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单片票房能轻松突破百亿的大导演,齐昼的新电影一经有最新消息,总会受到各方各界的关注。
这次也不例外。
*
周末的早晨,齐昼和连赫正坐在餐桌前用早餐。管家提过来一个墨绿色的手提箱,恭敬地将其交给了连赫。
这箱子是连家代代相传的信箱,上刻有连氏族徽的浮雕。族徽的图案是被群星簇拥的太阳,连赫在两人结婚时就告诉过齐昼,这图案象征的是“午夜太阳”。
箱子中分门别类地装着连家主人最新的业务、简报和私人信件。连赫将其打开,把属于齐昼的信函递给了她。
由于工作性质的差异,齐昼的大部分业务通过手机电脑等电子设备就可以完成。但她的信件往往能占满大半个信箱,那其中有被精选出来的、来自世界各地电影爱好者的来信。
两人就坐在餐桌前,看起自己的信件来。齐昼的阅读速度很快,一会儿的工夫就已阅过十几封或是赞扬或是批评、或是提建议的影迷来信。她将阅过的和没有阅过的信件分开放好,并把它们竖起来在桌面上磕了磕,以使信件边边角角都能对齐。
就在整理的过程中,她突然发现在还没有阅过的那叠信中,有一封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信封相较于其他厚上许多,颜色是微微泛黄的米白色。
齐昼盯着那封信看了两秒,不知怎么的,心中微微一动,把它从一叠信之中抽了出来。
信件用暗绿色的火漆印章封了口。齐昼打了个响指,保姆立刻送上一把拆信刀。
齐昼用拆信刀由封口一方裁开,还注意了没有破坏到那枚火漆印。她抽出牛皮信纸,看了起来。
信纸上的是一种笔迹流畅漂亮的花体字:
亲爱的极光博士:
好久不见!
自从上次一别,已有数年未见,我们都极度思念您。如今我们其中的几位前来华国A市,不知今晚八点,可否与您一会?地点:永昼码头。
恭候您的到来。
雅瓦赫 K.N.
X年X月X日
齐昼读完那封信,没来由的,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雅瓦赫?这是什么人?
她认识吗?
这封信简直处处都透着古怪。她连忙拿起信封,翻到背面想去找寄信人的地址和邮政编码。令她大为震惊的是,居然一无所获。
信封上居然什么信息也没有。
“欧若拉,怎么了?”连赫偶然抬头,看到妻子眉头紧皱,出声问道。
“没什么。”齐昼下意识地对他隐瞒了过去,“看到了一些……不太友好的来信。”
连赫皱了皱眉,说:“别理。”
“嗯。”齐昼又低下头。这次,她看到了那枚完整的火漆章上的图案。
那不过是几根杂乱无章的线条罢了。齐昼想。可在她那一时没能聚焦成功的视线中,那些线条自动地拼凑在了一起。
一只绿色的眼睛在视网膜上成像,调皮地冲她眨了眨。
齐昼猛然醒过神来,后背渗出冷汗。
“欧若拉?”连赫再次看向她,目光沉了些,“到底怎么了?”
齐昼一看骗不过去了,把牛皮信纸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语?”连赫在那封信上扫了两眼,发现这完全是用一种他不懂的语言写就的,便问齐昼道。
“什么?”齐昼怔了一下,拿回了信纸。
她这才意识到了另一件不对劲的事。
这不是华国的语言,也不是兰国的语言。她可以判定,这是来自北欧的一种文字。可据她对自己的了解,她根本没学习过那边的任何语言。
那她为什么能看懂这封信?
甚至在最初阅读这封信时,她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一种她从来没了解过的语言。她对这种语言的熟悉程度……竟像是母语一般。
难道她除了读心之外,还有这种能力?可她以前为什么没有注意过?
尽管一切都很不对劲,但似乎是得到了那封信所暗含的什么警告一般,齐昼下意识觉得,她暂时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于是她对连赫说:“你看不懂么?”
“当然。”连赫说,“……看上去像是欧洲那边的语言?……”
“是。”她深吸一口气,说,“骂得好难听。”
连赫没再怀疑,真以为她是被来信骂得伤心了,便安慰了几句。
齐昼脸上笑容不减,心中却惶惶。她拿起牛皮信纸,又扫了一眼那封信,便顺手将它翻了过来。
这一翻,她脸上的笑容险些僵住了。
信纸的背面,用同种语言、完全相同的笔迹写着一句话:“亲爱的博士,至于无关人等,就不要让他们也参与到我们的会面当中了。您觉得呢?”
