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繁现在很生气。
非常生气。
齐昼破天荒地亲手给他倒了杯茶，隔着张桌子默默地看着他。
“我不管！”司繁气鼓鼓地说，“我要把她换掉。”
齐昼知道这会儿最好别出声呛他，没接话，只说：“你先喝口水冷静冷静。”
“不喝。”司繁把头扭到一边。
齐昼轻轻“啧”了一声，说：“你跟个小姑娘置什么气？”
司繁一听就又炸了：“这很难理解吗？！她就是仗着你会护她故意羞辱我！”
“兄弟，你言重了吧？”齐昼听了这话稍稍有些惊讶，“这算什么羞辱？她不就是脸盲了吗？”
“哼，脸盲怎么不把你的脸也给忘掉了呢？这算哪门子脸盲？这小演员就是针对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很明显吗，齐昼默默地想道，我又不是大众脸……
虽然她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为秦婷的前途考虑，她觉得自己现下还是哄哄司繁比较明智，就别把大实话说出来了。
“欧若拉，我就问你一句，”司繁站起身来，手撑在桌子上，摆出一副自以为很有压迫感的架势对齐昼说，“你到底同不同意把她换掉？”
“那当然是不同意啊。”齐昼想也不想就说，“司繁，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得为大局考虑一下。这开机都多久了，还怎么换人？”
司繁“哼”了一声，又跌回到椅子上说：“我就知道你会护着她。”
“行了行了，”齐昼难得在司繁面前放软了语气，说，“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计较了呗？”
司繁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泄气妥协了：“我不管，你得请我吃饭。”
“请。”齐昼有些好笑地说，“你也真是，多大的人了，就不能大度一点。”
“喂，这位姐，”司繁伸出食指对齐昼指指点点，“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很大度了。我说你是有多喜欢那个小糊咖？”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她的问题，”齐昼扶额，“……你要在这时候换女主，那不是给我找事吗。”
“……那就好好教教你的女主角，别下次见到了制片人还问是不是新来的工作人员，膈应谁呢。就她这样子，我看你就是把她捧火了她也走不远。”
齐昼不以为然道：“小孩儿嘛……刚进入社会都得被敲打敲打，总会成长的。”
想当年她刚入行时，还直接在片场刚制片人呢。
司繁这是从小被宠惯了，心理承受能力不强。所以当刚才碰上秦婷，发现她甚至没认出自己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直接破防来找齐昼要说法了。
反正他从始至终都对这小糊咖没多少好感。如果不是齐昼，他才不会同意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来演女一号。
司繁从齐昼的办公室里出来，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秦婷。他狠狠剜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秦婷被他的态度吓得半天站在原地，直到齐昼出来才敢动一下。
“齐导……”秦婷问，“我是不是惹上事了？”
齐昼歪着头盯了她一会儿，问道：“你脸盲？”
“啊？”秦婷怔了一下，说，“可能，有点？”
齐昼好笑地问道：“你怎么连制片人长什么样都能忘？试镜时不就见过？”
秦婷小声说：“我没太在意，本来以为选不上的。”
况且这制片人和导演的颜值又不是一个水平的，她那时候只顾着看齐昼了。
“行吧。”齐昼说，“这次我给你圆过去，下次可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了啊。”
秦婷紧张道：“导演，你没有被为难吧？”
“没有。”齐昼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他管我叫姐，你知道吧。”
“哦……”秦婷恍然大悟。
“行了，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了。”齐昼打发她走，“你去忙你的吧。”
“好，谢谢齐导！”秦婷站直了喊出一句，随后便如释重负地跑了。
在电影的拍摄过程中，诸如此类的小插曲常有。但齐昼或许确是上帝的宠儿、老天所偏爱的孩子，她的剧组一向高效率运转，进展总体上来说非常顺利。科幻片后期特效的制作时间较长，所以《幻想时间》的发布会是在第二年的盛夏举办的。
发布会在各大媒体平台上都有直播可看，并且是热门关注话题。
“欧皇的新电影终于要来了……之前的五部我都要盘包浆了……”
“呜呜呜……可是这一部还要等几个月啊，哭了，能不能快点抬上来？？？”
