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的最后一天,霍格沃茨再次装饰一新。
真正的疯眼汉穆迪现在坐在教工桌子旁,他的木腿和带魔法的眼睛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显得特别紧张不安,每当有人跟他说话,他就惊得跳了起来。阿切尔知道这不能怪他。穆迪在自己的箱子里关了十个月,这肯定加重了他担心遭人袭击的恐惧。
卡卡洛夫的座位空着。
这是毫无疑问的。
阿切尔往那个位置看了一眼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斯内普这家伙还活不活着。
“哈利,你快去跟阿切尔说话。”赫敏低声催促。
就连罗恩也说:“是啊,哥们。你别忘了那天阿切尔是怎么为你的小命操心的。说真的,你不把那件事告诉她……反而告诉了邓布利多,是有一点伤人心。”
“我之前道过歉了。”哈利有点恼火地说。
“去吧,去吧。”
哈利没有动,他看着教师席。马克西姆夫人还在,就坐在海格旁边。他们正悄声谈论着什么。在桌子那边,坐在麦格教授身边的是斯内普。
当哈利望着他时,他的目光在哈利身上停留了片刻。他脸上的表情很难捉摸。他看上去还像以前一样阴沉、讨厌。哈利在斯内普移开目光后,仍然注视了他很长时间。
很久以前,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邓布利多这样确信斯内普真的与他们站在一边?
他曾经是他们这一边的密探,邓布利多在冥想盆里曾经这么说过。斯内普变成了专门对付伏地魔的密探,“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而在那天晚上跟邓布利多促膝长谈后,他知道,斯内普将重操旧业,又干起这份工作。眼下……他大概已经把他的血献给伏地魔,重新与食死徒们联系上了吧?假装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投靠过邓布利多,而是像伏地魔本人一样一直在潜伏着,等待时机?
斯内普旁边再过去就是阿切尔……但是哈利没有继续看下去。他正想得出神,邓布利多教授突然从教工桌子旁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礼堂里本来就比平常的离校宴会安静许多,这时更是鸦雀无声。
“又是一年,”邓布利多望着大家说道,“结束了。”
“再过去的这个学年,我们经历了三强争霸赛,毫无疑问,我们许多同学在这个阶段都表现得十分出色,即便他们不是勇士。但也在此展现了他们过人的智慧、勇气或者品德。”邓布利多大声说,“首先,我们要说到的就是弗雷德·韦斯莱,乔治·韦斯莱两位同学——”
从入学以来就一直在调皮捣蛋,甚至刚刚还在恶作剧把一颗肥舌太妃糖坏心眼放在学弟手边的韦斯莱双子茫然抬头——
“他们成功凭借自己的力量超越了我画的年龄线,”邓布利多眼里含着笑意,“害我不得不加班加点再加上一道防御魔咒。为此,我给格兰芬多加二十分!”
格兰芬多们吃惊地睁大双眼。
等等,给谁加分?!
加了几分?
过了半晌,格兰芬多的长桌上才响起排山倒海的欢呼声。韦斯莱双子嘻嘻哈哈跟旁边的同学闹成一块。
“是啊,友谊。”邓布利多在欢呼声稍微轻了一点的时候,说道,“摩擦永远无可避免,但是珍贵的友谊却让摩擦显得无比渺小。哈利·波特,塞德里克·迪戈里,在这场三强争霸赛中,他们既是对手,也是朋友。波特先生、迪戈里先生在这场比赛中所展现出的绅士风度与高尚品德,将分别给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学院各加上五十分!”
这下连赫奇帕奇也欢呼起来了,他们拼命地鼓掌,为他们的勇士。
塞德里克咧嘴一笑,俊俏的面庞微红。
他的目光穿越遥遥人群与哈利对上,两人又相视一笑。
邓布利多低沉地说:“但是,我们依然很遗憾。”
礼堂慢慢地又安静下来。
“在完全享受这场晚宴之前,”校长用一种凝重、缓慢的声音说,“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件事,也许你们早就有耳闻,而我仅仅只是在上面再盖一个章——伏地魔回来了。”
礼大家都惊恐地、不敢相信地盯着邓布利多。哈利则显得十分平静,望着他们的嘀咕声渐渐归于沉默。
“魔法部不希望我告诉你们这些。”邓布利多继续说,“有些同学的家长可能会对我的做法感到震惊——这或者是因为他们不能相信伏地魔真的回来了,或者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毕竟你们年纪还小。然而我相信,说真话永远比撒谎要好——如果我们试图把树篱迷宫里的一切说成是一场意外事故,恐怕阿切尔的手臂就会第一个不同意。”
阿切尔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两句话。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想好说什么,邓布利多就继续说了下去:“三强争霸赛的目的是增强和促进魔法界的相互了解。鉴于现在所发生的事——鉴于伏地魔的起死回生——这种联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
邓布利多看看马克西姆夫人和海格,看看芙蓉·德拉库尔和她那些布斯巴顿的校友,又看看斯莱特林桌子旁的威克多尔·克鲁姆和德姆斯特朗的同学。
阿切尔轻轻皱眉,她居然现在才注意到,德姆斯特朗的孩子们显得很紧张,甚至有些害怕,似乎以为邓布利多会说出一些严厉的话来。
“这个礼堂里的每一位客人,”邓布利多说,他的目光停留在德姆斯特朗的同学们身上,“只要愿意回来,任何时候都受到欢迎。我再对你们大家说一遍——鉴于伏地魔的起死回生,我们只有团结才会强大,如果分裂,便不堪一击。伏地魔制造冲突和敌意的手段十分高明。我们只有表现出同样牢不可破的友谊和信任,才能与之抗争到底。只要我们目标一致,敞开心胸,习惯和语言的差异都不会成为障碍。”
“我相信——我真希望我是弄错了——我相信我们都将面临黑暗和艰难的时期。礼堂里你们中间的有些人已经直接受到伏地魔的残害。你们许多家庭都被弄得四分五裂。”
晚宴结束,哈利看到阿切尔从主宾席上走下来,有一瞬间他以为她要走向自己。
但是她没有。
她走向了斯莱特林的长桌,然后跟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似乎说了几句话。
“哈利!”赫敏和罗恩不停地给他使眼色。
哈利却感觉自己的双脚跟扎根一样扎在地面,这时一道全是趣味的声音传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是弗雷德和乔治。
赫敏没好气地瞟了哈利一眼:“他到现在还不肯跟阿切尔和好,眼看着都要放假了。他难道还打算把这个学期的问题拖到下个学期吗?”
