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等待着,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祈祷、希冀……如果这一招没有成功……如果火/弩/箭没有飞来……
他望着周围的一切,眼前仿佛隔着一层微光闪烁的透明屏障。它如同一层热腾腾的烟雾,使场地和他周围的几百张面孔都在奇怪地飘浮不定……
接着,他听见了,什么东西在他后面嗖嗖地穿过空气疾飞而来。
他转过身,看见他的火/弩/箭绕过禁林边缘,朝他快速飞来;它飞进场地,猛地停在他身旁的半空中,等着他跨上去。
人群里发出的声音更响了……
巴格曼在喊叫着什么……
可是哈利的耳朵此刻已经不管用了……现在重要的不是听……他抬腿跨上飞天扫帚,一蹬地面,腾空飞了起来。
一秒钟后,一桩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当他飞速地盘旋而上,当风呼呼地吹动他的头发,当下面观众们的脸都变成了肉色的小针眼,树蜂缩小成一条狗那么大时,他意识到了:他抛弃的不仅是地面,更有他的恐惧……他回到了他如鱼得水的地方……
这只是另外一场魁地奇比赛,如此而已……这不过是另外一场魁地奇比赛,树蜂不过是另外一支难缠的对手球队……
阿切尔痛的大叫:“布莱克!如果你再拿你的爪子掐我的手,我会让你知道下场的!”
小天狼星松开了,可是他还是兴奋地高声大叫,声嘶力竭:“加油!哈利!哈利!加油!”
阿切尔本来也很紧张,甚至在看到哈利用飞来咒时如释重负。
可是现在,什么如释重负?
她摘下手套,好让自己更加轻松地把袖子挽起。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刚被小天狼星掐过的地方,先是变红,紧跟着迅速变青,又变成了难看的紫,最后变成了浓郁的紫黑!
她那从来愉悦带笑的脸,彻底结上寒霜。
这次轮到斯内普咆哮着威胁,如果他们再打下去,他就把她们扔到别的地方去!
树蜂似乎不想动窝,它太注意保护它的蛋了。它尽管不停地盘绕、扭动,把翅膀展开又收拢,收拢又展开,那双吓人的黄眼睛死死盯着哈利,但它不敢过分远离它的蛋……而哈利必须诱惑它这么做,不然他就永远无法接近那些蛋……
诀窍就是要循序渐进,步步为营……
他开始不停地飞来飞去,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小心着不要靠得太近,以免它喷出火焰把他击着,但又要构成足够的威胁,确保它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树蜂的脑袋左右摆动着,目光从一对垂直的瞳孔中注视着他,嘴里的獠牙全部露在外面……
哈利飞得更高了。
树蜂的脑袋跟着他一起上升,它的脖子已经完全伸直,仍然左右摆动着,像一条蛇在耍蛇人面前起舞……哈利又升高了几英尺,树蜂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叫。
哈利在它眼里就像一只苍蝇,一只它想拍死的苍蝇。
它的尾巴又连续甩打起来,但哈利飞得太高了,尾巴够不着他……
树蜂朝空中喷出火焰,哈利闪身躲过……
树蜂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过来,”哈利嘶嘶地说,在树蜂上方转过来、掉过去,挑逗着它,“过来,过来抓我呀……你上来吧……”
终于,树蜂竖起身子,黑乎乎的、粗糙的巨大翅膀完全展开了,像一架小型飞机那么宽——哈利立刻俯冲下去。
不等火龙明白他做了什么、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拼命冲向地面,冲向那一窝蛋,现在不再有那对带利爪的前腿保护着它们了——
他松开火/弩/箭,腾出双手——他抓住了金蛋——
随即他嗖地腾空而起,飞离巨龙,在看台上空盘旋,沉重的金蛋夹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底下,这时才好像有人刚刚把音量调了上去——
哈利第一次听清了观众席里发出的声音,人们都在呐喊尖叫、鼓掌喝彩,声音震耳欲聋,就像爱尔兰队的支持者们在世界杯赛上一样——
“看呀!”巴格曼在高声大喊,“你们快看呀!我们年级最小的勇士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金蛋!这将会缩小波特先生与其他勇士之间的差距!”