虽然只是在电影里友情客串了一下，但肖璐也出席了发布会。于是，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齐昼在对着她说话时，又换上了那副她对待肖璐专属的旁若无人、阴阳怪气的“调戏”腔调。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两个又开始了。”
“我直接梦回《暗黑法则》了家人们。”
“服了，这两个我磕死。就没见过齐导对第二个人这样。”
“我感觉齐导对女一说话就好慈祥好温柔，一转到璐姐那儿瞬间吊儿郎当。同是欧皇女一但不同命了属于是。”
“科幻片导演从不按常理出牌……另外说一句，这女一虽然年龄小但看着好A啊。”
“是的，”剧组的另一位男演员这时刚好开玩笑道，“我之前压根不知道秦婷练过武术啊。结果那场打戏还拍了好几遍，最后下来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想这小姑娘也太彪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家伙这小妹妹居然还练过武术，爱了爱了。”
“心疼这哥们，有点惨啊。”
在一片哄笑中，秦婷玩笑着对男演员道了句歉。随后主持人对齐昼说：“好的，那么欧皇，可以跟我们说说璐姐回归的过程吗？”
此言一出，网上又开始沸腾了。
“我嘞个豆，他怎么直接叫齐导外号？”
“嘴瓢了吧，估计主持人也常年在网上冲浪。”
“万一是官方故意的呢？”
“不能吧。难道直接在台本上写上‘欧皇’俩字？这样貌似有点割裂哦。”
“很简单，”齐昼说，“我打个电话她就来了啊。”
主持人打趣道：“璐姐这么好说话吗？”
肖璐说：“对着齐导当然好说话了。”
“哇哦，你们俩真的——”
“这这这，这能磕一下吗？”
“磕呗有什么不能磕的。璐姐又不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达对欧皇的热爱。”
“我想到了璐姐上的那期《四大名士访谈录》……好家伙知道的是来看访谈录，不知道的以为是齐导粉丝团建呢。”
当万人迷齐大导演坐在了她丈夫的座驾后排看直播回放时，面对此类评论和弹幕手一抖开了外放。
于是，肖璐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座驾中。
齐昼：“……”
她手忙脚乱地捂扬声器调低音量关外放，完事后心虚地朝前看了一眼。
奇怪，为什么要心虚？她一没出轨二没出柜的。
换作是以前，她可不会有这样的心理。
齐昼前几部电影都是在国外拍摄完成的，只有这部《幻想时间》是在自己家门口制作的。所以其实她和连赫前几年的相处时间加起来，都比不上最近的这一年。
而经过了最近这一年的相处，两人都或多或少地能感觉到，关系比起之前亲密了许多。
简直就是婚后开始补没谈过的恋爱了一样……
这可能是因为连赫锲而不舍地每天亲自接送老婆上下班，以及时不时的暗示示好感动了上苍，所以让齐昼后知后觉地，在那方面开窍了。
总之，齐昼现在已经可以在分别前很自然地亲连赫一下再走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显著的进步。
齐昼想起来也觉得挺有意思。他们是在齐女士的介绍下相亲认识的，并在那时互有好感。但从互有好感迈入真正的恋爱，居然隔了这么几年……也亏得他俩在这中间没再和别人看对眼过了。
“谁？”要命，连赫听到那句话后开口问了。
“我的一个女主角。”
“那个肖璐？”
“你居然知道？”虽然肖璐可称为是如今的“内娱一姐”，但连赫一个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的人会知道，还是让齐昼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为什么感觉你很惊讶？”连赫笑了笑，问道。
“你不是不怎么关注这些明星的么？”齐昼说，“我当然以为你不知道了。”
连赫有些无奈地说：“她演过你的电影，我当然知道。”
“这样啊，”齐昼眼睛骨碌碌一转，“那，我要考考你。”
“嗯？”他家夫人这又是准备干什么？
齐昼没给他太多疑惑的时间：“现在请听题：我都拍过哪些类型的电影？”
“悬疑、科幻、幻想。”连赫不假思索地说。
“我拍过几部？”
“迄今为止加上这部新的有六部。不过你在21岁时还自剪过一部短片。”连赫答完后提醒道，“欧若拉，你可以上点难度的。”
“行。”齐昼说，“你把我第二部电影的主题与思想内涵给我总结一下。”
“……”连赫张口就来，洋洋洒洒地总结了几百字。
齐昼听得目瞪口呆：“哥，你好强啊。”
连比较隐晦的层面都没放过。甚至在整个过程中没打一下磕巴……
“说，”齐昼开始逼供，“你偷偷把我的作品盘过几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熟呢？”
他们两个都是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一般不会和对方谈及自己的工作。所以连赫露这一手，属实让齐昼惊了。
“怎么，”连赫笑道，“你不高兴？”
齐昼极为高傲地“哼”了一声：“只是没想到而已。”
说话间，座驾驶进了连家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