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对啊，阿切尔，”韦斯莱先生说，他和气地转向小精灵，可是她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畏惧地退缩着，好像他也在冲她嚷嚷似的，“你到底是在哪儿捡到哈利的魔杖的？”

闪闪使劲拧着她身上的那块茶巾的贴边，她手指的劲儿太大了，贴边被拧得开了线。

“我——我是在……那儿捡到的，先生……”她低声说道，“那儿……在树林子里，先生……”

“事情很清楚了。”韦斯莱先生说，“变出标记的人，不管他们是谁，在完事以后就幻影移开了，扔下了哈利的魔杖。他们干得真聪明，不用自己的魔杖，免得暴露身分。片刻之后，这个倒霉的闪闪无意间看到了魔杖，把它捡了起来。”

“这么说，她当时离真正的罪犯只有几步远？”迪戈里先生不耐烦地说，“小妖精，你看见什么人没有？”

闪闪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她那两个灯泡大的眼睛看着迪戈里先生，又看看卢多·巴格曼，再看看克劳奇先生。然后她吸了一大口气，说道：“我没有看见什么人，先生……一个人也没有……”

“阿莫斯，”克劳奇先生很生硬地说，“我完全知道，按照一般的程序，你要把闪闪带到你的司里审问，然而，我还是请你允许由我来处置她。”

“你放心，她会受到惩罚的。”克劳奇先生冷冷地补充道。

“主——主——主人……”闪闪抬头看着克劳奇先生，眼睛里含着泪花，结结巴巴地说，“主——主——主人，求——求——求求你……”

克劳奇先生瞪视着她，他的脸色变得僵硬起来，每根线条都显得十分突出，目光里没有丝毫怜悯。

“闪闪今晚的行为，令我感到十分震惊，”他慢慢地说，“我叫她待在帐篷里。我叫她守在那里，我去解决骚乱。我发现她违抗了我。这就意味着——衣服！”

“不！”闪闪失声尖叫，一头扑在克劳奇先生脚下，“不，主人！不要衣服，不要衣服！”

“她当时是吓坏了！”赫敏狠狠地瞪着克劳奇先生，愤慨地说道，“你的家养小精灵有恐高症，而那些蒙面的巫师把人弄到空中悬着！她想逃脱他们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不能责怪她！”

克劳奇先生往后退了一步，摆脱了小精灵的纠缠。

他低头审视着闪闪，那神情就好像她是什么肮脏腐烂的东西，正在玷污他擦得锃亮的皮鞋。“我不需要违抗我命令的家养小精灵，”他望着赫敏，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一个忘记听从主人意旨、维护主人名誉的仆人。”

赫敏还想说什么，她被阿切尔按住。

后者打量了闪闪一眼，她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别哭了，小家伙。”无杖魔法课的教授说，“如果克劳奇先生不愿意要你，你可以到我这里来。”

她笑了笑：“自从我到了霍格沃茨，我的黑龙谷就一直没人料理。你大概可以去那里帮我做事。”

“布拉赫尔女士——”克劳奇先生不悦地说，他的声音带上警告。

阿切尔知道她这么做会得罪克劳奇，不过她不在乎。

如果她能探听出那个家养小精灵的有关克劳奇的秘密……她还怕一个秘密被泄露的人的威胁吗？

“请原谅，可是你知道一个能干的家养小精灵有多么难得。”她说着“请原谅”的话，但是她的语气里可没有半点祈求原谅的意思。

这让克劳奇的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那双眼睛尖锐地盯着她：“布拉赫尔女士如此在意我的家养小精灵，刚刚发射出黑魔标记的，不会就是你吧？”

韦斯莱先生担忧地说：“阿切尔……”

“说话要有证据，亲爱的克劳奇先生。”阿切尔轻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带着我的几个学生离开这里了。”

“慢着！”

他大步走过来，盯着那个铂金色的脑袋。

“他是谁？”

原本无所在意的阿切尔怫然变色：“怎么，怀疑起我这个老师不算，还要怀疑起我的学生吗，克劳奇先生？”

哈利猜测，假如克劳奇认识马尔福，那可就压根不能说怀疑，而是说确定了。话虽如此，他还是往前迈了一步，挡在德拉科面前。与他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罗恩和赫敏，他们沉默着，也挡在德拉科面前。

