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9.
结束这段对话的是机场的广播。松田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我准备登机了。
萩原和松田的座位离我们相当远,是i人地狱座,面对着整个机舱,与百人面面相觑。倒是我终于有机会跟安室单独说两句话了。
嘈杂的环境里,我凑到安室脸侧,低声说:“你知道,RUM吧?”不知为何,我看见远处的萩原表情有一丝狰狞,而他的手正按在身旁松田蠢蠢欲动的拳头上。
“啊,他是我的上司。”安室风轻云淡地说。
?啊?
我不由地看向他紫灰色的眼睛,诚恳地说:“我觉得你有干掉他上位的潜质。”
“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
说是这么说,看着他的神情,我觉得他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我把安全带系上,又凑到安室身旁:“那库拉索搞到的数据你有份吗?”
“如果不是你说,我甚至不知道有这样一位代号成员。”仍是风轻云淡的态度。
我没能分辨出来他说的是否是实话。
我耸了耸肩:“你现在知道了。这也算是研究所的资料吧。”我对着安室笑得十分灿烂。
“这又是为什么呢?”安室一字一顿,我感觉像看到一只花纹旖丽的毒蛇正扬起身子,两眼凝视着我,但凡我有轻举妄动或者失言,它就要咬断我的脖颈。
“一定是你有着非常的好奇心吧?”我左手探进安室的米白色牛仔外套里半环在他腰侧,那只格洛`克的枪口抵上他的后腰,我凑得更近,脸上笑容更盛。
我保证我的眼神很诚恳,毕竟现在的我的阶段性目标是把枪口挨个抵在酒名成员的头上。
这实在是别有一番乐趣。
安室的声音好像从牙缝中蹦出来:“也许是吧。”但他的表情管理却十分到位,还是一副甜蜜可口的微笑。
“我想吃提拉米苏了。”我看着他喃喃道。
偶尔要换换口味嘛。随即我在外套的遮掩下把格洛`克塞回自己的后腰。
远处的萩原和松田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我恍然大悟,干什么啊!我又不会把安室吃了。
我看向安室,他看向正对他露出痛心疾首表情二人组,额头上露出一个十字路口。
我缓缓闭上眼睛,不去想他们可能在背后对我作了什么编排。
飞机微微的颠簸反而让我更好入睡了,谢天谢地,我在奔波许久后终于安稳地睡了个好觉,非常清净,什么梦也没有做。
我强烈建议把睡眠也加入营养素的选项。一觉醒来除了脖子略感落枕外,神清气爽的我这样想到。
我呼撸了两下脸,让自己醒醒神。等我反应过来安室正看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面前竟然放着一台便携电脑——他自己的——搭配了一杯喝了三分之二的热美式。
热美式,狗都不喝。
啊不是。
我一般不对旁人有这么琐碎的好奇心,但当下我真的感到了十分的疑惑:“安室君,恕我冒昧,我想问下你截止至二十四小时前,这期间你一共睡了多久?”
安室听出我的话里有话,他只是淡定地又喝了一口狗都不喝:“我只比関君早醒了一小会儿。”
“五个小时有吗?”我看着他的动作,排除了这一选项。
“四个小时?”
“三个小时?”
“三个半小时?”我佐以他头部做出的微妙幅度变化,为他一锤定音,”啊……三个半小时。”
我用‘你是我的神’的表情看着他。
天赋这种东西,实在是难讲。
有些人无需任何辅助就可以精准分辨每个音的音高;
有些人花费半个小时就可以自行推导出从未学习过的公式;
有些人带着腿上的弹孔还可以背着人走出三公里,全然感受不到肉身的苦痛;
而有些人只要注视、聆听、嗅闻,世界对他们来说就从未有过‘遮掩’和‘秘密’这样的概念……
但安室这种天赋——姑且叫做天赋——好像只能叫他过得更辛苦,反复地鞭挞着他、告诉他你要不断前行,不能停下脚步,付出更多的努力吧。
也许有些人被命运滚落的石块砸中就就地躺倒昏睡——我是在说我自己吗?——而安室恐怕会在短暂昏迷后早于他人醒来,然后顶着砸出的伤口,背离所有人接着行在他的路上。这会不会更接近某种自我折磨?
也许是极端的控制。
我有时也会觉得时间太少了,而我要做的事太多了。
我招手向空乘要了一杯冰可乐,旁边安室也把电脑收好了。我觉得他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电脑里的内容。
空乘给我递来我要的冰可乐,周围的乘客基本都还在睡,她放低声音问我:“先生,您需要餐食吗?”