阿切尔也没时间管小天狼星了,她一脚踹开还要往她身上打的家伙,然后匆匆下了看台。
小天狼星这才反应过来,骂了一声“无耻”,紧跟着冲下看台。
只有斯内普没有动,他还在急速地喘息着,平息着胸腔里的紧张、恐慌还有最后那一瞬的劫后余生似的庆幸与安慰……
哈利看见驯龙者纷纷冲过去,平息树蜂的怒火。在场地的入口处那边,阿切尔、小天狼星,麦格教授、穆迪教授和海格都匆匆走过来迎接他。他们都在朝他招手,要他过去,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脸上的笑容也清晰可见。
哈利飞回到看台上方,人群的喧哗声敲击着他的隔膜。他平稳地降落到地面,几个月来,心情第一次这么轻松……他通过了第一个项目,他活了下来……
“阿切尔,小天狼星!我成功了!”
阿切尔自然为哈利喜悦,但是她没想到小天狼星会忽然蹲下来,掩面哭出了声。
她:??
跟她一样有着疑惑的还有哈利,他从火/弩/箭上下来,紧张地奔向小天狼星:“你怎么了?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从手掌中抬起脸,那是一种怎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可怜表情啊,尤其还要加上他青了的两只眼——另外一只是阿切尔打的。哈利吓了一跳。
“我没事……我就是有些欣慰……缓缓就好……”小天狼星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说
阿切尔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他没事。麦格教授叫你呢,你先过去。”
哈利只好点了点头,这时他注意到他那一向干净整洁漂亮的教母,此时也是十分狼狈的模样,就好像跟什么人拳对拳地干了一架。
“阿切尔?”
阿切尔再次强调她也没事,哈利只好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真是太精彩了,波特!”麦格教授大声说——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已经是很高的赞扬了。哈利注意到她指着他肩膀的手在微微颤抖。
“在裁判打分前,你需要去找一下庞弗雷夫人……就在那儿,已经有迪戈里需要她照料……”
“你成功了,哈利!”海格声音粗哑地说,“你成功了!而且你对付的是树蜂啊,你知道查理说树蜂是最凶猛的——”
“谢谢你,海格。”哈利大声说,这样海格就不会冒冒失失地说下去,把他事先带自己去看火龙的事泄露出来了。
穆迪教授看上去也很高兴,他那只带魔法的眼睛在眼窝里跳个不停。
“你那一招既漂亮又干脆,波特。”他粗声粗气地说。
“好了,波特,请你赶紧到急救帐篷去吧……”麦格教授说。
哈利走出场地,仍然气喘吁吁的。他看见庞弗雷夫人站在第二个帐篷的入口处,神情显得很焦虑。
“火龙!”她用一种厌恶的口吻说,一把将哈利拉了进去。
帐篷里分成了几个小隔间,他隔着帆布辨认出塞德里克的身影。看来塞德里克伤得并不严重,至少他已经坐了起来。
庞弗雷夫人仔细察看着哈利的肩膀,一边气呼呼地说个不停。
“去年是摄魂怪,今年是火龙,接下来他们还要把什么东西带进这所学校?你还算幸运……伤口很浅……不过先要清洗一下,我再给你治疗……”
她用一种冒烟的、气味很难闻的紫色液体清洗了伤口,然后她用魔杖捅了捅哈利的肩膀,他觉得伤口立刻就愈合了。
“好了,安安静静地坐一分钟——坐下!然后你就可以去看你的得分了。”
她快步出了帐篷,哈利听见她走进隔间,说道:“你感觉怎么样了,迪戈里?”
哈利不想一动不动地坐着:他太兴奋了。他站了起来,想看看外面的情况,但没等他走到帐篷口,就有三个人迎面冲了进来——是赫敏,后面紧跟着罗恩,还有德拉科。
“哈利,你真出色!”赫敏尖声尖气地说。她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都是指甲抓的痕迹,因为她一直在惊恐地抓挠自己的脸。“你真是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确实不错。”德拉科不是很情愿地承认,他的头上还有汗水的痕迹,看得出他刚刚也在为他紧张。“我很高兴你活下来了。那件事——我是说,你很勇敢,波特。”
他艰难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谢谢。”哈利那么说,可他的眼睛望着罗恩。
罗恩的脸白得吓人,他呆呆地瞪着哈利,就好像哈利是一个鬼魂。
“哈利,”他说,神情非常严肃,“不管是什么人把你的名字扔进了那只火焰杯——我——我认为他们是想要你的命!”
就好像前几个星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好像这是哈利被选为勇士后第一次见到罗恩。
“你终于明白了?”哈利冷冷地说,“时间够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