“不好意思哦，只要是动物的话都是不行的呢。”

“噢…好吧…对不起……”

眼看着情绪就要低落下来了，我俩赶紧哄他：“贝波！不要伤心啦，等会儿我们给你挑一条最酷的腰带！”

果然很快就哄好了。

我给自己搭了一条带流苏的蜡染长裙，戴了各色石头和贝壳串起来的几条颈饰，手臂上套了一圈金属臂钏，额头上是很有本地特色的额链，脚上踩普通的皮革短靴，店员还帮我编了一条麻花辫。

伊卡库是按她记忆中的家乡服饰穿的，和我差不多，只是额头上的换成了针织发带，鞋子是绑带凉鞋。

我们换了装束以后，除了肤色以外，简直和本地姑娘一模一样嘛。

从店里出来，贝波忙着跟大家显摆他那条新腰带，我也往罗面前一站，做出一个抚胡子打量的动作：“我说啊，船长，贝波是熊也就算了，你们的打扮在这里说不定会被当成奇装异服诶。”

“那我也不要，看这里的男人穿的都什么啊……”他往周围看了一眼，再次确认道：“嗯，不要。”

也是……让我们“北海潮男”穿那种衣服太为难他了。我脑补了一下他臭着脸，脚踩芦编鞋头戴羽毛的样子，没忍住爆笑起来。

然后我很快就正了表情，开始说正事：“刚刚在店里，我从店员那里探听到了一些信息。这个岛屿，外围称作‘上土’，是普通的边疆城镇和集市，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内围被称作‘下土’，是食人族的地盘，有野蛮的祭祀仪式，偶尔还有食人族流窜到上土掳人。”

我回忆了一下，继续说：“上土与下土之间是一圈高大的天然屏障，由形似藤条的物质组成，受灼烧或劈砍会喷出一种汁液导致皮肤被腐蚀，医治不及时会死亡。从前就有探索那片区域的士兵因此丧命，部落议事会那边一直想清扫下土，因为有这个藤墙，甚至都无法进入那边，也不知道那些食人族是怎么流窜过来的……”

刚好佩金和夏其跟我们会合了，我们就找了一处餐馆做落脚点，点了一些吃食，开始交换各自得到的信息。

这里的饮食我吃不习惯，什么烤羊驼肉排、玉米汁我都不是很喜欢，但好歹有一碗鸡汤面，简直就是救赎。

佩金一边讲，我一边吃，他的嘴没停过，我的嘴也没停过。直到我听到左边有人轻不可闻地笑了一下：“你好歹听一下吧。”

“我有在听啊船长。”我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擦嘴，“就是说，下土那边非常崇敬一个大祭司，传言说会术法，食人族能跑来上土多半是因为他，还有就是这儿一周后会举办一个叫‘炽’的传统节日嘛。”我朝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毛，然后也跟佩金夏其说了我们这边了解到的。

接近傍晚时分，我们初来时的鼓乐声已经停了，换成了几个穿黑色长袍的乐师在演奏一种骨制管乐，说是在为“炽”预热。

道路旁放置了篝火架代替路灯的作用，现在已经全都点燃了。本来想去找家旅馆睡，但没想到这里的身份制度还挺完善的，住正规的旅馆需要一种特殊草纸做的身份卡片，否则只能住临时的帐篷。

我们选择了住帐篷，两三个人住一顶。

到了晚上的时候，我睡不着、伊卡库也睡不着。我是因为太兴奋，伊卡库是因为触景生情、想她的故乡了。

我们聊到很晚，她和我说她小时候跟着大人们在部落后面的森林里猎兔子、和伙伴在浅溪里抓鱼和玩水、和阿妈一起往百岁符里装草药……但是这些在她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过去八年了，她还记得山洪把部落冲毁、自己和家人离散的那时候。

说到后面她已经有点哽咽了，我也跟着红了眼眶，可我不会安慰人，只能轻轻牵起她的手，把她的手包裹住。

我知道她第二天又会恢复成平时那种开朗旷达的样子，但作为她的好朋友，见到她难过，还是会觉得…心里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