安室解释道:“你之前睡得很沉,两次发餐的时候我都让空乘小姐别叫醒你。”
我赞同的点点头:“谢谢。”然后看向空乘,“给我来点吧,还剩什么?”
于是空乘说还剩牛肉定食和猪扒定食,并问我要不要加餐的红豆面包。
我如数收下了,并在安室不算明显的震撼目光里吃掉了两份便当和一个掌心大小的红豆面包,最后以一杯绿茶结束了这一餐。
安室缓缓道:“尽管人的胃弹性相当大,但也是有被撑破的前例的。”
哦,尽管是嘲讽的语气,但内容是克制的关心。
尽管人格障碍并不是犯罪者的必要条件,但这种关心放在一个MAFIA份子身上还是不合时宜了一点。
我表情凝重:“你现在有点像我妈。”
于是安室的表情比我还凝重了。
松田应该是要去厕所,这时正好经过我们身边。他皱起一张帅脸,我不知道帅哥们都是怎么这样擅长浪费自己的脸的,总之松田当下颇有几分颜艺喜剧演员的感觉。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我时常感觉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我压低声音疑惑地问松田:“你应该知道这是玩笑吧?玩笑啊??”
松田的视线在我和安室间来回跳跃,听见我的话他胡乱点了点头,微卷的短发又在他自己带起的风里轻盈地跳动。
他弯下身,也低声对我说:“有事要报警,这个你抄写了吧?”我听出他也在开玩笑,而且刚刚(接近十多个小时前)他俩挤眉弄眼,原来其实是担心安室吃了我啊!
但这不是问题的所在……可恶!我向松田伸出了我的魔爪!斜前方乘客手里水壶的反光可以看见安室正欲阻拦,可他来不及啦哈哈——我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摸了一把松田的卷发——
好幸福,好完美的德文猫建模。我暗自感叹。
松田肉眼可见的呆住了。我又薅了两把,满足地点头肯定他头发手感之好。这可不能怪我啊,他的头发先招惹我的,如果不是它非要在半空中——咳咳,我又开始责怪受害者了吗?
松田清了清嗓子,边站直了身子好似无事发生一样——如果我没看见他耳根的薄红和同手同脚行走的状况的话——往厕所去了。
但我要强调,他周身MAFIA头目的气势,愣是让他同手同脚的走路看起来理所当然了起来。嗯嗯,人就应该同手同脚走路。
等我从德文猫远去的背影上收回视线,远处的萩原在安室一言难尽的目光里给我比了个赞。仙品。
我露齿一笑,也对他比了个赞。您也仙品。
……
飞机落地时洛杉矶还正睡着,我和安室站在路灯下与萩原和松田道别,我俩默契地无视了轮流响起的手机,等他俩搭上车后安室才回播了过去。
“Pinga,刚刚有事被耽误了,你在哪里呢?”尽管对面看不见,他仍是笑眯眯地说。
对面说了些什么,安室示意我跟上他,我俩拖着行李(主要是我的),走到了一辆黑色suv在街角停着,一个金发梳着玉米辫的厚唇白男正以一种“我觉得我这样很帅”的气质倚靠在车门上,手还插在黑色西服裤的口袋里。
而他的头顶用红字写着:???/格拉斯。
兄得,你也是卧底?
统宝,存档——
【已为您存档。】
奇怪,系统怎么不发任务了?
【……】
【为什么又是红名?自你恢复意识后,似乎被红名环绕着。你决定探寻宾加与你立场对立的原因……】
啊,有点不一样啊……所以他不是卧底?
系统不再回复我,而安室已经和宾加你一言我一语热聊了起来,我像家长们闲聊时一旁百无聊赖的小孩,听着他们寒暄,我还要把行李一个个装进车里(尽管基本是我的)。
我一边装,一边听着:这两人之前似乎没有合作也不认识,这MAFIA成员之间不会是只有任务,没有团建吧?他俩又说到他们同为朗姆的手下,互相照应一点。嗯?听这意思,我就不是朗姆的手下了,那我又是谁的手下……
我‘哐’的一声,将后备箱门合上,前面还热络地聊着的两人都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自顾自拉开后座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后方,随即隔着玻璃对着车外的两人笑了笑。
宾加脸上厌烦的神色非常显眼,我猜我和他的关系不太好,而且宾加的性格恐怕也有两分爱恨分明。
宾加坐上车,随着锁上车门的闷响,他向我看来:“初次见面,你就是阿碧辛斯吧?”他邪魅一笑。
我也对他回以微笑。
真是碍眼啊,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