韦斯莱双子恍然大悟。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原来是这个啊——”
他们不由分说就拉上哈利,一路上嘻嘻哈哈:“跟教授道歉嘛,这件事简单得很。只要态度好,教授压根不会跟你计较的。你是教授的教子,差不多等于她的儿子,她就更不会跟你计较了。”
最终哈利被拖到了斯莱特林的长桌。
阿切尔正在对克鲁姆说:“……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让猫头鹰传信给我。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你们的学长学姐,从德姆斯特朗毕业的。”
克鲁姆点了点头,他的身后,德姆斯特朗的学生都在点头。
“阿!阿欠!”哈利紧张地说,然后突然发现自己音发错了。斯莱特林的长桌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阿!阿欠!”德拉科学着他,不停地阿欠阿欠。
“马尔福!”哈利恼羞成怒。
阿切尔自己都笑得不行,她坐倒在斯莱特林的长凳上:“哈利,我在你那里什么时候得了感冒了吗?”
看到阿切尔如此自然的样子,哈利反而轻松下来。
弗雷德替他说:“教授,哈利是来道歉的——”
“道歉?”阿切尔终于笑够了,她疑惑。
“就……就是我没有跟你说的那件事……”哈利涨红脸,“对不起,阿切尔。”
这下斯莱特林们不敢闹了,他们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布拉赫尔教授——
阿切尔这才反应过来,她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哈利乱糟糟的头发:“好啦,原谅你啦。”
哈利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哈利的箱子已经收拾好了;海德薇也回到了箱子上面它的笼子里。哈利、罗恩、赫敏和其他四年级的同学一起,在拥挤的门厅里等待马车把他们送往霍格莫德车站。
这又是一个美丽宜人的夏日。哈利猜想,当他晚上到达德思礼家时,那里肯定很热,院子里枝繁叶茂,花圃里姹紫嫣红的鲜花竞相开放。想到这些,他并没有感到丝毫喜悦。
“哈利!”
他扭头望去。芙蓉·德拉库尔匆匆登上石阶,进入城堡。在她后面的场地那头,哈利可以看见海格正帮着马克西姆夫人给两匹马套上挽具。布斯巴顿的马车就要出发了。
“我希望我们还能见面,”芙蓉走到哈利身边,伸出一只手,说道,“我希望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提高一下我的英语。”
“你的英语已经很棒了。”罗恩声音有些窒息地说。
芙蓉朝他微笑着。赫敏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再见,哈利,”芙蓉说着,转身离开,“这次见到你们十分愉快。”
哈利注视着芙蓉匆匆顺着草坪朝马克西姆夫人奔去,银亮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像波浪一样荡漾,他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愉快起来。
“不知道德姆斯特朗的同学怎么回去,”罗恩说,“你说,没有了卡卡洛夫,他们还能驾驶那艘船吗?”
“卡卡洛夫并不掌舵,”一个沙哑沉闷的声音说,“他待在舱房里,活儿都由我们干。”
克鲁姆来跟赫敏道别了。
“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他问赫敏。
“噢……可以……好吧。”赫敏说,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跟着克鲁姆穿过人群,不见了。
“你最好快点儿!”罗恩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马车很快就要来了!”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罗恩让哈利留意马车,自己一个劲儿地伸长脖子,想看清克鲁姆和赫敏在做什么。那两人很快就回来了。罗恩盯着赫敏,但赫敏脸上的神情十分泰然。
“我一直很喜欢迪戈里,”克鲁姆很唐突地对哈利说,“他总是对我很有礼貌。总是这样。尽管我来自德姆斯特朗——和卡卡洛夫一起。”他皱着眉头补充道。
“你们找到新校长了吗?”哈利问。
克鲁姆耸了耸肩膀。他像芙蓉那样伸出手,与哈利和罗恩分别握了握手。从罗恩的表情看,他似乎正在忍受某种痛苦的内心冲突。克鲁姆已经准备走开了,罗恩突然说道:“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赫敏转过脸,望着那些没有马拉的马车顺着车道朝他们缓缓驶来,脸上泛起了微笑:克鲁姆显得既惊讶又欣慰,为罗恩在一片羊皮纸上签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