这句话是刚刚出现的?还是本来就有的?
她不知道。她一开始根本没留意到信纸的背面……只是就在刚刚,她在心里盘算着要将这事告诉齐女士,再带点人去永昼码头,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刚这么想完,她就看到了写在信纸背面的这句话。
她想她一定是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装作很自然很轻松的模样告诉连赫没什么事了。然后,拿着她收到的所有信件回楼上房间去了。
她需要消化一下这件事。
这封信件不正常,很不正常。
她怎么说也是站在一个行业顶端的人物,照理说根本没可能为一点小事而心神不宁。若是在平常,她收到了这么一封信,说不定会觉得这就是什么故意吓唬人的恶作剧,转眼就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去了。
可面对今天早上收到的这封信,她竟不敢轻易这么做——她产生了一种名为忌惮的心理。在她眼中,这封信上就像是被施了什么邪术一般,光是看一眼,都让她觉得身心压抑。
*
永昼码头是齐家的私人码头。与白天货物往来的热闹景象不同,到了晚上,集装箱静静地立在夜色之中,来来往往的叉车也早已停歇。万籁俱寂,只听得江水流声。
也许是她想得太多。那些人如果真是想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为什么偏偏要选在她母亲的地盘上?
说不定,齐昼想,这只是妈妈的一些神秘朋友。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走到一堆集装箱旁停了下来。忽有一阵较强的晚风卷来,吹得她身上的黑色皮风衣猎猎作响。
许久,她身后传来一句细声细气的、犹如梦呓般的呼唤:“欧若拉,你来了。”
齐昼猛地转过身去,就怕背后空无一人,那可真是见鬼了——还好,不管是不是鬼,这总是个实心的。
那是个身形矮小、身着长袍、戴着兜帽的女人。
当真正直面她的时候,齐昼之前的心慌居然消失不见了。她冷静地开口询问道:“你是谁?”
女人听到她的发问,竟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发出一种如叹息一般的声音来:“你不记得我了么?”
“什么——我认识你?”齐昼被她问得一愣,她不记得她认识这种穿着奇葩的怪人。
“孩子,”女人又换上一副唱歌般动听的嗓音说,“我想你的记性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齐昼被她的前言不搭后语弄得更加迷惑了。她想反驳一句就算她记性不好,也难忘掉像面前这个女人一样奇怪的人。
“怎么办呢,斯嘉蒂?”她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这孩子把一切都给忘了——果然是雾尼干的好事。”
“你在对谁说话?”齐昼隐约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抬眼朝女人身后望去,瞬间呆住了。
原本坚实的地面仿若凭空裂开,剥出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朝她们飘来。在做完这一切后,地面又若无其事地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可那十几个黑影却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些什么东西?齐昼感觉心脏被冰冻住了,她被那片黑压压身影所带来的冲击感逼得喘不过气来,朝后退了一步。
而她最初见到的那个女人往后退去,身影隐没在了其中。
“别害怕,孩子。”为首的身材高大瘦削的女人出声道,声音低沉,腔调独特,“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回什么家?”齐昼警觉地问道。还好她心理素质不错,尚且能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来和这群怪人对线。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沉稳:“你们认识我母亲吗?”
“哦,当然。”为首的女人笑了起来,那笑声落在齐昼耳里显得非常怪,“我们不但认识你母亲,还认识你的祖母。”
“我祖母?”齐昼怔住了。
为首者“啧”了一声,虽然兜帽下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齐昼,话却是对着身后那些人说的:“朋友们,看来欧若拉现在的大脑储备少得可怜。没关系,虽然雾尼这次没来,但我也能帮她回想起来。”
话毕,她突然上前一步,掐住了齐昼的脖子。
齐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她脖子上的那只手越收越紧,虽然暂时似乎没有要掐死她的意思,但也让她非常不舒服。于是,她剧烈地挣扎起来。与此同时,眼前不断有白光闪过,头颅像是被斧子劈开,再强行灌进去了什么东西一样。被这样一顿折腾下来,她很快就没了力气,四肢瘫软下来,可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力道却丝毫没有减小。
她努力抬起头来,对上女人凌厉冷漠的眼神。许多画面像被蒙上一层白雾,如今被锐利的刀刃层层劈开,渐渐清晰了起来。