“他是卢修斯的儿子是不是——”克劳奇先生越过黑发、棕发、红发三个小脑袋，直直逼视他眼里的目标。

德拉科在那样冷峻无情的目光下，情不自禁地抓住前面一个人的衣服。

他没发觉自己抓衣服的时候还带上了一丁点儿的肉。哈利吃痛，要不是现在这个情况，他肯定要转过头去对德拉科怒目而视。

韦斯莱先生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阿切尔，不赞同地说：“巴蒂，因为大人之前的某些经历，牵扯到一个那些事发生时他才刚出生，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子身上，恐怕是不合适的。”

“亚瑟！”克劳奇先生大声喊道，眼珠子暴突出来，“我相信你还记得，在我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有许多证据表明我一贯厌恶和仇恨黑魔法，以及所有玩弄这些法术的人，是不是？在我看来，他很有可能——”

“那你就去找卢修斯·马尔福。”阿切尔冷冰冰地说，“找到有关他的证据，找到他指使自己儿子发出黑魔标记的证据，然后你再来跟我说我的学生是一个小食死徒，再到霍格沃茨来把他抓起来。不然，无论你说什么，我也只会把你的话当做毫无根据与理由的攀扯还有诬蔑。”

克劳奇先生长久的、冷冷地盯着她。

那是一阵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默。

原本哭得伤心极了的家养小精灵，现在也不哭了，她那满是泪水的眼睛望着阿切尔。

最后韦斯莱先生轻声地说：“好吧，如果没有人反对的话，我就把我的人带回帐篷去了。阿莫斯，魔杖已经把它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如果你能把它还给哈利，就请——”

迪戈里先生把那根魔杖递给了哈利，哈利把它装进了口袋。

“走吧，你们几个。”韦斯莱先生小声说道。

可是赫敏似乎不愿动弹，她的目光仍然落在抽搭的小精灵身上。

“赫敏！”韦斯莱先生说，口气更急迫了。

“赫敏。”阿切尔低头轻轻地说。

赫敏咬了咬唇，转过身，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出空地，在树林里穿行。

“闪闪会怎么样呢？”他们一离开空地，赫敏就问道。

“不知道。”韦斯莱先生说。

“他们怎么那样对待她！”赫敏气愤地说，“迪戈里先生一直管她叫‘小妖精’……还有克劳奇先生！他明明知道不是她干的，却还要把她开除！他根本不管她是多么害怕，多么难过——他根本就不把她当人！”

“咳，她本来就不是人嘛。”罗恩说。

赫敏立刻转过来攻击他。

“那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感情，罗恩。他们那样真令人恶心，竟然——”

“赫敏，我同意你的看法，”韦斯莱先生赶紧说道，示意她继续往前走，“但现在不是讨论小精灵权益的时候。我希望我们尽快回到帐篷里。其他人怎么样了？”

赫敏被韦斯莱先生敷衍、应付的口气气得不行，阿切尔没有做声，只是牵起了她的手。

“我们在黑暗里和他们走散了。”罗恩说，“爸爸，为什么大家都对那个骷髅那么紧张？”

“回到帐篷以后，我再跟你们解释。”韦斯莱先生焦急地说。

可是到达树林边缘时，他们遇到了阻碍。一大群神色惶恐的巫师聚集在那里，看见韦斯莱先生正朝他们走来，许多人便向前推挤。

阿切尔看到了：“韦斯莱先生，我先带这群孩子们离开。恐怕今天的事把他们都吓坏了。”

“也好。”

于是他们分散开来走，罗恩往后望时，看见韦斯莱先生瞬间陷入惶恐的巫师人群当中。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包括德拉科，哪怕在赫敏激烈批判家养小精灵的不公正待遇时他也沉默寡言。

阿切尔领着自己的四个学生穿过人群，回到营地。现在到处都安静了，再也没有那些蒙面巫师的影子，只有几个被摧毁的帐篷还在冒烟。查理从男孩子的帐篷里伸出脑袋。

“教授，怎么回事？”他在黑暗中喊道，“弗雷德、乔治和金妮都平安回来了，可是他们几个——”

“我把他们都带回来了。”阿切尔说，她让学生们先进去，自己最后才钻进了帐篷。

比尔坐在小餐桌旁，用一条床单捂着手臂，鲜血正从那里不断地冒出来。查理的衬衫撕了个大口子，珀西炫耀着流血的鼻子。弗雷德、乔治和金妮看上去安然无恙，不过都惊魂未定。

只是当他们看到铂金色的小脑袋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叫出了声：“马尔福！”

德拉科冷淡瞥了他们一眼。

阿切尔脱下手套：“你们知道，那会儿我正在家访。”

他们马上不说话了，只是用着警惕、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食死徒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